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决意要保钟灵性命，便朝白焱跪了下来，朗声沉痛说道，“圣上，钟灵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实乃民女教导不严，疏于管教，未及时察觉她害人之心。究根追底，到底责任还是在民女身上，民女愿承担所有罪责，望圣上怜悯钟灵出身可怜，且饶她一命罢！”
说罢，秦月磕头，久久不起。
白焱怒火攻心，眼瞧秦月自己送上门来，倒也乐意连同她也一并罚了。
“你以为朕不敢罚你么？没你的允许，这贱婢怎敢谋害长公主？”白焱指着钟灵，对秦月怒道，“勿要以为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便可胡来，朕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单是这钟灵要死，就连你脱不了干系！”
白焱话里之意，意指此事乃秦月操作，怨不得旁人一般。秦月无辜受了冤枉，本欲争辩，转念一想若将所有罪责揽了，或许还能救回钟灵。
“只要圣上能绕过钟灵一条性命，民女愿意受罚。”秦月磕头，咬牙说道，“还望圣上成全！”
站立一旁的秦阳将二人对话听在耳里，这事发突然，他也未曾料到白焱竟会怀疑到了秦月身上。秦阳不由心急，正想着对策，怎料跪在地上的秦月竟有了认罪之心，这岂不是要往火坑里跳么？
未等白焱回话，秦阳风一般跪了下来，心中虽然着急，面上仍强装镇定，叩首淡然说道，“钟灵既是秦府的奴婢，秦月又是秦府的小姐，出了这等事情，作为秦府一家之主，微臣也脱不了干系。圣上要罚，就连微臣也一块罚了吧！”
此语一出，旁人哗然，白焱此刻正在气头之上，谁也没有想到秦阳竟也会要求受罚。白焱更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望着秦阳，原以为他最看重的臣子会保持理智，岂能料到他竟也要卷了进来。
“朕明白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须担责？”白焱面色沉郁，心中懊恼，或许他今日强拉秦阳进怡宁宫便是个错误。
秦阳深邃的眼眸与白焱对视，即便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仍是冷然说道，“圣上与微臣也明知秦月无罪，可圣上不也一样要责罚于她么？”
二人的谈话微妙，旁人不知其中深意，只道秦阳护妹心切，方与白焱有了争执。
“朕是天子，若要罚她，何患无词？”白焱气极，震怒道。
秦阳愕然，没想到以贤明立身的白焱今日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旁人不明真相，还以为白焱说的不过是些气话，也唯有秦阳知晓，白焱心狠手辣，指不定真会给秦月一个罪名，要了她的性命。
而秦阳无论如何，也是要保全住秦月的。
“圣上若执意如此，微臣唯有奉上兵符，换回秦月了。”秦阳叩首，决然说道。
“你……？”白焱双目怒睁，秦阳掌管着十万大军，兵符在手，他随时可以调度兵力。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秦阳竟要将兵符交出，白焱失望至极。
再者白焱初登帝位，根基不稳，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大禹朝堂全赖秦阳这位大将镇着。此时秦阳却要扬言要以兵权换秦月性命，这不是要威胁皇帝么？
然若真将兵符收回，放眼朝堂，还有谁能有资格做这大将军？
“公子，万万使不得啊！”跪坐一旁的秦月心急如焚，秦阳有心愿意保全她，她已心满意足，若要赌上他的前程，却是万万不能了。
“月儿一条贱命死不足惜，然公子前程似锦，乃大禹百姓的救星。”秦月抓着秦阳的袖摆，哭道，“公子万不可为了月儿，弃天下苍生而不顾啊！”
秦阳神色复杂望向秦月，即便身为大将军又能如何，若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全不了，这将军他宁愿不当了。
“皇兄，钟灵一时糊涂，但好在她也勇于坦诚，且也未酿成大错。”久久未曾发话的安平听说秦阳要用兵权换回秦月安宁，也是急了，挣扎着从榻上起来，开口为三人求情，“错不在秦姑娘，皇兄若执意要罚她，冤枉无辜，只怕……只怕会寒了人心。”
安平顿了顿，面色仍是苍白，续道，“何况此事与安平也脱不了干系，皇兄今日若是因安平开了杀戒，您让安平日后如何心安？”
安平一番劝说着实有效，白焱细思，觉着安平所说也有一番道理。只是钟灵毕竟犯下了滔天大罪，他若不施以重刑，这皇家的颜面岂不丢尽了。
白焱沉默片刻，终究说道，“钟灵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谋害长公主乃是大罪，朕若罚得轻了，只怕天下人不服啊！”
闻言，钟灵伏首悲道，“不管圣上如何惩戒奴婢，奴婢愿意受罚，只求圣上勿要降罪于我家公子和小姐！”
“朕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暂且饶过他们二人，至于你……朕唯有赐你杖刑才能平复人心。”白焱冷哼一声，拂手道，“若是再有人求情，朕将以同罪论处！”
说罢，白焱目光投向了秦月。
削足之刑虽不至于丢了性命，然双足没了，诸事不便，形同废人，这与取人性命又有什么两样。钟灵泪痕满面，盈盈拜倒，纵使心中伤心欲绝，也仍是谢了白焱不杀之恩。
一旁秦月听到白焱主意已定，知晓任自己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这般了只跪在地上默默落泪。
白焱阴郁望了秦月一眼，抬眸与门口侍卫说道，“来人哪，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打九十！”
侍卫走了进来，拉起钟灵就要往宫门外走去，钟灵早已吓得双脚发软，站也站不稳了，侍卫唯有架着她走了出去。
“小姐……”即将出了宫门，钟灵突然回头朝秦月大喊一声，泪水盈盈而落，喊道，“灵儿对不住您了！”
秦月掩着嘴，说不出话来。
“想必这贱婢再也无法服侍秦姑娘了，行了刑朕命人将她送回家去……也免得让那血腥场面污了秦姑娘眼睛。”白焱盯着秦月冷冷说道。
秦月心神俱伤，没想到白焱这样狠心，竟连主仆二人最后一面也不让见了。
秦阳神色复杂，看着秦月这般难过他心上也颇有些不忍，奈何下旨的人是天子，纵使他是大将军，也只能听命于白焱。
“但由圣上做主。”秦阳微微颔首，代秦月应允了。
处置了钟灵，白焱怒气渐消，想起秦月身边已无侍女，与其让秦府另寻她人，不若在这宫里指派一人服侍，一来可提醒秦月勿要胡来，二来也可便于随时监视秦府动静。至于这人选，定是青翠最为适宜，白焱观察了几次，这婢子看秦月的眼神皆与别人不同，只怕她与自己一样，也是瞧不起秦月出身的。
主意已定，白焱当即将青翠赐给秦月作了贴身婢女，只道是青翠烫伤秦月在先，着她前往秦府乃是弥补过错。末了，白焱暗暗与青翠递了个眼神，青翠了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安平身旁还有青玉与青宁服侍，缺一个青翠也并不碍事，加之又能与青翠打探秦阳的消息，安平细思之下，也点头允了。
这兄妹二人只想着自个儿好处，竟未曾问过秦阳与秦月二人是否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