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学家斯图吕贝尔就说过:人们经常记住了一些虚无缥缈或感觉力量匮乏的梦,却忘记了那些生动异常的梦。所以你刚刚说的,我认为就是梦境。”何欣越发不相信自己和白雨程是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而且更不相信白雨程所说的那两段经历。
白雨程默不作声,看着轿车驶进了医院专用停车位。
“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医院吧,反正时间还来得及。”何欣停好车,露出一派兴致勃勃的样子。
“医院应该都差不多吧,有什么好参观的。你是不是想带我见见你们的同事啊?”白雨程说话直白的缺少些情趣。
何欣无奈地摇摇头:“白雨程啊,你知道吗,你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你们这么大的医院,人际关系很复杂吧?”白雨程知道何欣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算是默认了。
“还好吧。只不过有个贺主任,一直和我不太友好。不过他现在已经辞职了。”何欣苦笑了一下:“谁能让周围的人百分之百喜欢。我已经很知足了。”何欣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白雨程,你还记得贺主任吗?”
这句话问的白雨程莫名其妙:“怎么?我应该认识这位贺主任吗?”
何欣意识到自己的提问方式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连忙自圆其说:“他是个非常有名的外科医生,我以为你知道呢。”
何欣本来是下午的排班,不过为了给白雨程做复位,特意一大早就来了。两个人找了个空闲诊室,何欣给白雨程做起了理疗。
随着颈部的舒缓,白雨程感觉似乎正在淡忘什么事情。他把身体稍微向后靠了靠:“何欣,咱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记得来过你们医院呢。好像是那时候跟你认识的吧。”
何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因为什么来我们医院的吗?”
“好像是皮下有什么异物之类的吧。”白雨程开始形成了一些新的记忆。
“对啊,所以我们就这么认识了啊。”何欣的意识里,已经慢慢忘记了这是怎样的一个空间。
“可是我怎么记得我从一个叫灵......”白雨程的记忆里对“灵县”这个地方突然有些模糊了:“灵......县。不对,灵县是汉代的一个地名。我是北京土生土长的啊。”
看到白雨程的变化,何欣追问了一句:“你把刚刚给我说的那两段经历,再讲一遍吧。”
“两段经历......”随着颈部的舒缓,那两段经历好像随着痛感的减弱,一起烟消云散了一样。
白雨程皱着眉头,使劲地回忆,但是已经想不起什么细节了:“我有点不记得了。”
何欣轻轻拍打着白雨程的两个肩头:“其实啊,我们做梦,主要发生在快速动眼期,而这一阶段,是我们的MCH细胞活跃的时期,因此它们的激活会妨碍海马区储存我们的梦境。所以我们会很快忘掉自己的梦。所以你相信了吧,那些只是你的梦境。”
看得出白雨程比较接受这个说法。
“既然这样,我确实没必要纠结了。”白雨程也不想给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我看已经到了接诊时间了,你怎么没去诊室?”
何欣稍微用了点力气“啪”的拍了白雨程一巴掌:“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我上午没排班。”
白雨程这才想起,刚刚何欣开车行驶的方向,正好是去往自己酒店的,于是脸一红:“那......那谢谢了啊。”
气氛刚刚有点变得微妙起来,白雨程的电话突然响起。
白雨程看了看来电,接通了:“亮子,怎么了?”
