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之诺,为报君恩,望你,切莫推辞。”
罗一看着罗世隐,静默良久,就算是自己曾经救过他一命,又何必需要如此誓言?他并未对此番话语感到心宽或是想要谅解什么,只觉得是一个重担压在自己心头上了,便想开口回绝他。
“咳咳咳咳——!”
罗一还来不及说话,便见他咳嗽的越发猛烈,竟是强撑不住,若不是彼岸快速过来扶住了他,定要摔倒在地面上。
彼岸眉宇间满是紧张,语气更不比寻常冷魅,“你还想强撑到什么时候!”
便见她直接拖着他的身体,朝着东方珏的身上扔了过去。
罗一瞪起眼睛,“你干什么!”
“干什么~”彼岸冷声一句,忽然一副无辜的神色,两眼勾魂一般看着他,“当然,是要他的命了~”
“你!”罗一顷刻幻出云纹剑,朝向彼岸挥动起来,她两手一动,升起红雾与其缠斗起来。
司徒文矣并未有所动作,眼中却一直观察着彼岸的身形动作,直至听见罗世隐喝了一声,“都住手!”
彼岸向后旋转一步,长袍翻飞下已然没了动作,看着罗一那副生气的样子,一副玩笑般的神色挂在脸上。
罗一还想出手,却被司徒文矣拦下,只见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罗世隐的面色竟然瞬间好转,丝毫不见先前的痛苦神色。
罗世隐慢慢爬起身,无奈说,“岸,你也太不知轻重了……”
彼岸拇指在食指与中指上打转说,“你自找的。”
司徒文矣见罗一仍旧一副气极的模样,便把他拉到身后向罗世隐问,“难道,皇孙是将自己的护心珠放在了东方少主的身上?”
彼岸冷笑,“不然呢?你以为光凭那些药物,能让他撑到现在?”
罗一问,“什么是护心珠?”
罗世隐不答,司徒文矣说,“皇孙自从归国之后,心脉一直衰弱,气血运行不畅,只能送往医宗医治,这护心珠便是在医宗所得,只要佩戴在身,便能保证心脉不衰。”
“这!那你岂不是……”罗一倍感震惊,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还想要驳回他的许诺,这下一看,当真是自己小气了许多。
罗世隐淡淡一笑,“别放在心上,与剑宗相比,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一沉默半晌,走到他面前,先是看了一眼东方珏确实无恙,便对他重声说,“对不起!”
罗世隐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罗一摇了摇头说,“就请你像我接受你的承诺一样,接受这个道歉吧。”
罗世隐沉默半晌,微微点头说,“好。”
再之后,屋内独留罗一和东方珏在,说了一些什么也无非是一些期盼安康的话和这里一路以来的所经所历。
司徒文矣站在屋外,回望了一眼屋内那二人的样子,转而回过头对罗世隐说,“都说东国未来的继承人是个深居简出的病弱之辈,没有想到,竟会是如此性情之人。”
罗世隐淡淡一笑,“司徒公子这实话说的真是好伤人心啊。”
司徒文矣拜了一下说,“若是方才言语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孙恕罪。”
罗世隐微微摇头,“这样很好,总比那王宫内人人表面恭敬,背后插刀的人要好很多了。”
司徒文矣看了彼岸一眼,又向他问,“其实,在下有一困惑,不知可请皇孙解答一二。”
罗世隐看向远远地坐在一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彼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问吧。”
司徒文矣说,“我们回来之时,路过一个村镇,在村镇的海边有一蓝衣女子,似人却非人,与您身边的这位彼岸十分相似,敢问皇孙可知其为何人?”
罗世隐淡淡一笑,“想必司徒少主也知晓,彼岸是我在医宗上山采药遇难之时所认识的,只是她的来历我从未说明,如今之后我们之间也免不了要合作许多事情,现在告知你也无妨。”
彼岸清冷一笑,手中挥起红雾,向他二人靠近边走边说,“埋骨之地,尸骸遍野。彼岸花开,跗骨化躯。”
她眼中柔媚,声音清冷,“我名为彼岸,你不妨猜猜看,我是谁?”
