罗一的心情其实很复杂,虽然被帝都的繁荣景象所震撼,又因为浮云楼里的一切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剑宗的一切。
虽然见到了东方珏,但他那副模样更让他心里难安。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罗世隐。
他躺倒在床,手里抚摸着小虎,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不禁怅然起来,原本以为天高海阔,却不想只是从一个笼子里出来,继而到了另一个笼子去。
他自然不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但是也说不上讨厌,毕竟大仇仍在。
看着自己指上的白玉戒指,他回想起归冢内,另一个自己带自己看过的一切,很悲痛,也很苍凉。
依据那个人所说,是命运发生过一次改变,而他是自己抛弃所有的负面情绪而形成的存在,也就是说自己其实是和他一样的,都是皇室?
起初,因为剑宗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任何事情,后来见到了罗世隐也只是一门心思全在东方珏身上,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似乎是有一根隐形的线在默默的串联起这一切。
他思考着要不要试着主动去和另一个自己进行沟通,虽然每一次见面都很“深刻”但眼下或许也只有他能告诉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犹豫过后他便尝试着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但当意识刚刚进入的时候,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逼退了出去。
“失败了么?”
他放下了手,铃铛随着他的身体晃动发出了微微的响声,他面色一柔,轻轻拿起那铃铛,“何必要想这么多呢?这些事情我都不关心,只要珏能够好起来,老爷子素姨他们都还安好,那么这许多事情就都跟我没有关系……”
说罢,便把铃铛收了起来,沉沉的睡下。
……
庭院中,司徒父子二人分别坐在石桌两端,品着茶香。
司徒上听着司徒文矣有关于罗候的讲述,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下来过,沉思了良久才说,“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强横霸道的力量,这罗候又是如何掌握的?”
司徒文矣微微摇头,“依瑞安对此并没有说明太多,只是罗候的野心其实众人皆知,当年与王上争夺王位之时便做了许多阴险之事,如今他拥有这种力量,又为什么不直接对王上出手,而是要对剑宗下手呢?”
司徒上说,“大概,是惧怕帝器吧。”
司徒文矣说,“就连持有穹光的东方宗主也不是他的敌手……还会惧怕帝器吗?”
司徒上看着他说,“虽然说穹光的威力要远远胜过王上的龙魂,但是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司徒文矣沉思过后说,“父亲的意思是,他要的不只是王位,更要民心?”
司徒上微微冷笑,“一个不被帝器所认可的人,自然不会被子民认可,尤其在现今的这种状况,若他强行夺取帝位,一定会失去民众的认可,西国更有可能大做文章,到那时他不过就只是一个空有帝名的王者罢了,他所要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司徒文矣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他前后杀了王上的两位皇子,为的就是如今的一切?”
司徒上叹了一口气,“先是以小一的出生所引发的异象,借“灾厄之子”的名字强行逼死他父亲二皇子,再到后来暗中杀害大皇子,这如今的种种,不都是他移花接木后的手段吗?”
司徒文矣心中一阵悲凉,“怎样……那二人都要唤他一声皇叔的,却为了权利能够冷血到这种地步。”
司徒上无奈的摇了下头,端起茶杯,“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王位不择手段,当年的大皇子不也暗中勾结官员,企图谋反……父子之情尚且如此,更谈何这叔侄情分……”
司徒文矣叹着人心悲凉,默不作声,忽然想起什么说,“父亲,今日在浮云楼,我看见郭常胜与文宗的南宫老先生在一起,但是南宫老先生一向痴迷音律,对蛮横之人嗤之以鼻,而郭常胜亦是从来看不起文人墨客的,他二人又怎会在结伴同入浮云楼?”
司徒上眉头微皱,“你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司徒文矣微微摇头,“只是觉得很奇怪。”
司徒上沉思说,“或许只是因为虽然文宗在边关破防之时曾设下阵法阻挡敌军进犯,郭家因此才会对南宫老先生有所尊重的吧。”他喝下一口茶水,忽然想起什么说,“文矣,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的倩公主?”
司徒文矣微微点头,“我自然记得,当年因为二皇子之死,倩公主对王上不满,以历练为由离开了帝都,只是后来却杳无音讯了……”
司徒上面色凝重,“她回来了。”
司徒文矣惊讶说,“怎么会?当初王上用龙魂查探,更是以万金悬赏,东方帝国的每个角落都几乎翻遍了,就连西国领土也派出了不少密探都杳无音讯……”他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凝重,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罗候找到的?”
