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日记

第十二章 《再会》（下）

荣兵端着一大杯加了焦糖的黑朗姆酒，也不在乎身后酒馆杂工的白眼，径自走到门口靠窗的一张桌前坐了下来。此时酒馆里客人很多，几乎没几个空位置了，只能和别人凑一桌。他对面是两个舌头都大了的醉汉在不停地嘚逼嘚，偶尔还瓮声瓮气地大笑一阵，听口音像是爱尔兰人。

荣兵端起铜杯喝了一大口……刹那间，口腔就如同受了酷刑一般！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把对面那俩家伙都给逗乐了。荣兵也不在乎，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中还是那些不断闪现的片断……

想想从孩提时代起就陪伴着自己的，那些穿着可爱的童话衣衫的加勒比海盗，荣兵摇摇头，抿了一小口。

想想蒙特西诺斯老爹，玛姆大婶，想想老热雷米……荣兵咬咬牙，端起杯子猛地喝下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嗽声太剧烈了！甚至让喧嚣嘈杂的酒馆里都安静了片刻……荣兵不好意思地捂着嘴边咳嗽边环视四周，引来一阵各种腔调的无聊笑声。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比之前又多出了不少。春蕊酒馆今晚的生意实在好到爆了！此刻不但座位满满，还有好多客人在站着喝酒聊天。

可说来也怪，靠近舞台位置最好的那张大桌居然只有一位女客，显得空荡荡的。她面前的桌上放着好几个酒瓶，应该是个女酒鬼吧？在酒馆里这油灯昏黄烟雾氤氲的光影里，能看见她头上扎着的那条红白蓝三色的碎花海盗巾；垂下来遮住了脸庞的棕红色长发；低垂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镶嵌了粉红色宝石的银项链；因为是侧对着荣兵，除了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唇角，和尖翘的下颌，看不到她长什么样子。 

 

今晚酒馆里的生意这么好自然是有原因的。此刻老板正满面红光地站在小舞台上……

“女士们先生们，春蕊酒馆今晚无比荣幸地邀请到两位天才的音乐家莅临演奏！左边这位就是来自维也纳著名的音乐世家‘米利安格’家族的‘博伊奥’先生。他是维也纳皇家大乐团中最有才华的小提琴演奏家！并且他还是一位诗人和一个画家！而右边这位则是来自意大利声名远播的古老世家‘库查’家族的‘巴尼’子爵！他不但是一位尊贵的子爵，同时还是一位天才的鲁特琴演奏大师！蕾的丝俺的尖头们……今晚，就让我们一起尽情地享受这音乐美酒之夜吧！康芒欢乐！康芒美酒！康芒Mu——sic！”

热烈的掌声停歇之后又静默了几秒，鲁特琴低音区的几组复弦就柔和地慢拔了一下……而后，一首节奏明快的小提琴曲开始在酒馆里飞扬并瞬间就引燃了人们的欢乐！

那位相貌俊朗的“米利安格”就像温柔地依偎着情人一样，把下颌紧贴在小提琴的腮托上，时而随音乐的旋律优雅地倾斜一下身体，时而伴着乐曲的节拍潇洒地甩动一下金色的长发……

掌声雷动之际！荣兵已经呆住了……他今晚果然来对了！那些纠缠了他一整天的烦躁瞬间就冰融无踪了！这首欢快大气的琴曲他从未听过，但乐曲中那神奇飞舞的乐之灵一下子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还有那把协奏的鲁特琴，柔和的琴音丝毫不会去抢小提琴的风头，却又用优美的和弦把小提琴曲衬托得更加丰满和圆润，丝毫没有了乐器独奏时的单调之感。荣兵举着杯子端在嘴边却忘记了喝酒也忘了放下……他已经听得入迷听得发呆了！

酒馆里的客人们可不会像那些优雅矜持的贵族绅士一样谨守欣赏乐曲时的礼仪，他们不懂什么乐曲在演奏过程中不可以发出声音的规矩。他们只知道心中有欢乐那就得抒发！现在此刻马上就得抒发！于是酒馆里随着乐曲节拍而发出的跺脚声、拍掌声、口哨声、男人和女人们的叫好声尖叫声……让整个酒馆里的空气热烈地爆燃了起来，如同欢乐的海洋正在翻花潮涌似地沸腾！

可忽然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坐得离舞台最近的那位女士不知怎么忽然就烦躁了！她用一把连鞘的大碗护手剑“啪啪啪”地猛敲着橡木桌面！两个空酒瓶子都被拔拉到地上摔得粉碎。