眼看着她越来越近,司徒文矣不自觉的取出一张白符,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罗世隐忽然一笑后说,“彼岸,别再捉弄司徒少主了……”
语罢,他对司徒文矣说,“见笑了,彼岸性情一直如此,连我也常常吃不消……”
见他不语,罗世隐微微摇头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彼岸其实是从海上的一座岛上来的。”
司徒文矣疑惑,“岛?”
罗世隐说,“那岛名为“雾魂岛”是“魂族”的栖息之地,你所见到的那名蓝衣女子,名为“琉璃”,算是雾魂岛的守护者吧。”
司徒文矣问,“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岛,连这个部族都没有资料?”
罗世隐说,“魂族其实就是离魂之人的部族,所谓离魂就是魂魄不受肉体约束,可自由随心离体,但因为久居岛上,不愿踏入大陆上,这才少有人知的,至于彼岸……她是不愿意一直被拘束在雾魂岛所以才逃离了出来的。”
司徒文矣又问,“那位琉璃姑娘又为何要袭击小一呢?”
彼岸清冷的笑声传来,“那是因为他的魂力当中有特殊的感觉,连我都对他很好奇,更不用说那群老妖怪了。”
司徒文矣沉思呢喃,“原来是这样……雾魂岛……魂族……”
“我观你面相……似有大劫啊~”
就在他沉思冥想之时,不知何时彼岸的面庞凑到了他面前,他并未被惊到,只是淡淡一笑,“姑娘还会看相啊,不知在下会遇到什么劫数呢?”
彼岸回身一转,向着门外走去,期间回头朝他眨了下眼,“桃花劫哟~”
便见红雾从她足间泛起,逐渐将她身形隐去。
罗世隐微微摇头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司徒文矣说,“这里虽然隐蔽,但是帝都内还是有不少罗候的眼睛的,你们来去都要务必小心。”
司徒文矣拿着钥匙问,“皇孙不回王宫吗?”
罗世隐微微咳了两声说,“我和你们不同,虽是皇孙,却承担不了太多的国事……”说着他看向屋内的罗一,淡淡一笑,“东国的未来,还是要有能者居之,至于我还是更喜欢这闲云野鹤的生活。”
……
此时已是深夜,罗一与司徒文矣二人坐在马车上,正在回司徒家的路上。
虽对东方珏有所不舍,但他也心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如果让东方珏看见他的这幅模样,恐怕也会骂他没有出息吧。
司徒文矣则是思索着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罗世隐提到的雾魂岛上的魂族,身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罗一身上又有何奇异之处,竟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
思索良久,若说最为古怪特异的地方,莫过于诡异莫测的黑气了。
黑气,魂族。
他将这些事情放在心底,打算回府之后好好问问自己的父亲,而眼下要思索的是如何能够既能够保下五座城池,又能救回那五万士兵的性命。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谁也不知道西方帝国为此究竟做了多少准备,更何况五万人的数目实在是庞大,不得法门又如何救呢?
而更让他心中忧虑的是依瑞安对于“世界”的描述。
“这世界上有一种力量,可以否决自己不认同的存在,以拒绝的意义将其毁坏。”
“那是名为“世界”的力量,或可说那是世界本身的意识所形成的力量,只不过依附于人体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否则,莫说是剑宗,就连乾坤大陆也可在“它”的一念间彻底泯灭。”
连有着千年根基的剑宗都毁于一旦,如果依瑞安的描述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那罗候的实力现在已经是无人可敌的地步了。
依瑞安给他的提醒是,酒既然喝完了,那就重新倒一杯就是了。
看似简单,却是完完全全不等量的事情,毁灭世界的力量需要创造世界的力量来维持平衡,可是能够创造世界的力量又要从哪里寻找呢?
他看向神色并不轻松的罗一,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未来的路,必定满是崎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