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蓉从杨亮那里得知了这样一个惊天的计划,一直心里七上八下,有点乱了方寸。此时正在家中坐卧不安,想找个人来商量商量,又一时想不到可以诉说的人选。就在这个时候,白雨程打来电话说要见见他,这让何金蓉喜出望外,立刻答应下来,然后让家里的厨师赶忙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要好好款待一下白雨程。
白雨程如约而至,何金蓉亲自把他领到别墅一楼的小客厅,这里也是平时家宴的餐厅。两个人在一个花梨木大茶海前坐下,何金蓉一边亲自烧水泡茶,一边说道“白老师,我正要找您商量点事,还怕请不来呢。”
“画像的事,你不用担心.......”
“不不不,白老师,画像的事现在不着急,是另外一件事,一件大事,我正愁没个可以商量的人,在咱们县里,就属白老师您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我琢磨着想和您聊聊这件事,让您帮我出出主意。”
白雨程微微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有什么事你先说吧”。
“是这样......”何金蓉一口气把杨亮的计划全盘讲给了白雨程,讲完之后期盼的看着白雨程,想听听他有什么建议。
但是白雨程只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何金蓉等了一会见白雨程没有什么反应,便张口想要催促一下,话刚到嘴边,就听白雨程问了一句:“何欣下葬当天,贺大师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何金蓉想了想,回答道:“的确有点奇怪,但我不知道算不算正常,就是在下葬我妹妹的时候,贺大师提前走了,说等他离开之后半个小时再入土。”
白雨程微微皱了皱眉,“你上次说的那副画,我能再看看吗?”
何金蓉说了声“好”,起身去拿画,不一会一副四尺整张的罗睺像摆在了白雨程的面前。白雨程上下仔细鉴别了一番,然后小心地卷起画像:“这是宁玛巴三大不共护法之一的惹呼拉护法,是幅难得的佳作。是降服一切妖魔的意思。你好好留着,有很大升值的空间。”
“白老师,我不是请您来鉴赏这幅画像的,刚刚我说的那些事,您怎么看待?”何金蓉语气略微有些焦虑。
白雨程又是一阵沉默,何金蓉有些无奈地坐到茶海旁,自斟自饮起来,等着白雨程开口。
大约过了几分钟,白雨程终于开了口:“我觉得可以一试!”
何金蓉赶忙凑到白雨程身边:“您详细的给我分析分析”......
暮色降临,何金蓉用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完白雨程,还一路将他送到别墅外,并且塞了一个大红包给他,说是画像的定金。白雨程也没有推辞,收好钱,和何金蓉道别离开。
刚刚白雨程的一番话,让何金蓉终于有了底气,下定了决心。
几个月之后,正如杨亮计划安排的,马闻礼在为自家祖坟迁葬的当天被纪委的人带走了,据说还涉嫌和两起谋杀有关。地点也正是何欣出事的那座小山脚下。而他的儿子——马炜,最终还是没有翻过身来。
就这洋,杨亮被提名顶替马炜的位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破格提拔到市里,而何金蓉也顺利的拿到了之前杨亮的承诺的那块土地。
在杨亮到市里上任之前,白雨程主动邀请他到家里坐一坐,这让杨亮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杨亮来到白雨程家,一进门,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盘围棋,旁边放着一本棋谱。
“老白你果然好雅兴啊,不愧是文人,难道这次叫我来,是想和我对弈一盘?”杨亮打趣道。
“亮子,我怎么不知道你精通围棋?”
“略知一二吧,不敢说精通。”
“既然如此,那就对弈一盘吧”
杨亮也不推辞,两个人便在棋盘上展开了厮杀。战到中盘,杨亮眼看自己有点走下风,便开始和白雨程闲聊起来:“老白,你听说过这围棋棋力分为九品吗,五品用智,六品小巧,我看老白你这棋下的,比我高出不止一品。”
“亮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四品通幽,见形阻能善应变,或战或否,你才是高手啊。”
杨亮听出白雨程话里有话,便继续打趣道:“还是老白你对围棋了解的透彻,我只是知道点皮毛。”
“亮子,你精心布置的这盘好局,怎么能说是只懂些皮毛呢。”
杨亮再如何有城府,毕竟是个行伍之人,让白雨程这么一说,略微有些沉不住气了:“老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明白了。”
“你为了搬倒马家父子,布置了这么一个大局。”白雨程在中盘上落了一颗棋子,继续说到“可惜这贺大师和何欣,成了你的弃子,虽然你不是直接凶手,但他们也是因你而死。”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杨亮也落了一颗棋子,又恢复了平静。
白雨程放下手里的棋子,看着杨亮的眼睛:“你先是打草惊蛇,让马闻礼感觉事态对自己不利,然后又引荐贺大师为马闻礼迁葬,改换阴宅,催旺运势,点出蛟穴。因为蛟穴改龙穴,何欣成了第一个牺牲者,而知道其中内情的贺大师,成了第二个牺牲者。”
听到这里,杨亮哈哈大笑起来,“老白,你不亏是搞艺术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不过逻辑性不足,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何必大费周章的让马闻礼改换阴宅呢,我直接找人举报他不就好了。”
“那是因为你要将你过世的母亲合葬在马家的祖坟里!”
