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知止
海滨的大潮退去了,朝阳躲在云层里,海面弥漫着一层白雾,迎接着这个周末来休闲的人们。
在兰心妍这样的诗人眼里,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是跳动的诗句——
晴朗的时候
我们是自由的云
你追我赶,不计蔚蓝
风云突变,身不由己
才发现很多灵魂
依如多变的云
白双羽的一袭白衣,像落地的云。
她后悔没有听从金扶摇“观望”的建议,被红利公司“闷杀”在里面。
大盘如潮水退去,在股海的沙滩上留下了遍地的垃圾。
此时,她庆幸没有带着股神联盟成员做这只票,否则,她和佟铁锡一个下场。
望着远方的渔船,她的脊背丝丝地冒着凉汗。
在实战中,要使投资丝毫不具有投机性,做到万无一失是天真的幻想;要把安全与鲁莽完全隔离开来,也是不可能的。
观望是最简单的动作,可有人不屑做,有人做不好。
“炒股百分之九十时间用作观望。”这是吴老股神吴迪《股经•捕鱼图》中的句子。
“观望为了知进知止。观望是为了发现目标、及时买进,观望是为了寻找机会、顺利卖出。”这是金扶摇做的注解。
可是,她并没有深刻领会,现在打完架才想起了武功——晚了三春了。
白双羽在电话中得知金扶摇在赶海,她就追到了海滩。
远远地,她看见金扶摇和兰心妍像两个无知的少年,穿着裤衩、光着脚丫在海滩上捡着贝壳。
她很羡慕他们,他们物质生活很拮据,精神生活却很丰富,这让她心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羡慕嫉妒恨。
看见他们走过来,白双羽反客为主地迎上去,她没有就自己的决策失误说什么,而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扶摇,我们还能‘补救’吗?”
兰心妍听得一头雾水。
金扶摇盯着海面看了半天,神色冷峻地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了两个大字——知止。
面对白双羽和兰心妍疑问的眼神儿,他解释道:“止损。减少损失扩大,避免深度套牢,唯有壮士断腕。”
“你们在说股票啊!”兰心妍方才解除了一级戒备。
“割肉?”白双羽的神色明显不悦,“要是高买低卖学雷锋,我还来找你来干什么?把我们的低位股票割肉给‘水滴鱼’,你不觉得这是愚蠢行为吗?”
“我以为,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金扶摇很有耐性,“我们要看这次是投机性买入还是投资性买入。如是后者,可以学巴菲特,不为股价的一时涨跌惶恐。再看这次买入是铲底型买入还是追涨型买入,如是后者,只有忍痛割爱了……”
“你说我这次算是哪类买入?”白双羽问。
“投机型的追涨,偷鸡不成蚀把米。”金扶摇说得很苛刻。
“够了!”白双羽果然恼了,一声断喝,“你是不是看见我被套幸灾乐祸啊?”
“白总,我没这意思,我也是公司一员,我不能让你越陷越深。”金扶摇还是很冷静。
“那你倒教教我,怎么做?”白双羽说。
“白总,我们想短线搏利还是中长线持有啊?是稳健型还是激进型?大盘处于高位还是低位?下跌空间还有多大?主力是在洗盘还是在出货?我们的仓位究竟多重……”
“你哪这么多穷事儿啊?”一连串儿的疑问像炮弹一样砸在白双羽的心坎儿上,她心里很清楚,金扶摇问得中规中矩,这是一个成熟投资者必须考虑的。
可是,此时的她却有一股无名火在升腾,“还用问啊,你以为我要和股票谈恋爱吗?”
“金子,跟一个女人不要讲理。”兰心妍看不过眼儿了,站过来搭话,“你是股神的后代,资本市场的高手,对与错你很清楚。你气乎乎、诈乎乎的,你的对手是金扶摇啊?”
“兰子,这没你的事儿。”金扶摇一看两个女人又要斗起来,赶紧打和,“白总,我们周一到公司说去吧。”
“好,你要尽快拿出操作方案。”白双羽临走前仍很强势。
“炒股的人不会轻松,一根肠子八下挂。”额吉的话在金扶摇耳畔响起。
牵肠挂肚的周六、周日终于过去了。
周一开盘,那几只股承接了上周王尾盘的颓势,直接低开了近三个点。
“逢高止损吧。”金扶摇无奈地建议,“今天红利公司仍会有拉高出货动作,可趁此先出。”
“唉,你来收场吧。”白双羽看着盘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趴在老板台上。
“准备按以下方案操作,充分证论后实施。”金扶摇脸色凝重地向王惊鸿下达了指令,“一号股,定额止损,亏三个点平仓……二号股,技术止损,在二十天均线出局……三号股,无条件止损,先杀出,择机回补……”
白双羽痛心地听着金扶摇发出的指令和解析,每一条都像摘在肋骨的肉。
她后悔没有拿出一些资金来筹建敬老院。可现在,敬老院的一层楼没了。
“每个风险投资者都有被‘套牢’的经历。”金扶摇下达完指令后走过来安慰道,“白总,套牢并不可怕,关键研究咋解套。”
“你意思还可以解套?”白双羽像打了鸡血一样抬起头来,“你倒是早说啊!王助理,且慢操作。”
“还没操作呢。”王惊鸿答道。
“主动解套有几个办法。”金扶摇不是故意在耍白双羽,只是白双羽太性子急了。
他慢慢解释道:
“对刚才那几只股票,我建议,对一号冲高马上斩仓,因为它在峰顶;对二号换股,可换进强势股抵消它的损失;对三号股可做‘T+0’,因为它在上升趋势中,且很活跃。”
“好的,我会按这几条重新分析的。”白双羽对王惊鸿说,“等分析出结果、确定方案后再重新下达指令。”
“好。”王惊鸿一边答应一边向交易人员下指令,“对先前指令暂不执行!”
“白总,两军对垒,最怕犹豫不决啊!”金扶摇提醒道。
“我会尽快处理的。”白双羽一摆手,示意金扶摇出去了。
她会执行操作纪律吗?金扶摇很担心。
搬到大海附近居住的金扶摇和兰心妍有机会面朝大海了。
如果说,他们还有共同爱好,那就是都喜欢草原、沙漠和大海。
夜晚的风带着大海的丝丝凉意,吹在金扶摇和兰心妍的脸上。
“金子,你说的知进知止,我很赞同。”在这次投资中,兰心妍小有斩获,心情便好多了,她跨着金扶摇的胳膊,仰着脸说。
“可是,再好的道理,也有人听不进去。”金扶摇说。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兰心妍说,“炒股如恋爱,在结婚或买入前,咋看咋讨人喜欢。可是,结婚或买入后,咋看咋不顺眼。”
“所以,人不能忙着结婚。”金扶摇说。
“你这是为自己脚踩两只船寻找理论根据呗?”兰心妍娇嗔地说,“不结婚,只恋爱,是不是你们男人最希望的事儿啊?”
“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金扶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会那样做的。等我赚够了房子的首付,我们就在海滨买房结婚。”
“那得驴年马月啊!”兰心妍又低沉起来,“你在‘白骨精’那儿打工,我真怕人财两空……”
“看你,又悲观了。”金扶摇大大咧咧地说,“人家是不会看上我的,她是资本家,我是打工仔,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量你也不敢!”兰心妍的胳膊跨得更紧了。
夜色朦胧起来,月亮也隐隐闪现,这是少有的浪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