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婆缓缓俯身双手抬起金碗,看着地上永远沉睡的多兰不言不语,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从她那张纹身脸上流淌着几行晶莹的热泪,似她们如此的主仆情谊,我很难理解她是如何忍心看着多兰在她面前自尽的。
至少在我心中是久久无法平静的,这女孩其实从头至尾也就坑过我几次,虽然险些让我命丧黄泉,可我在她手里最终也没驾鹤西去。
我和她是没有死仇的,我仿佛还记得那一夜化身搓澡师傅的她,带给我的一丝温暖。如果不是他们的组训,或许我和她还会因为搓澡界的共同话题成为好友。
对于她而言,自始至终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活着望向这绚烂的天空、活着迎接每一轮的日出、活着嗅闻每一丝青草芬芳,而我就是他活着的唯一的希望。
此刻希望破灭,她内心的那份渴望也随之破灭。
我不解他们何三番五次希望蚩尤复活,也不解多兰为何突然选择自尽,在我看来自尽的人是可悲的、懦弱的,而她选择自尽就意味着他们还想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达到他们的目的,而这种特别的方式其中一环就需要多兰的心头血。
看着净婆手中冒着热气的血液,我喉咙不自觉的滚了滚,突然感觉有些反胃。
片刻后,净婆起身单手捧着金碗擦拭着自己的泪水,随后转身朝我走来。
手中的金碗时不时的翻滚出一丝黏稠的血液贴合碗壁流淌,净婆将碗双手放在我跟前,随后转身离开,不再有一丝言语回到原地,从地上环抱多兰再度抽泣。
沉默是此刻最为悲壮的葬歌,看着地上刚刚消逝的年轻生命,我胆寒了,浑身上下都在抗拒这个事实。
这世界上我所知的,只有一种理由能让人慷慨赴死,那就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此刻多兰的死也只是为了这一种理由,说明了蚩尤的重生能给他们的部落和人民带来无穷的好处。
反观我认识的蚩尤,除了战争与屠杀,我想不到任何与好处有关的遐想,在我眼前的这些人,企图一个暴君为他们的子民带来好处,心理绝对是扭曲的。
“吾王!请饮下此杯,此乃蚩尤后裔最后的心头血,可让吾王清醒,恢复真身。”
说话的是鬼婆婆,那个白眼老太婆,看着她此刻谦卑的样子我不自觉得背后一凉,冷汗浸湿了衣服。
“鬼婆,你得注意你的措辞啊!”胖子一脸惊讶看着鬼婆婆,随后指着我跟前的金碗说道:“你管这叫杯?这分明就是一碗呀!”
不知为何,胖子的调侃让我无法放松,对我来说一杯和一碗并没有任何区别,让我感到胆寒的是里面承载的东西。
鬼婆婆并未回应胖子,只是微微一礼,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周围传来齐刷刷的弯刀出鞘的声音。
这哪里是请?这分明是逼我喝进去。
“啥意思,动粗吗?你们是不是脑子少了根弦?”胖子看着其木格,其木格则是一脸为难,胖子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叫嚣道:“都是些啥癖好?又是自杀又是喝血的!来,动我们试试!”
“其木格!”鬼婆婆突然叫道,随后其木格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说实话我现在看着匕首都有阴影,总觉得匕首一现就会死人。
“格格妹子,你是啥意思?你...”胖子话都还未说完,其木格便将匕首比划到自己脖子上,匕首锋利程度攫夺不是盖的,刚触碰到皮肤,脖子上的皮肤便外翻流血。
“大喇叭哥哥,格格对不起你!”其木格双泪俱下的说着。
胖子慌张的抬着双手比划着:“别!千万别冲动,有啥想不开的冲你喇叭哥哥来,你别干啥事呀!”
胖子不由分说的跳下马车就朝着其木格慢慢挪动。
“喝下去!”这次鬼婆婆用的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胖子眼巴巴的看着我,然后扭头朝鬼婆婆说道:“那啥,你先让格格妹子放下匕首行不!就算胖爷我求你了!那东西干喝也不行啊!好歹等那玩意凝固了也能搞个毛血旺不是?”
鬼婆婆冷冷叫道:“其木格!”
“喇叭哥哥,格格对不起你!”说着其木格闭上了眼睛。
“不......”胖子几乎是嘶吼出来。
“住手!”就这这时,车厢里的阿木尔走出了车厢,阿木尔缓缓说道:“鬼婆婆,让我来吧!”
