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祁啊,既然你闺女都同意了,那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吧,正好我也把大师请来了,给你闺女看看八字。”
祁翀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白雨程在一旁也明白了个八九分,于是目光转向祁楚柔,而祁楚柔并没有片刻的犹豫,要来了纸笔,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递给了白雨程。
白雨程接过八字,用笔在上面点批了一会,然后向蒋总点了点头。蒋总刚刚有些紧张的表情立刻松弛下来,转而露出笑容:“看来是天意啊,老祁,那老哥哥我就在这里谢谢你了。”然后起身由汪炜搀扶着离开了雅间,临走时留下一句话:“3个月后完工,咱们到时见。”
3个月很快过去了,这3个月里,白雨程每天只是由蒋总安排人陪着四处游玩,偶尔过去工地指导一下施工,而蒋总也一直没有露面,只是到了竣工当天,蒋总才安排了一场酒席,席间白雨程看蒋总的气色,比起3个月前,又黯淡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祁楚柔如约到了蒋宅,一身便装,神色平静。在白雨程的安排下,夜里子时,蒋总和祁楚柔住进了最后完工的两间屋子,而白雨程则亲自把刻有蒋总和他亡妻八字的各四块砖,放进事先在墙壁上留好的空隙里,然后抹上水泥封死。49天之后,一切便有分晓。
这两个个房间,起居设施一应俱全,每天有专人负责从窗口送去饭菜和饮料,只是到了第47天,两个人突然没有了动静,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有些慌乱,白雨程只能故作镇定地用编造的理由安慰着大家,第49天亥时一过,白雨程赶忙让人打开了房门,两个人都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和输液,几个小时之后,两个人慢慢苏醒过来。蒋总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带着自己去市里的肿瘤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大家一番劝阻无效,只好安排三途县医院的救护车送蒋总过去。此时白雨程才意识到,汪炜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并没有露过面,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蒋总给他放了49天的长假。白雨程也没有多想,目送着救护车离开,就转身去了祁楚柔休息的房间。
一进门,白雨程便看到祁楚柔一脸木然地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面镜子发呆。
打发走了护理的人,白雨程轻声走到祁楚柔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问道:“玲玲?”
祁楚柔惊愕地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雨程,停了几秒钟,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回应道:“雨程哥!”
白雨程眼睛也湿润了,他忍住了泪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情况,然后就带你离开这里。”说罢转身出了房间。刚走出房门几步,迎面就过来两个健硕的年轻人,快步走到白雨程近前,一左一右夹住白雨程的双臂,“白大师,抱歉,蒋总吩咐我们看好您,直到他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将白雨程半拖半拽拉到了一个空房间里,然后一个站在门前,一个站在窗前,像两个雕像一样面无表情地守在那里。
白雨程心头一紧,先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定了定神,心里开始筹划着后面的对策。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蒋总才被县医院的救护车送了回来,白雨程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似乎是有了结果。不一会,看守白雨程的一个人接了一通手机,然后示意另一个人一起把白雨程带到了蒋总的书房。
“白大师!果然是大师,老汉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白雨程一进书房,蒋总就赶忙走过来拉着白雨程的手:“真是对不住大师,手下人没有对你动粗吧,我老汉是觉得你们这些高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怕大师你就这么走了,我就再也没地方去找你了!”
白雨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算作是回应。
蒋总打发其他人到书房外面等候,然后拉着白雨程坐了下来:“大师啊,感谢你啊,我这初步检查结果,身上的各部位的阴影啊这些东西都没了,也觉得有精神了,不知道我太太那边的情况如何啊?”
“您太太也醒过来了,不过既然是往生的人回来,那必然要有几天调整适应的阶段,目前还不能和您相见。”
“恩,没关系,既然是这样,那我再等等,不过有个事我还想请教大师。”蒋总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递到白雨程手里:“大师帮忙看看这个八字和什么人合婚才能兴旺发达?这是我堂弟,现在是个鳏夫。”
白雨程接过纸条看了看,是个比蒋总略年轻几岁的男人,格局平稳,虽然不愁吃喝但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白雨程略微想了想,就随手写了三个八字在纸条上:“蒋总,让您堂弟按照这三个八字来选,有缘最好,如果无缘也切莫强求。”
“哎呀,真是太感谢大师了,你是我老汉的大恩人啊,剩下的钱我马上安排人打到你的账户上,不知道大师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没有,不用跟我老汉客气,我就是想好好报答一下大师。”
听到蒋总这么一说,白雨程灵机一动,接过话题说到:“蒋总您付的这些钱已经足够了,至于报答就不必了,只是有件事必须马上安排。”
“什么事?大师尽管讲。”
“就是尊夫人现在正处于危险期,毕竟是占用活人的身体,识神和身体目前并不协调,属于半阴半阳,如果与元神产生排斥,那可能有性命之忧,所谓神识就是阻碍甚至控制元神与大脑的沟通,是让灵性减弱甚至丧失的东西,但是却恰恰是我们凡人认识世界的意识所在,佛门称之为隔阴之迷。所以今天务必还要让她回到那间还阳的屋子里再待上一晚,也不要让人在她周围,如果有阳气扰乱,恐怕就前功尽弃了。”白雨程一脸严肃,口气里透着一份权威和不容置疑。
“好!那我现在就安排人把她带过去。”蒋总说罢就拿出手机打给手下人。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凌晨2点,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白雨程在房间里等了一会,悄悄地出去观察了一下,确认已经没有人在外面守卫,于是蹑手蹑脚的来到锁着祁楚柔的那间曾经用来还阳的房间旁。白雨程并没有去打开锁,而是先摸索着找到了先前安放刻有八字的那几块砖的地方。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用手遮着光照向那里,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几块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挖走了。
白雨程背后突然冒出一丝寒意,打了一个寒颤。
静谧的夜晚,如同一张无边无垠的巨口,将白日的喧嚣吞噬于无形。每一个熟睡着的人,已经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与自己相关的这个世界,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次沉睡到底会不会醒来,或者在何时醒来。还有梦境,总会有人在梦境中感觉这可能就是上辈子去过或呆过的地方,似乎想起了上辈子的生活,然而醒来之后,却又如同烟雾一般消散。这就是夜的魔力,不过也总有人在这样的夜当中,是清醒的。
白雨程并没有料到自己这场移花接木的好戏,也被人用在了同样的地方,这个人是谁?白雨程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见过的人,很快他就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汪炜,他从蒋总住进这件屋子开始,就从未露过面,而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只有汪炜最熟悉蒋总,当然模仿起来也更加难辨真假。
“白大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白雨程背后突然有人问道。
白雨程心头一紧,听声音来的人应该就是“蒋总”。
“白大师,你来我太太这做什么?”
白雨程稳了稳心神,回过头,借着手电的光亮,看清了来人正是“蒋总”。“啊,是蒋总,您这么晚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咱们有话直说吧,我们两个人为什么来这里,恐怕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
“白大师,咱们是不谋而合啊,”“蒋总”边说边打了个手势,示意白雨程跟他到远点的地方说话。
房间外院,有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墩,“蒋总”和白雨程走到外院,分别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大师啊,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着是为了个啥呢?”,“白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香烟,点燃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并不等白雨程回答,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小心谨慎了一辈子,老天爷才给了我这么一次机会。可是你看看人家,仗着家里面有点关系,一辈子啥好事都赶上了。”“蒋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梳理着情绪,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之后,他又回到之前缓和的语速:“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切也都不能逆转了,是这样吧,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