就像刚打上课铃后嗡嗡声一片的教室里，忽然听到女老师不耐烦地用教鞭啪啪啪抽打讲桌一样，教室里……不是，酒馆里瞬间就安静了。

米利安格宠辱不惊地停止了演奏，把小提琴从肩上拿下，平静地望向那位女士。现场一片安静，连酒馆老板也默不作声。一个声音不尖也不脆，声线圆润挺有磁性的好听女声响了起来，只是她略带鼻音的语调显得有些清冷和落寞，还带了点醉酒女人的含混……

“我很抱歉，这位……嗯……米利安格先生。您的这首琴曲名字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过？”

“尊敬的女士，这是一位意大利神父维瓦尔第（Antonio Lucio Vivaldi）先生去年才创作出来的小提琴协奏曲。曲名叫做《非凡》！”

“我知道打断您的演奏是非常不礼貌的。可是，您这首非常好听的《非凡》未免太欢乐也太长了些，它与我此刻的心情极度的不适。我呢，今晚特别想听另一种音乐。所以，现在我想请您坐下来喝杯酒歇一歇。请那位巴尼子爵弹奏一首鲁特琴曲，可以吗？”

沉默了几秒，博伊奥•米利安格很有风度地微一鞠躬：“好的，尊敬的女士。我将悉听尊便。并且我了解我的老友，巴尼子爵的琴声不但会给您，也会给春蕊酒馆所有的女士先生们带来无比愉悦的心灵享受。”

酒馆里的气氛松缓了下来，众人嗡嗡的低语声说笑声又响了起来。那位巴尼子爵穿着一件纤瘦合体的宝蓝色饰金边长款上衣，白衬衫的领口是用花边缎带扣住的拉巴领。身材姿态着装都绝对OK，满满的贵族范儿。可惜不太争气的是，他头发有点稀疏谢顶，却没戴假发。面容虽说还算清俊，表情却显得不那么端庄，眼珠子转动得过于灵活了。这与贵族的仪态规范可是相去甚远。

他走上前来对大伙微一鞠躬，然后眼里闪烁着男人看漂亮女人时的那种光芒笑眯眯地问：“那么，尊敬的女士，我将荣幸地为您弹奏谁的琴曲？您更喜欢魏斯（Weiss），米兰（Luis milan），还是科尔贝塔（Cor betta）的作品呢？”

“不，子爵，今晚我只想听忧郁大师约翰•道兰（John Dolwland）的曲子。”

巴尼子爵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士那条蓝白红三色的碎花海盗头巾，又瞄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大碗护手剑，脸上绽放着“我懂啦”的微笑说：“遵命，美丽非凡的女士。那我将为您和大家弹奏一首道兰大师为英勇卓越的海盗船长派勃所做的那首《Fortune》（财富）吧。我想这首琴曲一定会非常符合您的心意。”

“抱歉，子爵。可我今晚只想听他那首《一个小女孩》（Une Jeune Fillette）。”

“好的女士。愿意为您效劳！”

片刻之后，鲁特琴柔婉的音色就在小酒馆里弥漫荡漾开来……有些感伤的曲调令人不由得就会出神，遐思，从身到心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可荣兵的好心情却没有了，消失了。这与琴声无关，与音乐也无关，他暗暗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那位女士脑后的海盗巾！她咋那么牛逼呢？她咋那么霸道呢？她自己不爽就可以破坏所有人的快乐是吗？这种从来就不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眼里的家伙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手里有剑身上有枪背后有团伙吗？她算个什么东西？！

那些军舰鸟们得意洋洋的身姿又开始在荣兵脑际的天空中盘旋飞舞起来…… “这他妈就不是只好鸟儿！”

其实荣兵很喜欢吉他，而鲁特琴和吉他又是亲叔伯兄弟。可此时此刻就连这首非常好听的《一个小女孩》他也听不进去了！之所以还没有马上就起身离开，只是不想浪费这半杯黑朗姆酒。从前没心没肺的他现在可真知道了，每一便士都是来之不易的啊！

一曲终了，那只军舰鸟立刻带头鼓掌，紧接着就是掌声四起！酒馆里又恢复了欢乐的气氛。军舰鸟举起一瓶威士忌向演奏者致意：“敬您的，才华横溢的子爵阁下！我甚至感觉这简直是上帝在执您之手弹奏了！请您再慷慨地为我弹奏一遍这首曲子可以吗？”说完她就一仰头……“咕咚咕咚”地把这小半瓶的威士忌一口喝干了！

她说的这些话分明就是“扑哧”一声扎了子爵一大针管子兴奋剂啊！只见他立马目泛精光颊飞瑞彩摇头晃脑是运指如飞！一首感觉比刚才更好听的《一个小女孩》立刻就从他的指尖又倾泻了出来……

