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转嫁
海滨的夜色中,既有浪漫的情侣,也有灯红酒绿的灵魂。
在贝壳酒吧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这里舒缓的音乐缓解不了他们的情绪,上千元的美酒也打动不了他们的心弦。
“资本市场最大的魔力叫复利下的‘滚雪球’。”红利公司的总裁于布仁呷了一口红酒说。
“滚雪球,小时候我玩过。”佟铁锡表示。
“一个月收益三个点不多吧?年复利收益四十三个点。以十万本金算,年复利三十个点计算,二十年后可得1900万元。可是,你得到了吗?”于布仁望着佟铁锡那无知者无畏的脸,笑眯眯地问。
“嗨,连于总都做不到,我一个俗人怎么能做到呢?”佟铁锡嘬着牙花子说。
“佟先生对目前行情怎样判断?”于布仁问。
“现在,‘喝酒吃药’的主力说,不要相信‘煤飞色舞’,其实,他们都是‘镰刀’,散户都被‘骗炮’骗怕了,谁说‘大爷,快来玩啊’,千万不要相信。”佟铁锡一脸猥琐。
“说着说着,就下道。”于布仁眯着一双水滴鱼般的眼,“说正事儿,怎样让白金公司吃了我的再吐出来?”
“要我说,在她和大主力的对决没分胜负之前,我们先让子弹飞一会儿,最后来个墙倒众人推!”
“说得轻巧。”于布仁又呷了一口酒,“白双羽现在有《股经•捕鱼图》在手,有股市新秀金扶摇帮忙,不好对付。”
“金扶摇啊?”佟铁锡不以为然,“小时水裆尿裤的,大了能出息到哪儿去?”
“红利公司已经着过他手脚了。”于布仁说,“铁锡,你想帮我,必须从基本面、资金面、消息面和技术面方面全面考量,拿出一个一战即胜的方案来。”
“《捕鱼图》虽好,却已是美人暮迟;白双羽那么自负,不会听金扶摇的。”佟铁锡从包里拿出几页纸递过去。
“什么?”于布仁一脸疑惑。
“方案我早替于总想好了。白双羽追进的一号股新近破位,我们在白金公司之前全清出局。白双羽一看破位,一定绑不住自己的贱手,刚割了肉又去买二号股,我们就让他左右挨耳光。”
“怎么左右挨耳光?”于布仁很感兴趣,他从眼镜上看着佟铁锡。
“这只股,主力也被套,会自救的,我们可以四两拨千斤地搭顺风车。白金公司一看反转了,就会跟风,我们再把筹码一股脑砸给她。”佟铁锡得意地说。
“嗯。”于布仁笑笑问,“她要在三号股上做文章呢?”
“以白双羽不服输的性格,她会哪里跌倒哪里爬一一她会回补。”佟铁锡分析道,“一旦熊市,跌去百分之八十也正常。刚跌十多个点,她去回补,我们就让她接个磨盘。”
“嗯,那她的损失就铁板钉钉了。”于布仁沉吟着,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铁锡,你背地里替我出主意,不怕白家夫饶不过你吗?”
