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女孩是被饿醒的。
下阁楼时正碰上史华英与莫文在吃早餐。她环顾四周并未看见莫离。估计天还没亮他就出去了吧。
他说过要陪自己过一次周末的。可是从来没有兑现过。她不怪他。她的到来,他是没有周末可言的。
一年半了,这样的日子,她也已经习惯了。
“死丫头,赶快把桌上这些给我收拾干净。”史华英见着她便一声怒吼,之后就进了房间闭上门。
在一旁的莫文朝着女孩扮着各种丑陋的姿势。突然他端着碗筷走到她面前,敲打碗边沿发出声响,一副嘻皮笑脸,“狗狗,饿了吧?主人给你吃的,想吃吗?哈哈…”
阿婆说,不能敲碗敲筷。她问为什么。阿婆说,一世受穷。阿婆还说,而且古代炼制蛊毒的时候,也必须一直重复敲打碗筷,这样炼出的毒就会更毒一些。所以,这一动作很不吉利。
而此时的莫文自己为自己打上乞丐特有的形象标签。永远遭人唾弃。
可真是个白痴。
想到这些,女孩忍不住笑出了声。
“臭丫头,笑什么?”莫文面露凶色,“给我拿着。”
女孩停止了笑容,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装作没听见。
“我叫你拿着,没听到吗?”莫文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推倒在地,“不过想想,还是放在地上会比较适合你一些。哈哈…快吃吧,癞皮狗。”
女孩仍旧无动于衷。
“你耳朵聋了吗?”
倔强树立了她的自尊。她只知道,她不能将史华英母子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告诉莫离,不想让他为生活奔波劳累之余还要再为自己操心。
但她的确感到饿。
以后这样的事情将会司空见惯。不管怎样,总是要吃的,吃了才能活下去,不是么?
于是她拿起筷子。
“等等,”莫文说着随即往碗里吐了口唾沫,“给你加点味道,应该很不错,哈哈…快吃吧,癞皮狗。噢!忘了告诉你,锅里已经没有了。你要是不吃的话,就等着挨饿吧!”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呢,小文?”史华英从屋里出来,换了身衣服,嘴唇上一抹大红,整个人焕然一新。
“我的口水,”莫文流里流气道,“味道应该很不错。”
“你这孩子。”史华英见情形大抵猜出端倪,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脑袋,只是一个劲得陪笑。
没多久,莫文就照常溜出家门鬼混去了。
“还愣在那干嘛?赶紧给我收拾去啊。”史华英转个身就秒变脸。
“华英…华英…”听到外头有人催促。
她似乎约了人摸牌。这是她剩下的时间里唯一能做得,也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她回头朝外应了一声,接着把墙角桶里的一堆脏衣服朝女孩扔去,又用指甲使劲戳了下女孩的头,
“还有这些,统统给我洗干净。家里所有脏的地方都得给我擦干净。你要是敢偷懒,小心你的皮肉。还有要是再少了一个碗,哪怕一个角,别说皮肉,连你的骨头也没了。”
“华英…华英…”外头再次催促。
“欸……来了来了……”史华英边应边朝大门口小跑而去。
女孩想起有次打破碗史华英是怎么处罚她的。
史华英抽了她几巴掌后还不解恨,听到开水烧开的声音,她看看灶台,又看看她,嘴角扯动,冷哼一声。
她随手拿过灶台上的杯子,倒了大半杯水,把女孩按在墙上,掀开她的衣服,将杯子里冒着缭缭青烟的水对着她的后背慢慢地浇了下去。
“自从你这个贱丫头来家里以后,老娘每次打麻将尽是输。上次也不例外。从未有过这情况。真他妈糟糕透顶。今个儿老娘就要好好收拾收拾你这贱丫头,驱除驱除霉运。”
她看着娇嫩的皮肤慢慢窜起了小泡泡,仰天大笑,笑声刺耳。
那时是她来到这里的半年后。那滚烫热辣的感觉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女孩瞥见掉落地上的一大堆衣服,突然感到迷惘,琢磨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一栋陈旧的房子,四个房间两个面对面的小阁楼,不大不小却显得凌乱不堪。看来史华英从未对此花过心思。她每天除了给放学的莫文做饭以外,其它的时间都花在麻将桌上。
她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将她那独特的厚嘴唇涂成大红色,总是爱穿着改良的旗袍,半露在外的胸脯走起路来总是颤颤悠悠,丰满的大屁股总爱扭来扭去。在这样的地方,她的确算得上有那么点姿色。
莫离和史华英虽然是夫妻,可他们并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史华英是睡在楼下的房间里。莫离似乎对史华英母子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如同她们是这里的租客一般。而他们也不把莫离放在心上。
可莫离对他们却又负着责任,每个月都会按时给他们大部分生活费。这些都让她感到很奇怪。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孩总是想不通,后来索性就不想了,毕竟她的年龄离成年还有一截距离,有些事情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懂得的。
但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以后的日子总会在这种状况中度过,她必须对史华英母子对她的任何行为习以为常。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是怎样。但是现在,她明白一个字,那就是忍。而这样做,只是为了莫离。
都说时间过得很快,但她不这么认为。她唯一的盼头就是能过得再快点,然后就可以带着莫离一起离开这里。
他不应该是史华英母子的奴隶,任由他们这样折磨他。
女孩把碗筷清洗干净后,又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在衣架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史华英还没有回来,莫文也不知去向。虽然很累,但她却感到一丝满足感。她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终都是为自己做得,以后她就可以照顾莫离了。
一想到莫离,她的体内就涌出一股愉快之感。
她喜欢夜晚睡在他胳肢窝底下,她总是调皮地拉扯着他腋下的毛发,或者将小细枝伸进他的鼻孔里。他总是‘咻’的翻个身,然后有意无意的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她希望就这样一直和他拥抱在一起。
但是,就在昨晚,莫离对她说:“你不能再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有其她小情人了?”
她因赌气而突出的嘴足以挂油瓶。
“不是。我就你一个小情人就足够了。”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长大了。”
“但是,我才七岁。”
“七岁也不是小姑娘了。”
“不是小姑娘,那就是大情人了。既然这样,不是更应该睡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莫离‘扑哧’一声笑了。他突然捧着她的肩,认真地看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说:“其实,我也希望。但是,绝对是不可以的。从明晚开始,你就睡对面的房间吧。”
说这话时,她看出了他眼里的坚决。
确未发现他幽深的瞳孔里闪动着的被迫无奈,难以割舍,绝对清醒。
在他的心里,她是一抹白月光,一颗朱砂痣。瘦削的肩膀,天然的栗色头发一泻而下直至腰间,秀丽的脸蛋,漂亮的额头,睫毛特别长,卷曲着,高挺的俏鼻特别性感,粉嫩透亮的嘴唇带着无比挑逗,俏皮,艳而不妖。眼里镇定,宁静,神秘,像是写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担忧。
他有时幻想她二十五岁的样子。
靓丽的栗色头发洋洋洒洒挂铺落肩膀,一席蓝色长裙裹着匀称的身材,酥胸凝脂,肤色细腻,光滑,红润,涂着鲜红色唇膏的性感嘴唇,向自己款款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狂乱,咚咚作响。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他像被蛊惑了。中毒还不浅。
“我抚摸着我胸骨上的一块刺痛,那就是她披着秀发的头曾有一两次靠在我的心房的地方。”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亨伯特,为什么我与你会有一样的感觉?
但是,我永远不会成为你。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