司徒上看着他,重重的点下头。
司徒文矣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深重了。
“此事,我们暂且旁观,明日我会设法见王上一面,到时再做打算吧。”司徒上放下茶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温声说,“你也辛苦了,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带着小一多多熟悉一下帝都的环境,他刚离开剑宗,肯定有许多事情不适应,你长他五岁,一定要照顾好他。”
司徒文矣起身,对他躬身一拜,“父亲放心,文矣都明白的。”
司徒上看着他,心中几分欣慰,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司徒文矣目送他离开之后,沉思着刚才与父亲的所有对话,到最后却仍被依瑞安的两句话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有些头痛,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闭目之际忽然看到自己曾孤身前去东海之时所看到的景象,顿时心惊胆战。
陡然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头却越发的痛了起来。
忽然,一阵细微的琴声在他耳边响起,虽然意识模糊,他还是听出了那琴声,低声呢喃,“这是……在浮云楼听到的琴声?”
转瞬之间,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再一留神,那琴声已经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正好有一下人走来,向他打了招呼,他急忙问,“刚才,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那下人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很是反常,不由得一愣,急忙回答,“回公子的话,没有。”
司徒文矣瞧见他这反应也知自己失了态,便淡淡一笑,“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下人说完,“多谢公子……”便退下了。
司徒文矣回想起在浮云楼掷金台上所看到的那个人,虽然只是一道映在纱上的影子,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不多时,他也回了房。
……
“罗小公子,起床了——!”
一声吼叫将罗一瞬间惊醒,他刚一起身,只听哎哟一声,脑门仿佛撞到了石头一般,疼痛无比,不禁面色苦痛的抱怨说,“我的头……谁啊!”
转头一望,却是二十七的身影,此刻也在捂头不住的哀嚎,“我的天呐,罗小公子你怎么起得那么快?”
“还不是你把我直接吓醒了!”罗一皱着眉,轻轻揉着头,“你干嘛这么早把我喊起来啊?”
二十七指着桌子嘿嘿一笑,“来给你送吃的啊,少主说了,你的日常以后都由我负责了。”
罗一望了桌子一眼,一边下床一边说,“虽然是很感谢,但是我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做了。”
“嘿!”二十七大力拍打着罗一的肩膀说,“罗小公子这么说不就生疏了,快吃饭收拾,今天我要带你学习我们律法堂白羽部的魂技与身法了,不勤快一些怎么行?”
罗一揉着胳膊嘴里“好好好”的应付着,实际上心里却是叫苦连天,虽说这个二十七憨直的性格不让他反感,但是这没轻没重的手确实不一般,往常都是如此,那真要训练起来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小虎也被二十七这吵闹的声音惊醒了,睡眼迷离的看着他们,直至看见桌上的食物瞬间打起了精神,灵巧的爬了过去,对着盘子里的肉块便啃食了起来。
二十七惊叹说,“哇,罗小公子,你这只猫还真灵巧,很适合我们白羽部呢。”
罗一微微一笑,然后好奇问,“二十七,白羽部是怎么成立的,还有为什么别人都是那样冷淡的样子,而你却……”
“没心没肺是嘛。”二十七嘿嘿一笑,“你看到的那些白羽部部员并非是冷淡的性格,但是白羽部的工作除了保卫律法堂和司徒家以外,还兼顾着搜罗情报这样的工作,虽然和检察堂的审查部队很相似,但我们工作是搜罗有罪之人的罪证,而审查部队的主要工作是收罗各地有无异常情况。”
罗一问,“检察堂……也属于帝国六堂吗?”
二十七点点头说,“不错,掌管法律的律法堂,掌握军马的武兵堂,管理百官的正臣堂,分析各地情报的检察堂,负责国库收支管理的国库堂,还有负责每年选拔有才能之人的才人堂,以上就是帝国六堂的全部了。”
罗一默默记下他说的话,又问,“那六堂在帝国中的位置是不是很重要呢?”
二十七大拇指碰了下鼻子,自豪说,“那当然,六堂在帝国当中的职位可是要高于文武百官的。”
罗一急忙问,“那跟罗候相比呢?”
二十七忽然面色一僵,眼睛笔直的看着他,“罗候是当今王上的亲弟,又有敬候王的身份,自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罗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八个字只要提及罗候就一定会出现,二十七笑着又大力拍打了下他的肩膀,“快点吃!今天你要学的东西可是很多的。”
罗一险些被他这一下给呛到,对着他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过去,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二人一虎便一起离开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