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本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那些还未成年的孩子们趁着这好天气在庭院里面玩耍,小一些的孩子坐在秋千上,大孩子在后面推着。秋千荡得那么高,看到的天空那么宽,孩子们的笑声那么快乐。
听说在那天早上,院长爷爷带着孤儿院里的那些姐姐们做了好多小饼干小蛋糕,又刚好新到了一些果汁和茶,就想着摆在庭院的亭子里,可以给孩子们当作下午茶。
可就在那些好吃的好喝的被精心摆在了刚搭好的桌子上之后,一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景里的枪响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一个不过刚刚二十岁的姐姐被打中了心口,倒在了所有孩子们的面前。她看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救,却发现很快身体的疼痛让她陷入了昏迷。
她不过一个普通月人,纵使拥有比人类更好的恢复能力,被普通子弹打中心脏之后也要上鬼门关走上一遭,不幸就这样开始了。
尖叫声马上在美好的庭院里蔓延开来,有些孩子想要将那姐姐救回来,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却又被一声枪响夺取了行动能力。
鲜血漫在绿色的草坪上,深红与翠绿就这样交织在了一起,纯白的连衣裙晕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朵。没有人再敢靠近,没有人敢冒动,可哭声和呐喊声却是制止不住。这些声音引起了隐藏在暗处的人的注意,它们瞄准了那些稚嫩的声音,一枪又一枪,就在几分钟之内,庭院内便多了一片鲜红的花丛。
“他们是从这边屋顶开的枪,快躲到这边来!”一个看起来有些身手的青年站在右边的走廊里,指着他头上的天花板说道。
“恢复能力强的弯下腰保护孩子们过去!”院长喊道。
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听到院长发了话,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不能慌乱,还有比他们更小的孩子需要被保护,便擦干了眼泪,一个个抱住那些年岁还小的孩子就往右边的走廊里冲过去。
枪声并没有因为他们有了对策而停止,相反,他们将子弹集中那些暴露在外面的身体上,几轮下来,又倒下了不少人。
那一年,蝶刚好是在预校的最后一年,时不时就要花上好多时间和导师讨论最后的项目,而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好在北区的校园里和导师讨论着毕业项目的想法。别说这时候该如何取舍,就算她现在立马赶回去,到的时候,那里又还能站着多少人,更何况这还是特别作战课,她只要有一点做的不好,不止是她自己,和她相熟的好多朋友也会受到牵连。
补过,作为一个十岁就被西山月正式收养的孩子,在这方面的处理上她已经游刃有余,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赶回对她最重要的那个家,也没有在生活上留下一点痕迹。
就在她做了决定的那一刻,庭院里烧起了一把大火,所有的植物都被点燃,那些还留有一丝意识的月人,就这样躺在大火中,无法动弹。还没有被送进地下室的孩子就这样看着熊熊的大火燃烧着昔日的伙伴,他们伸出手臂,想要获得拯救,可终究没有人敢踏出那一步。
“屋顶上人少了几个,大家注意!”院长的感官在所有月人中算是最敏锐的之一,但因为年事高了,只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是年轻一些时候的水准。
果不其然,一个拿着特制武器的特别作战员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身后,他双手拿着两只蝴蝶刀,直直插进了少年的肩膀。
鲜血顺着两个窟窿留下来,但那少年忍着疼痛,往身后就是一脚。许是没有料到少年的忍受能力,那特别作战员并没有及时躲开那一脚,肚子受到的冲击将他击退到墙上,背部就这么也被砸了一下。
“萧,这些孩子有战斗能力。”那作战员扶着耳机说道。
一个耳光向他扇来,虽然这一次他躲去,可显然,目标本就不是他。他戴在耳朵里的耳机被一个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摘扇下来,那个女孩儿用力地在耳机上踩了两下,月人的力量直接让耳机报废。
作战员瞪着那女孩儿,很是生气,两脚用力一跳,腾上天花板,竟是打算从头顶杀掉女孩。
“如果我没记错,你这样就算活着回去,也要受罚吧。”受了伤的少年脸色惨白,看着有些无力,却还是冷笑着对正在攻击的作战员说道。