“老白,我今天就回北京。咱店里有点儿急事儿!”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好事儿好事儿!之前看上咱们镇店之宝那位马老板,明天就过来拿走。”
“那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你着什么急回去。你就踏踏实实在西安多待些日子。店里生意有我呢。你多早晚(连读,什么时候的意思)把你自己的事儿落听了。你再回来都行。”
“那你回去之后给我来个信儿啊。报个平安。”
“得嘞!你是不是跟何医生一块儿呢?那不耽误你们俩了。等你喜信儿啊!”杨亮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朋友回去了?”刚才通话声音太大,何欣听得清清楚楚:“你要真打算在西安住一段时间,天天住万丽,成本可有点高啊。”
白雨程尴尬地笑了笑:“如果有短租的房子,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只不过我对这里不太熟。”
何欣结束了理疗,帮白雨程把颈托从新戴上去:“你要考虑好了的话,我一会就帮你问问。”
就这样,白雨程在何欣的帮助下,租了一间何欣同事闲置的房子,而且距离何欣住的地方并不远。
这几天何欣一直很忙,白雨程在自己的住处闲得无聊,夹着电纸书,去外面找了个咖啡馆,坐在室外看起了书。
“小伙子,咱们又见面了。”
白雨程抬头一看,正是那天见过的中年男人。
“是您啊。真巧,又见面了。”白雨程放下书,冲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媳妇带着孩子在商场里玩儿呢。我这闲得无聊,到处逛逛,正好遇见你了。”中年男人说着话,就坐到了白雨程对面。
“我给您点点儿喝的东西?”白雨程对中年男人并不反感。
中年男人摆摆手:“多谢多谢。不用客气,我坐这儿歇会儿就行。对了,小伙子,怎么称呼啊?”
“我叫白雨程。您怎么称呼?”
“我叫袁绍忠。”
“袁先生。幸会幸会。”白雨程打量了一下袁绍忠:“您这是举家都在西安定居了?”
“有媳妇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家。不分在哪儿。”袁绍忠呵呵一乐,也打量了一番白雨程:“白先生你也是才到这儿不久吧。”
“说来话长。来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租了房子了。打算多待些日子。”白雨程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得留在这儿。”袁绍忠一副笃定的神色:“是不是越来越不想走了?”
白雨程喝了口咖啡,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您也是阅人无数。我估摸您八成是察言观色,看出点儿什么,才这么说的。”
袁绍忠哈哈一笑:“用不着察言观色。来这儿的,但凡有点儿念想的,都走不了!白先生是不是为了所爱之人,才打算留下来的?”
白雨程轻咳了一声:“真被您猜着了。爱还谈不上,就是觉着挺合适的。她是当大夫的,彼此都有好感,想往下发展发展。”
“那要是发展的顺利。你还打算回去吗?”袁绍忠把烟灰缸往自己手边挪了挪,掏出来香烟。
白雨程也掏出香烟:“您来我这个?”
袁绍忠摆摆手:“都别客气。自便就好。”
白雨程点上香烟,吸了一口:“我其实家里没什么亲人了。要是真能成了,留在西安也成。反正像您说的,有媳妇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家。”
袁绍忠点点头:“要是不走也挺好。起码在这儿,事事都能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反正我是不打算走了。妻儿都在身边,我哪儿也不去了。”
“听您这意思,以前没少走南闯北吧。”白雨程觉得袁绍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不。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也没少结下仇家。也算是我们这圈儿里不大不小一个名人吧。”袁绍忠说话的时候,表情露出些许得意。
白雨程觉得眼前就是个北京“老炮儿”,只不过不是守着京城一亩三分地儿的那种,算是见过点大世面的。
“您这是在西安买房子了?”白雨程由己及人,想起了定居的问题。
“房子要多少都有。在这儿,都不是事儿!”袁绍忠继续吸着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白先生要是真打算常住,我看也别租房子了。我那儿闲置的房子不少,你看你愿意住哪儿,我在附近给你拾掇出一间来,你随便住,一分不收。”
白雨程觉得这话有很大吹牛的成分,所以故意把自己现在租房子的地址跟袁绍忠说了:“我还真不跟您客气了。毕竟来西安,也没任何收入,坐吃山空,确实挺犯愁的。您要是真愿意帮这忙儿。我可得好好谢谢您。”
袁绍忠哈哈一乐:“巧了,这地方正好有房子。要不你等会儿就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得了,合适的话,你就立刻搬进去,家具电器都是现成儿的。”
白雨程一惊,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难道这是个隐形富豪不成。
“翠儿。你带孩子先玩着,要是回家,你们就自己先回去。我这儿遇见个朋友,带他看看咱家房子去。”袁绍忠放下电话,冲白雨程打了个手势:“白先生,没事儿的话,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