鬼婆婆点了点头,扭头示意其木格放下匕首,胖子眼疾手快躲过其木格的匕首将其拥入怀中,身边的暗卫弯刀齐齐入鞘,僵直站立。
可以看出暗卫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听阿木尔的话,毕竟是从小带大的。
这也证明了我之前所想,阿木尔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她的舍生救我、她的奋力营救,全部都是一场阴谋。
其木格在胖子的怀里泣不成声,听到其木格的哭泣,我心中多少有一丝欣慰,至少还证明这世界上还有真情在。
“你隐藏的很深呢,阿木尔姑娘。”此刻我已经怀疑,她并是否继承我阿奴的记忆和感情:“你骗过了我,你成功了!”
“我并没有骗过你,我许诺你自由,此刻你就是自由的。”阿木尔缓缓地说着。
我环顾四周冷笑道:“你管这叫自由?”
“暗卫!匿!”随着阿木尔的一声口令所有暗卫齐齐出现在马车前站成一列,微微一礼消失不见,“现在你可随时离去!”
“阿木尔!万万不可!”鬼婆婆突然激动的叫了出来:“如此我等皆是功亏一篑!”
“鬼婆婆,难道您还没发现吗?此乃天意,长生天一直在阻挠我等!”言罢阿木尔抬头仰望天空。
鬼婆婆此刻也沉思着,她知道阿木尔的想法,可内心的不甘让他陷入内心挣扎。
“你是自由的,我也未曾欺你,这次由你自己决定。”阿木尔缓缓地说着,随后扭头看向身后:“不过你的时间已经不多。”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身后还有单于舆。无奈我是一个带有水逆光环的人,还没等我做决定,身后浩浩荡荡袭来一行人马。
我心中直骂娘,这真是好运气呢,如果有机会活着,我一定得找个算命大仙改改命。
领头的还是单于舆,身的跟着十几辆战车和笼车,笼子里是一些蓬头垢面的女人和几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便是拓跋靖和他的士兵,果然还是寡不敌众啊。
“来继续跑啊!”单于舆兴奋的叫着:“今天我活剥了你们这些宵小!”
场中暗卫突然出现,挡在了我们和单于舆之间。
“对!还有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狗贼!”单于舆抬起左手。
啪啪...
身后一个车笼里突然响起了马鞭声,随后传来几声女人的嘶吼和哀嚎。
整齐的暗卫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不用猜,那些女人便是那些东胡女人。
“跪下!”单于用命令的语气叫道。
随后十二暗卫匍匐在地,嘴子哀嚎着,脑袋在地上砰砰磕着,虽然隔着面具,但看着都生疼。
匈奴的加入让场上本就复杂的局势更加浑浊不堪,我突然有些受宠若惊,一堆草原大佬的簇拥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鲜卑人!你等有何解释?”说着单于舆挥手唤士兵拖出拓跋靖,随后将五花大绑的拓跋靖扔到了地上。
拓跋靖周身衣服被血液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大口喘着粗气道:“与我鲜卑族人无关!皆我一人所为!”
“哟!你还算条汉子,今日我就成全你!”单于舆眉宇间露出一丝戏谑:“暗卫,给我慢慢撕碎他!”
言罢,一旁暗卫原地暴起,手持弯刀朝着拓跋靖一闪而至。
“靖哥哥!不要!住手...”其木格最先沉不住气。
“呕?女人!那你告诉本单于,谁给你们的狗胆让你等对我东胡动手!”单于舆环顾四周,目光落到阿木尔身上:“是你吗?我的大巫医!”
其木格被吓得说不出话,单于邪恶的笑着:“暗卫!动手!”
随着语音刚落下,十二人齐齐拔刀在拓跋靖身上劈砍起来,但刀刀均未致命,拓跋靖一开始忍着不出声,随着时间过去,他再也忍不住生理上的痛苦哀嚎起来。
听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旋我腿都有些发软,难怪中原的文字记载中给这他们取名“匈奴”,简直是不当人,还不如一刀了结来得痛快。
拓跋靖的叫喊是断断续续的,时而痛到晕死过去,时而又被剧痛惊醒,听得让人毛骨悚然,胖子身边的其木格张着的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整个过程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但却让人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最后拓跋靖在大家的注视下再也没有了动静,可暗卫却一直没有停下的动作。
果然如阿木尔所说,暗卫就是一群没有思想的杀戮机器。
单于舆略带玩味的语气看着阿木尔说着:“我的大巫医,这事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身边的阿木尔沉默着,但我看得出她有一丝的恐惧,但依然冷静的看着单于舆。
现在的我不知道是否能信任她,但她刚才的确已经给了我选择,只是没想到匈奴来得那么快。
我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老狗!在蚩尤大帝面前你胆敢放肆!”
“蚩尤大帝!好,今天我就看看你有何本事!”说着他看向依旧在劈砍的暗卫狂吼道:“给本单于剁碎他!”
十二暗卫齐齐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盯着我,我瞬间感觉我快要去世了,我扭头朝着胖子说道:“胖子,兄弟先死,有事请烧纸!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