荣兵听到对面那两个爱尔兰人在小声嘀咕……

“怀特，这女的谁呀这么拽？”

“你不知道？她还是咱们的爱尔兰老乡呢。”

“啊哈！那我知道啦，詹姆的那个小骚太太吧？”

“嘘……别惹事儿吉米！北美茶帮那些家伙不但又贪又狠！还特别小心眼儿……”

此时，鲁特琴的节奏和曲调一变，已经转为军舰鸟点奏的另一首曲子，约翰•道兰的《她会原谅吗》（Can She Excuse）

巴尼子爵明显是加快了乐曲的节奏，在他目光的示意下，米利安格的小提琴也在乐曲的两小节之间默契地响起……两件乐器华丽的配合，使酒馆里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发出“哗……”的一片赞叹之声！

音乐弥漫的酒馆里又充溢了喧闹的嘈杂声……有酒杯酒瓶的碰响声；有男人女人的谈笑声；还有拍手跺脚的喝彩声。许多人已经按捺不住地开始在酒馆中间的空地上起舞了，各种舞姿各种醉态引发了此起彼伏的粗犷笑声和尖利的口哨声！

那只军舰鸟仰头喝下了几大口，把酒瓶往桌上重重地一蹾！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有点踉跄地走进了跳舞的人群，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腰肢跳了起来……

在她偶尔甩动长发扭过身子之际，荣兵才终于看清，这是个肤白唇红黛眉弯细，有着秀挺的鼻子和尖翘下颌的女孩。说是女孩肯定不对了，因为刚才对面的吉米说她是什么詹姆的太太。可她的穿着打扮和举止作派丝毫没有太太们该有的端庄和矜持，倒像是一个自由任性的单身小太妹。

可无论她的脸蛋有多么白净漂亮身材有多么纤合有度，此刻这位人妻太妹在荣兵的眼中分明就是一只令人厌憎的军舰鸟！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儿！

也许是嫌独舞无趣，又或是另有企图吧，这位太妹忽然一把搂住了身边一个头发油亮的小胡子男人，似乎是想邀他共舞。可那个身形挺拔姿态优雅的男人却很狼狈地连退了几步，撞到了后面正笑着看热闹的酒客。他故作惊慌却嘴角带笑地高举双手大声喊道：“上帝和诚实的各位都可作证——我绝对没碰过詹姆•波尼的太太一根手指头！”

酒馆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哄笑声跺脚声和口哨声……而琴声也很凑趣地更加响亮欢快了起来。

太妹也被他这副夸张的德性逗笑了。就笑骂了句：“呸！白长了副男人样儿的懦夫！”惹来大家一阵更开心的哄笑声。然后她就醉眼迷蒙地微微踉跄着又在酒馆里寻觅起来……

此时酒馆里的男客虽说不少，但大多是中年以上的男人。看来这位太妹今晚的口味是小伙子，所以大叔们都不入她法眼。可来这种海港小镇酒馆里玩的酒客层次能高到哪儿去？基本上都是些低阶文员、士兵、种植园主、船员水手、小商小贩、甚至地痞无赖罢了。而其中的那些年轻人，有的牙齿焦黑有的头发蓬乱，有的貌丑有的猥琐……总之能入眼的着实不多。

太妹好不容易又在靠墙那桌发现了一个还算干净齐整的年轻人，可当她迈着醉态猫步朝那个小伙子走去时，那家伙却抬起头来慌乱地望着她，眼珠忽然机智地一转……“呯”地一头趴在桌上，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叨咕着：“艾玛酒劲儿真大我醉啦……”

等着看热闹的人群“轰”地一声笑得更响了！太妹鄙夷地看了看小伙子桌上的半杯柳橙汁，无奈地笑骂了一句什么，就转过身去再次往四下里打量着……

两位不凡的音乐家现在又默契地交换了角色，米利安格的小提琴主奏，巴尼子爵转为协奏。那首磅礴大气的《非凡》再度响起！

伴着《非凡》的旋律，踏着乐曲的节拍，挺着丝绒紧身上衣圆领间那一片高耸的雪白，小太妹军舰鸟扭动着腰肢，眼神迷离地朝她的下一个猎物脚步飘摇地走去……

坐在酒吧门口昏黄的灯光暗影里的那个男子，本来最不该成为小太妹的狩猎目标。他那身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黑是蓝还是灰的破衣裤，已经很嚣张地宣告了他的身份——爷是码头苦力！春蕊酒馆里的酒客层次的确不高，可身份最低微的一个也就非他莫属了吧？