他趁着作战员在空中没有支点的时机,跳起来又是一脚,而女孩在转身躲开之后,也是一脚,踩在了下坠的作战员身上。两人的配合让原本自信满满的作战员束手无策,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训练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栽在两个孩子手上。可他再也没有时间考虑,从另一边的屋顶上,一颗子弹直接打在了他的脑袋上,下一秒,就停止了呼吸。
看到这一幕,少年和女孩惊恐地对视,但那一边的子弹却没有再飞来。那边的目标不是月人,而是作战员。
孤儿院不受任何组织庇护,是一个独立的机构,他们确实拥有自己的火力,但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何况这边的屋顶上还有作战员,若是在屋顶上拼起来,那就更糟了。
“梅梅姐姐,你先带阿翔哥哥去地下室,护士姐姐在那边等着了,快点吧。”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从地下室的方位跑了出来,对着刚才的两人说道。
“那你快也去,怎么再外面,太危险了。”梅梅扶着阿翔说道。
“没事的,蝶姐姐说过,我是S+级呢,就算是白乌鸦的那些武器伤到我也很快就好了,所以我要帮忙!”那男孩有些肉肉的脸笑起来很是可爱,虽然有些胖胖的,但蝶一直当他是弟弟,教了他很多东西,打架自然是其中之一。
“那小包子你小心啊。”
“嗯嗯!”小包子点点头,脸上的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梅梅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怎么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么可爱的小包子,一身的小肥肉,一直以来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都用着自己的方式让所有人开心,又和一直照顾他们的蝶姐姐关系那么好,要是这次就没了... 她不敢想象。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继续晃悠,加上旁边还有个伤员,只能先顾自己再说。
她狠下心,一把将阿翔扛到肩上,飞快地冲向了地下室。
离开了伙伴的小包子不再脸上堆着笑,他有些阴冷地看着刚才被一枪杀掉的作战员,冷静地想了想。还在外面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年纪大的了,年纪还小的早就已经被保护了起来,不用担心,只是那些照顾他们的大姐姐反而都是些普通月人,哪里能和特别作战员对抗。蝶姐姐说过,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父母都是S级,而基因突变导致他成为目前被发现的唯一一个S+级,加上自己脑袋这么聪明,他肯定能帮院长爷爷的忙。
正在这时,另一个特别作战员出现在了小包子身前,他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发现了脑带上的弹孔,皱了皱眉头。
“萧,杜死了,有另一拨人。”大概是觉得同伴被另一拨人杀了这件事更为重要,所以他选择了将小包子放到后面,直接和同伴对了话。
可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了他的判断错误,小包子冷眼看着他,等到他把话说完,只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小包子竟然已经跳到了他的身上,脖子一扭,气绝了过去,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有没有听到他在死前最后的那一声骨头断掉的声音。
小包子将作战员的耳机摘了下来,戴到了自己耳朵上,听到了对面的声音:“穆去探了,你先继续任务。”
“不用了,他死了。”小包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接着就将耳机摘下来,在地上踩烂。
枪又开始响了,一具尸体从屋顶上掉落下来,又是特别作战员。
小包子觉得有趣,从那具尸体上摘下了耳机。这次他没有说话,干脆一直戴在了耳朵上,说不定就能一不小心听到了那些白乌鸦在预谋着什么呢。
“穆,把另一拨人引到院子里,能看到的还有一个老头,两个女人,两个男人,下面还有个小孩儿,主要目标是老头,小心那个小孩。你跟着两个女人去找他们把人都藏哪里去了。”
小包子一听,果然,拿来耳机是正确的。只是院子里的火还很大,只是在他的位置不能看到院长爷爷和两个姐姐在哪里,耳机对面那人说的男人肯定是院长爷爷的护院,他们不用担心,但一定要把两个姐姐带走。
心里这么想着,他冲进了火里,想要找到那个“萧”所说的两个姐姐。炙热的烈火烧着他的皮肤,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皮肤被烧红,变深,然后又恢复,再被烧,变深,恢复,这样反复循环着。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疼,果然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躺在火里的伙伴没有这样的恢复能力,一定更加不好受。
