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单车与少女
晚会结束时已过九点，这个点回小区的公交已经停运了，安愿和陈蒙蒙跟着人群出场，站在音乐馆外面等陈宴送她们回去。
刚才看表演太兴奋了，买的零食都没怎么吃，陈蒙蒙索性分成两半带回家，她一半，安愿一半。
陈蒙蒙拆了包薯片抱在怀里吃，没等了几分钟，陈宴从音乐馆走出来，上身穿着短袖，外套随意搭在肩上，眉眼狭长，微微上扬，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却又带着股高岭之花的清冷气质。
陈蒙蒙瞟了他一眼，数落道:“哥，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吗？”
陈宴也瞟了她一眼，“你管得着?”
陈蒙蒙嘟着嘴，抱着胸，哼了声。
陈宴自然地伸手，从陈蒙蒙抱着的薯片中拿了几块放入嘴里，还想继续拿时，只见陈蒙蒙抱着零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的零嘴落入虎口。
“……”
c。
“我吃你几块薯片你也要计较?”陈宴似乎噎了下。
陈蒙蒙:“你刚才不是还骂我说我买多了吗，那你别吃了，我知道，你，不，稀，罕。”
陈宴:“……”
安愿正犹豫着要不要分出一包薯片来阻止这场战争，彼时，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微微仰头。
目光落在后面那道身影上。
耳旁略有晚风吹过。
陆予白披了件黑色风衣，里面配着白色衬衫，身形颀长，模样清俊，两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好像长了点，在风中吹得凌乱。
比起在舞台上，现在的他多了些随性自然，温雅谦和。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而后缓缓移开，像是一阵风，挂过不留痕迹。
而安愿身子有一瞬间顿在原地没动。
他自然地往陈宴肩上搭了个手，微微挑眉，笑问:“两个都是你妹妹？”
陈宴双手插兜里，抬眼说:“左边那个是，右边那个是从垃圾斗里捡的。”
站在左边的安愿:“……”
站在右边的陈蒙蒙:“……”
陆予白倒没过多纠结，目光在安愿身上停了几秒，而后移开，“现在公交还想停了，你等下要送她们回去？”
陈宴点头，接着又微皱了眉，“车不够。”
陆予白刚想说他有辆车，便听到陈宴冷笑着加了句:“其实一辆也够了，右边那个可以让她自己跑回去。”
陆予白罕见地没搭腔:“……”
陈蒙蒙:“……”
确认过话语，是一个妈生的。
不就是没让他吃她的零食吗?
有这么小气的哥哥?
安愿:“……”
这兄妹俩幼稚成一个样了。
——
后来还是陈宴骑着小电动载着陈蒙蒙，陆予白载着安愿。
“你是不是又胖了？”陈宴扶稳龙头，透过后视镜睨了陈蒙蒙一眼，无情拆穿。
“……”陈蒙蒙脸一红，恼羞成怒，“哪有，明明是你自己车技不好。”
“啧啧啧，还不承认，谁让你吃那么多零食。”
陈蒙蒙不满地哇哇叫了起来。
“我吃零食你也要管，我回去要告诉妈妈。”
陈宴嗤了声，“你都多大了?还和父母告状。”
陈蒙蒙扭了扭身子，一脸不满:“你管我。”
“……喂，你坐后面别乱动啊。”
“偏要。”
“再动信不信我就把你甩下去。”
“……”
陈蒙蒙立即闭嘴。
过了几秒，她又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哥，你还说你车技好，都能把我甩下去还说好。”
陈宴:“……”
他幽幽来了句:“知道作死两个字怎么写吗?”
“……”
陈宴猛然加速，陈蒙蒙一个没坐稳，还真差点就摔下去了。
前方传来陈蒙蒙惊恐的大叫声。
“哥——你骑慢点——”
“愿愿，我要和你换座位……”
“……”
安愿坐在陆予白后座，微微侧过陆予白的身子朝前看去，默默地保持安静没说话。
她继而抬头望向陆予白的后脑勺，少年的碎发被风吹得略微凌乱，有淡淡的发香飘来，萦绕鼻尖。
衣裳上还有淡淡的皂香。
一个男生，身上也是有这么好闻的味道的吗?
她们班的男生每次体育课上打完球后，整个教室都会弥漫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倒不是有多臭，就是有点熏。
她说不清楚，但不太喜欢。
正当她想着心事时，前方传来陆予白清朗的声音。
话语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我车技还不错，不会摔到你。”
“……”
安愿低低应了声。
“不过如果你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衣服。”
安愿又是低低应了句，细嫩的手指迟疑了几秒，而后轻轻拽上男生的衣角，她可以感受到他身子微微一顿。
她瞬间放开手，想了几秒，又默默地重新抓好。
她低头，看着手里抓着的衣服，嘴角弯起极小的幅度。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陆予白问。
“可能……前不久刚见过一次吧。”安愿模棱两可地说着。
“你是在第二中学读书?”他问。
“嗯。”
他问:“初一?”
“不是，初二。”
“那个……哥哥，你和陈宴哥是同班同学吗?”
“嗯。”
陆予白骑得慢，道路两旁的树木穿行而过，落下满地阴影。
安愿微微低着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声音之大，似乎就响在耳边。
她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篇文章。
男孩子的后座，只给喜欢的女孩子坐。
有风，有白衬衫，有少年与少女。
“哥，哥哥。”
安愿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陆予白放慢车速，“嗯?”
“你，你载过别人吗?”
几秒后，陆予白的声音传来，“载过啊。”
安愿一怔，没说话。
“比如说舍友同学什么的，男孩子经常一起载着出去玩。”
“那，我是不是你载的第一个女孩子啊?”
安愿的心跳速度稍稍变快。
问完又有点后悔，自己好像问得有点多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
陆予白想了几秒，嗯了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安愿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没一会儿。
陈宴把陈蒙蒙在家门口当下，靠着车在路口处等陆予白。
陈蒙蒙远远地朝她挥手。
“愿愿，我先回家啦！”
“明天见！”
嗓音之大，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听得见。
安愿微微侧脸，朝她招招手。
彼时，一个路障车子颠簸了一下，她的头下意识往前冲去，最后直直撞上男生温厚坚实的后背。
两人都是一愣。
安愿慌忙拉开点距离，神情有些无措，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
男生嗓音温和，似毫不在意，“没事，你伤到了吗？”
“没，没有……”
她捂着额头，垂着脑袋，睫毛微微扇动，脸不觉红了一块。
陆予白没直接送到家门口，安愿让他在离家还有几米的地方放她下来。
她站在门口朝他摆摆手，陆予白微点头，而后把车换了个方向，上车离开。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朦胧昏暗的灯光中，安愿才收拾好心情进了家门。
白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没睡，估计是在等她。
“妈，我回来了。”
安愿一边换鞋，一边说。
白盈:“今天去第一中学那边玩得开心吗?”
安愿扶着墙，微微点头，“还挺开心的。”
“陈宴送你回来的?”
“……嗯，陈宴哥和他一个朋友送我和蒙蒙回来的。”
白盈无奈笑笑，“怎么也不请人到家里坐坐?”
安愿直立起身的动作一顿，装作不经意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声道:“时间也挺晚的了，人家也要回去了。”
上楼前，安愿又问:“妈妈，喝牛奶可以长高吗?”
白盈:“嗯，可以啊。”
安愿:“那我想喝牛奶。”
白盈有些疑惑，笑问:“怎么突然想喝牛奶了?”
安愿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轻轻抿了下唇，“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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