“我在白夫人心中的地位我很清楚,我和金扶摇一样,有用则用,无用时时会被扫地出门。”佟铁锡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
“铁锡,你的那个老乡加同学金扶摇不可小看。”于总裁眯着眼睛说,“我们还要有预案。”
“有什么不可小看的?就是个苦瓜蛋子,用得着做什么预案吗?”佟铁锡对于布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很不乐意,对国有公司动不动就“预案、计划、方案”的也很反感。
“我是说,我在变,金扶摇也会变,尤其是白双羽给他扔下烂摊子后,他会穷则思变。”于布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哈哈哈,以前,我总认为‘穷不过三代’的意思是到第四代就会富了。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穷到第三代时连讨老婆的钱也没了,自然就没有穷四代了。”佟铁锡讲了个段子。
于布仁“呵呵”了两声,对“段子”并不感兴趣,起身离去。
海滨新的一天又喧嚣地开始了。
灰蒙蒙的天空让金扶摇很不适应,想到白金公司介入的三只股票,他替白双羽捏了一把汗。
昨天,说好的让他收场,可白双羽又收回了指令,这样只能坐失战机。想到这儿,他便早早地来到了公司。
果然,白双羽并没有按金扶摇昨天的建议操作。交流中,他们的谈话并不融洽,以至二人说话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白总,股市是个充满风险、欺诈、诱惑的场所,每个投资者应该不断培养抵御风险的能力,不迷失自我。投资哲学的最高真谛在于返璞归真,在于理性的超然和从容,在于自己对纪律的坚守,以及对生活的乐观豁达。”经过一番商讨,金扶摇的言词变得激烈起来。
“巴菲特说,一旦有了省钱的脑袋,就不会培养一个挣钱的心。所以,你穷得很稳定。”白双羽仍然不以为然。
“这些思想是你父亲老股神吴迪说的。”金扶摇对这样故意侮辱人格的话不再忍受了,“有些人,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是在吃着老子的血汗。”
这句话,让白双羽心头一振。
说实话,她对老股神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因为,她从小听惯了母亲的“控诉”,认定父亲是一个花心的、对家庭没有责任感的渣男,这样也变相导致她对婚姻毫无兴趣。但是,父亲的财富无罪,钱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说,她只需让她父亲的钱再生钱便是。
“你给我出去!”白双羽吼道。
她一生气,说话就简短。
这次,她一定要在金扶摇面前露脸,绝不在他面前现眼,她怎能在一个放羊娃面前露怯呢?
三天的交易结束了。白双羽因固执地没有听众金扶摇的建议,三只股票彻底套牢,只好止损出局。
这是白金公司输得最快、最惨的一次。
公司员工的大会召开了。
白双羽一袭黑纱,表情严肃,她像电视里的慢镜头一样扫视着全体员工,让员工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心想,不知哪个替罪羊又要倒霉了。
出乎意料,白双羽此次没有推脱责任,她低沉地说:
“各位跟随我拼杀的员工,我白双羽对不起大家了。这次操作因为我的失误,至少要影响大家半年的奖金。我们白金公司,有功必奖,有过必罚。我给公司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要从这十八层楼上跳下去!”
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开着的窗户走去。
众人不知真假,竟一时呆若木鸡。
还是王惊鸿一看势头不好,死死地扯住了白双羽的胳膊,恳求她“以大局为重”。
其他员工也迅速围了过来,一边说“公司不能没有白总,一边表态:“白总,我们的奖金不要了,我们誓死跟着白总干!”
金扶摇站在旁边,冷眼地看着白双羽痛不欲生地演戏,听老员工们推心置腹的开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从头再来”。
白双羽本来只是做做秀而已,乐不得就坡下驴。
她转眼看见金扶摇在旁边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来了气:“金扶摇,我要跳楼你也得跟着跳,你这个总监是怎么当的?”
金扶摇默默地跟着她来到了总裁室,等着白双羽拿他撒气。
可是,白双羽此时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白总略施小计,就克扣了员工半年的奖金,气还不消吗?”金扶摇有恃无恐地问。
他想,反正自己打算卷帘子滚蛋了。
“金扶摇,你就会幸灾乐祸吗?”白双羽转身去了密室,拿出《股经•捕鱼图》全册和“猎马”软件。
金扶摇不明就里,静静地看着她又演哪出。
她郑重地把秘籍和软件交给金扶摇说:“白金不能败,红利不能得逞。为了公司几十号人的饭碗,三天内找到三只好股,把员工的饭碗填满!”
“我?”金扶摇愣愣地看着,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接过了白双羽递过的家传秘籍,嘴嚅动了半天,也没说出“辞职”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