火光有些晃眼,他找着找着,竟然走到了院子角上的塔下。塔是石头做的,铺着的地砖和柱子也是石头做的,就没怎么被火给影响到,顶多也就是烫一些罢了。
小包子挠了挠脑袋,好像走错方向了。
正想往回走,一个带着伤的特别作战员就从塔上跳了下来,他手上提着一把剑,在看到小包子的那一瞬间,他举起剑便向他劈过来。
他的左肩中了一枪,因此想要用左手辅助着右手握剑一定会牵动到伤口。小包子看到他的伤势,往右边一晃,迅速跳起来,用他的脑袋往左侧肩上撞去。
那人见势,赶紧一躲。
趁着这个机会,小包子拔腿就往塔里跑。院长爷爷说过,这个塔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里面还设置了不少机关什么的。虽然他只在一楼玩儿过,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但他相信,要是能把这个讨厌的白乌鸦带进这座塔,那他一定不能好好的出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蝶终于赶到了,她只在庆幸,今天她在的那个校区没有离这里太远,否则她到的时候,可能什么也不剩了。
她还记得,院里有个地下室,那里是专门留出来,就等到这种时候用的,只是她从来都没想到,这间地下室竟然真的有需要用到的那一天。
地下室有一条通道,通向中央五区的一个公园,但那里有好几条路,以前和狐狸玩的时候进去过,差点迷了路,如果没有院长带路,不知道里面的孩子们会不会像她之前那样,找不到出口。
她看着大厅里的几个不知被捅了多少刀的,曾经与她一起玩耍的姐姐,差点就忍不住眼泪。
“狐狸!我去地下室,你快去杀了那些白乌鸦!”蝶红着眼睛,对几乎和她同时到的狐说道。
“你先别去,一路上万一有人跟着”
“你是不是害怕!白乌鸦有什么可怕的!我们都和他们打过多少回了!你不行我行!”
因为冲动而失去了耐心的蝶现在并不想听到类似于“不要着急”“等一等”的话,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孩子们的身旁,再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都带出去。
她不管狐有没有动,径直飞奔到了地下室的门口,突破了层层的障眼法,再输入密码,终于见到了她想要见到的孩子们。只不过,狐的话就像一个飘扬在风中的旗帜,注定了事情的发生。
两个特别作战员拿着属于他们的武器,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出现了。直到里面的孩子开始惊呼,蝶才反应过来身后竟然有人。
她的反应极快,在两人攻击的那一瞬间,便从裤腰上抽出了两把匕首,对着两人的肋骨插去,虽然在意料之内的没有得手,但好在她能够确定,对付这两个人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的。
经过一番战斗,两方也不过是个平手,这也是第一次,蝶,正式被特别作战课记录进入档案。
只是,就在胶着之时,其中一个作战员将目标转向了在里面的孩子。她越过蝶,攻向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女孩。那女孩虽然有些身手,但绝对不能够与蝶相提并论,而她恰好又顾着身边的伤员,终究是没能挡过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的预判失误,让她向反方向躲去,刚好,那把武器就插进了她的心脏。
这是要死的。
“梅梅!”身边的那个伤员大喊道。
蝶愣住了,她想要将里面的那人拦住,可外面的人却将她挡在了门外。她就这么看着,接连着几个孩子抵抗,却以失败告终。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已经受了伤的,要不就是一些年纪特别小的孩子,要是她不进去保护他们,又有谁能够·保护他们。
等等,小包子,怎么不在里面?
“你们找死!”回过神来的蝶脑子里已经被愤怒填满,此时的她只想要将眼前的这两个特别作战员杀掉。
她用力挥着手中的匕首,可失去了冷静的她同时也疏忽了防守的重要性,虽然成功给了对手几下重击,却也在肋间添了两道伤口。这两道伤口其实有些深,她身上的小西装很快就被浸染了红,多余无法被吸收的血液也顺着衣服一点一点滴落,但她的情绪已经盖过了所有的感官,竟然一点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力量已经不如一开始的状态。
一见有机可趁,对手的那把苗刀对着蝶的另一侧又填了两道血痕。脱了力的蝶一下就被踢了开。
就在她以为最多只能再撑一会儿的时候,狐终于出现了。
他的双手突然咔咔作响,所有的手指都在以可怕的速度生长,骨头直接戳出指尖,形成了锋利的刺,插进了想要靠近蝶的对手的胸膛。
“都跟你说不要着急了。”一边说着,他的手就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而且你光学人类的样子怎么行,你忘了自己是月人了?还是说你和人类呆的太久了?”