听到这句话,杨亮表情瞬间凝固住了,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可怖。“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马炜其实和马闻礼没有半点关系,这只是你故布疑阵,而你,才是马闻礼的亲生儿子!”
杨亮的母亲在她的那个年代,算不上是一个传统的女人,虽然天生丽质,但从小家境的贫困,使她渴望拥有一个富足并且令人羡慕的家庭,当然这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作为她的后盾。所以当马闻礼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注定两个人会有一段孽缘。
不过当杨亮出生之后,他的母亲才意识到自己人生中唯一所爱的人出现了,她把全部的精力和关爱都无私的给予了自己的儿子。而这位母亲,至死都没有一个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杨亮也从来没有过父亲,这让他对马闻礼,充满了恨意。
当白雨程把事实真相一一说给杨亮的时候,他虽然有点惊愕,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触动,毕竟这些都是白雨程的推理,但是当白雨程指出他就是马闻礼的亲生儿子的时候,杨亮内心当中油然而生一股怒火,情绪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伸出手一把揪住白雨程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刚刚说的这些,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白雨程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畏惧,只是接着杨亮的提问说到:“的确,我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不过你应该很快就会把你过世的母亲迁葬到马家那个新的祖坟当中,理由很简单,一是还你母亲一个名分,二是这样能够催动你的运势,让你继续平步青云。”
杨亮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已经或多或少的应证了白雨程的推理,于是松开手,缓和了一下情绪:“老白,我佩服你的聪明才智以及你的学识、为人,不过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对于你所说的一切,我不做任何评价,我想我应该告辞了。”
“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也不能倒流,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好好把握你后边的人生吧,亮子,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的话,以后请你多为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些什么。”白雨程看了看棋盘:“这盘棋,没有输赢,这群人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下葬的时候躲开己巳日也不要在酉、未两个时辰。”
杨亮并没有理睬白雨程,起身出了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告辞了。”
避开了白雨程所说的忌讳,杨亮顺利的把母亲迁葬到马家的祖坟里。没过几天,市里的任命通知就到了杨亮的手里,一切无比的顺利,杨亮也如愿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子。
就这样过了半年,杨亮开始隐约感到小腹不时疼痛,于是抽出时间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得了肝癌。
在医院的病房里,杨亮又见到了白雨程,带着一捧鲜花和一副围棋,表情中流露出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亮子......”白雨程刚一开口,就被杨亮打断了:“你不是说那盘棋没有输赢吗。怎么今天又把围棋带来了?”
“没有输赢,但是总有因果。”
“哎”杨亮叹了口气:“老白,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一样,爱管闲事,你的意思我现在这样,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呗。”
“你知道什么是‘杀师’吗?”白雨程看了看杨亮。
“你说说看。”杨亮从病床上做起了身。
“所谓‘杀师’,并不特指某个人,其实谁在杀师地点穴下葬,谁就会遭遇不测。意外横死的称之为‘明杀’,像你这样的不治之症,称之为‘暗杀’。”
“你的意思是,那片阴宅,还依然是杀师地?”杨亮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以前洪亮,但是依然可以听出语气中的震惊。
“对,因为何欣并不是风水师,而只是贺大师知道自己要遭遇不测的时候,把她牺牲来为自己做替死鬼的。所以她的血,对于那片蛟穴,没有任何的改变作用。”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她从国外带回来一张罗睺的画像,要知道,风水师是最忌讳罗睺的,如果稍微懂一点,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听了白雨程的话,杨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白啊,我记得你和我下棋的那天,说过一句话‘没有人是无辜’的,我想当时你把自己排除出去了,是吧。”
白雨程愣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谁都不是无辜的,包括你。”杨亮继续说到:“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地和何欣分手,她也不会心灰意冷,如果不是她心灰意冷,也不会痴迷风水聊以慰藉,更不会有自杀的念头!”
“你说什么?!”白雨程有点不敢相信杨亮所说的这些。
“何欣的确是自杀,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但是为什么在她大量失血之后,还能走到那片树林里,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答案?”白雨程此时已经心乱如麻。
“你难道忘了吗?”杨亮说着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这是在何欣尸体上发现的。”
白雨程颤巍巍地接过手机,上面是一张合影——他和何欣的自拍合影,地点就在那片树林里。
“老白,你认为我是间接谋杀贺大师和何欣的凶手?那么你呢?”杨亮声音突然提高了:“如果真按你所说的,你不是一样也在间接谋杀我吗?你要为何欣报仇?哈哈哈,真可笑,可惜你自己就是凶手!”
白雨程已经无力再辩解,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白先生!白先生!”白雨程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呼唤着,突然睁开眼睛,身旁是何欣:“何欣,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白先生,你要是颈椎不舒服,我就先送你回去吧。”何欣关切地问道。
白雨程轻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答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