可那个男子的身上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反正是不太一样的感觉。或许酒醉的太妹此刻正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吸引着，才身不由己地向他走去的吧。

那人一头黑亮及肩的头发洗得很干净，这与苦力们邋遢的习惯可不大一样。身形微瘦，姿态自然，即使是坐在那里也能看出他身材很高。他右手捏着酒杯左手托着腮，扭过脸来表情淡然地望着款款而来的太妹。眼神中既没有之前那两个男人的戏谑或慌乱，也没有巴尼•库查子爵的那种炽烈和闪烁。而是在清冷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屑的味道……

走到近前，太妹才终于在昏黄的光线里看清楚了……这居然是个皮肤浅黄的异族东方人！

“哟！很少见嘛。那么……请我喝一杯怎么样？气度非凡的东方绅士？”太妹也学着荣兵的样子，一手横胸，一手支在脸颊上，身姿曼妙地站在桌边似笑非笑地开口了。

她这句话果然收到了意料之中的笑果，酒吧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是啊，这个人罕见的东方面孔，加上破烂的衣裤和苦力的身份，与“绅士”这个词恰成多么可笑的反差啊？再伴着两件乐器正在倾情演绎的那首《非凡》，仿佛更添了几分有趣！人们都带着好玩的表情低声说笑着，等着看到更非凡更有趣的场面出现……

“抱歉女士。我没钱。”

那个年轻的东方人可真不要脸！他怎么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或者贫穷或者吝啬又或者是毫无绅士风度，说得那般自然呢？似乎在酒馆里没钱请一位漂亮女士喝一杯，在他的观念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丢脸的事儿。

太妹显然就是存心来找乐子的，她歪着头注视着苦力又开口了：“咯咯咯……不会吧？我可听说你们东方的富翁都很节俭呢。那么好吧，我来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还是抱歉，女士。”

“为什么呢？我很想知道，像您这样一位衣冠楚楚看起来相当体面的绅士，这次又会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一位女士呢？”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型的，女士。”

“能说具体点吗？年轻的东方苏格拉底。”

“就像一滴水和一滴油，看上去挺像同类的，却永远不能混在一起！”

“噢？”太妹紧盯着荣兵的脸，嘴角仍在笑着，眼睛却早已不再笑了。

“这么说，您觉得我是寡淡无味的水喽？”

荣兵望着她，摇摇头不说话……

“这么说，您觉得我是浑浊不堪的油喽？”太妹的嘴角依然在笑，可眼神里已经悄然挂满了寒霜！

荣兵望着她，摇摇头不说话……

“那么依您的意思……我会是什么呢？”

荣兵仍是不说话，端起杯子一仰头把酒喝干，蹾下杯子就起身离开了。

太妹略一迟疑，她或许是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教训一下这个嘴巴很硬的东方佬！可那个人已经站在酒馆门口转过身来，忽然往地上吐了口痰……朝太妹扬扬下颌，又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口痰，转身扬长而去。

“哗……！！”

一瞬间，酒馆的房顶都差点被笑浪给掀翻了！所有的男人都仰着脸露出了牙膛在“嘎嘎嘎”地狂笑！所有的女人都忘了捂嘴，或是死死抓住身边男人的衣服，或是捂着肚子趴在橡木桌上，“咯咯咯”地笑得喘不过气来！鲁特琴和小提琴的伴奏也落井下石般地响起了，演奏的又是约翰•道兰的那首《她会原谅吗》

“你他妈找死啊东方佬！！”

恼羞成疯的太妹习惯地去摸武器，却发现剑和枪在跳舞之前都放在那边的桌上了。她想冲过去追，可酒醉之后踉跄的脚步却使她险些绊倒！她恼怒地随手抓起东方人喝酒的杯子朝那个已经走出很远的家伙“呼”地扔了过去！只听得一阵“叮啷当啷”的声音在远处漆黑的街巷里乱响，也不知打到没有。

“无论在哪儿，这辈子我都会跟你没完东方佬！”

安妮•波尼一手扶着春蕊酒馆的大门，一手攥起拳头羞恼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维可特瑞街道那端大声地咒骂着！

此刻欢乐喧嚣到已经彻底沸腾的酒馆里，曲目已悄然换成了约翰•道兰另一首旋律悠扬的乐曲——《再会》（Farewell）……

=============================================================================================================所有的美好都是为懂得品味她的人而绽放的。你不懂得细细品味她，轻易地去否定她，也许错失了的，本来会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种美好呢？——《荣兵日记•唐娜姐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