狐很快就解决了正在伤害着孩子们的作战员,相比较于蝶刚才的状态,他看起来那么轻松。瞬时间,蝶觉得有些好笑。
“我外面转了一圈,他们在内斗,你等一会儿,说不定这俩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你看看,你还是要学会如何平稳情绪。”
“别废话,小包子不在,我要去找他。”
得了片刻喘息的蝶已经恢复了不少,最开始的两道伤口已经几乎完全愈合。是啊,太冲动了,自己明明完全可以赢的。
“不要担心小包子,他可比我们更有可能跑走。”
蝶懒得理他,将他丢给了这里的孩子们之后,自己跑了出去找小包子。
就像狐说的,白乌鸦在内斗,蝶看到了外面躺的几具白乌鸦尸体,几乎都是被自己人弄死的,不管是枪杀的也好,还是被冷兵器的伤的也好,反正都不是被院长或者任何院里的人杀的,而且人数太多了,这都快躺了十四五个人了,一个孤儿院,大部分都还是孩子,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又哪里会死那么多人。
院子里·的火还在烧着,一路上也没有再见到任何院里的人,估计是院长已经找到了那群白乌鸦的所在之处,带着人过去了。只是,那群人里是不可能有小包子的,那他会跑去哪儿呢?
她敲着脑袋,完全想不出来。
突然,院子里那座平时院长爷爷不让上楼的塔发出了一些平时不会发出的声响,那是里面的机械开始移动的声音。
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包子不会在那个里面吧?
等到她赶到里面,整座塔的内部结构早就已经和她之前看到过的不一样了。说实话,如果是她走进去,也未必能出的来,毕竟这座塔可是院长请了这个国家里最顶尖的秘学大师打造的。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放了什么,但在这个孤儿院里的人都知道,轻易不能上这座塔。
蝶深吸了一口气,小包子进了这里,那一定就是因为遇到了棘手的白乌鸦。
她也不管什么机关不机关了,只是顺着能够找到通往楼上的楼梯一层一层走上去,再一层一层地找小包子的踪迹。
直到塔顶,她打开了那扇门,看到小包子全身紧绷着站在最里面,一个提着剑的背影对着她,剑上染了不少血,小包子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不知道被砍到了多少次。里面的两个人一个都不敢放松下来,白乌鸦显然实力极强,而小包子恢复极快。
可透过打开的门照射进来的光,小包子看到了门口多出的那个人影,心里一松的他终于有些体力不支,而白乌鸦马上就找到了破绽,向他冲过去。
他拿出身上的几枚骨钉,将小包子撞到墙上,将他钉在了上面。
做完这件事的作战员卸下了一身防备,他全身是血,身上带着无数的伤,站在小包子的面前,或许是因为死了那么多同伴有些愤怒,脸上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看起来很生气,很不甘,他盯着小包子,若是仔细看,眼眶还有些红。
“为什么。”他说道。
蝶看不懂,她才不管为什么。她冲了进去,可那作战员拍下了小包子身旁的一块砖,整个房间的格局又变了,蝶被隔在了外面。而等到她再找到那个房间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她瘫坐在地上,她终究还是没能把小包子救出去。可那作战员又怎么会知道这座塔的机关在哪里,只是因为聪明吗?
思绪会到现在,每当蝶想起那一天,她都会忍不住的情绪低落。她不知道现在的小包子怎样了,在特别作战课里是不是还在好好吃饭,有没有经常锻炼,有没有瘦,还是说... 他已经死了...
晚风吹过,她的短发随风而起,身上宽松的衣服也飘了起来。周围的田地都是现在住在这里的孩子们的心血,她会努力不让这里被毁掉,她还没能够尝到他们种的水果。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不去尝,因为这样,她就会想着,还没有尝到,不能让这里再重蹈覆辙。
“小包子已经去了对他来说最好的地方。”院长知道蝶的心结,便说道,“你不用担心,虽然可能并不是你觉得的最好的地方,但至少现在他是幸福的。”
“院长爷爷,你有那些孩子们的消息?”
院长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蝶的问题。知不知道又怎样呢,除了徒增担心,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那天... 我去塔里了,但我没看到什么东西。”那座塔的机关一直被蝶记在了心里,没有那些机关,或许小包子也不会被带走。
“那东西啊... 还没有到它需要出现的那一天,等等吧。”院长依旧是笑着,望着他看不腻的星空,这样的景色,只有在这种灯光少一些的地方才能够看到,“一切都在你的周围,只要你去发现,自然就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