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祁都证实了叶昔的情况,又有灵族做担保,仙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自行离去,毕竟澄清沁金宫之事对仙首和南音仙尊、乃至整个仙界都会产生很严重的负面影响,还得细细商讨如何应对。
天色渐晚,聂枫安排好符谦玺的住处,叶昔跟在后面想一起回城主府,方才聂枫的神色太奇怪,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隐隐就觉着这事儿不说清楚不行。
临走时符谦玺叫住叶昔,说是有要事相商,毫不客气的请聂枫离开。叶昔皱眉,主动拉住聂枫的衣袖,嗫嚅半天,却连一句话也没挤出来,她本就不擅长应对情感,从前能躲就躲,现如今倒是不想再避着了,可叶昔终究不是长袖善舞之人。
最后还是聂枫先开口,道:“白日里说好给你做好吃了,仙族一来就耽搁了,我再给你补回来可好?”
叶昔皱着眉,沉着脸,点头,而后望着聂枫离开,倒也没进院子里,也没再说什么。
橘红色的太阳顺着天际线滑下去,最后的光染红了飘忽着的云,聂枫着一身红衣,仿佛要与那火烧云融为一体,聂枫身影俞远,落日的余晖终究也散了,一切归于沉寂的黑色。
符谦玺合上扇子,在叶昔眼前一晃,道:“小姑奶奶,你这一动不动的,是成石头了?”
叶昔偏头,晲了他一眼,抱着炎月从符谦玺身侧走进门,坐在院内的石椅上,意简言骇,道:“何事?你说。”
符谦玺挑眉,道:“这么急?也是,毕竟还有人等着你,晚回估计菜都凉了。”
叶昔与他相识多年,惯了直来直去,当下不客气道:“有话直说。”
符谦玺嗤笑道:“叶昔,有些事情你若是不懂便不要沾染,否则后患无穷。”
叶昔掐着指尖,道:“你说聂枫?他是任务的核心人物,而且主上不是让我看着他?”
“你以前没有过任务对象?你难道真看不出,聂枫所谋为何?”
叶昔沉思片刻,道:“他要对付昊凌和南音,我帮他。”
符谦玺无言哽塞,道:“谁跟你说这个,再说了灵族不可插手他族事宜!”
像是曾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叶昔脱口而出:“那我娶他。”
“你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符谦玺回过神,道:“好哇你!和我说话还转移话题了。”
叶昔移开视线,只装作没听见符谦玺的话。
好半晌,两人皆是沉默。
叶昔站起,自顾自道:“既然没事了,我就走了。”
“等等,你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吧。”符谦玺伸出手,掌心浮现出化成蝴蝶形态的001。
001扑扇着翅膀,转悠两圈又飞回来,连接符谦玺的灵识,道:“长老这不好吧,主上说过,那件事不要告诉尊主的。”
叶昔听不见,双手抱胸等着,掐算着时辰。
“无事,我回族后会向主上禀告的。”
001犹豫片刻,绕着叶昔飞了两圈,最终融入锁魂链中,001挖出一段留影,连接了叶昔的灵识。
叶昔扶着石桌坐下,阖上眼,感觉周遭的环境逐渐模糊,再逐渐清晰,不过不再是鹜夕城内的某座小院,而是一座装潢华丽的酒楼。
这是进入了留影中,怪有意思的,叶昔扬起嘴角,倚在房柱上,以第三视角看着第一次共餐的聂枫和自己。
此时的叶昔伏在桌上,半张脸挡在双臂后,只露出一双眼,因为喝了酒,眼中泛着一层水雾,整个人迷迷瞪瞪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聂枫一言不发,看起来好像与平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过了不知多久,反正坐在对面的叶昔已经开始犯困,眼皮耷拉着,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稳浅薄。
直到这时,聂枫才有动作,他伸手探向锁魂链,手指按在扣环上。
倚在房柱上的叶昔站直了,聂枫这是知道001在锁魂链里,所以要拿去?不对,001可是致兆做出来的,就算是高阶的炼器师,也得通过仪器才能检测发现它,此时自己与聂枫只不过是初次见面,他不可能知道001的存在。那他拿锁魂链是要做什么?
叶昔开始回忆锁魂链的由来,她用力敲着头,熟悉的疼痛又涌上来。叶昔呼出一口气,莫夕部分的记忆很奇怪,虽说接回莫家后的记忆还很清晰,但那之前和离开莫家后的记忆可以说是无迹可寻,刚醒来时,叶昔以为那段时间是沉睡过去的,所以才会没有记忆,但后来她对某些事物总有些模糊的感觉,比如她从未吃过却记得口味的冰晶糕,比如没有印象却固执的觉得要好好保存的锁魂链,再比如已经记不得内容却始终耿耿于怀的某个约定……
饭桌上传来桌椅碰撞和瓷盘落地的声音,叶昔撑着窗沿抬起头。留影中的她试图将锁魂链藏在身后,但左手被聂枫攥着不能成功,叶昔右手召出炎月刀横在聂枫颈侧,已经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可聂枫像是不知道疼痛,仍然步步紧逼。
叶昔一个激灵,这是怎么回事?既然闹出这么大动静,自己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叶昔上前几步,踩到了破碎的瓷片,留影做得很清晰,就连这些细微的触觉也能够感觉到,饭桌上的东西凌乱,酒瓶侧翻,潺潺流出奶白色的酒液,叶昔凑近了闻,果然与一开始喝的酒是不一样的,叶昔走到门边推了推,果然门也打不开。
聂枫给她下过药。而且这里闹得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其他人过来,就是因为聂枫在这里设下了结界,其他人不知道房间内的情况,房内的人也不能出去。
叶昔抿着唇,再次朝留影中的两人看去,有结界阻隔房间内的声音,聂枫和喝了药的叶昔可没什么顾忌,叶昔压下手中的水炎刀,聂枫颈侧的血线更深了,鲜红的血液淌到亮白的冷刃上,特别刺眼。
聂枫也不遑多让,身周浮现魔气肆虐,只是还没蔓延到叶昔的身上,所以还不至于都挂彩,不过她若是这晚受了伤,也不至于对此事毫无觉察。
叶昔上前去想要分开两人,但这是留影,就算做得多细致,局外人也无法真实的触碰到这些,或是改变什么。所以无法,叶昔只能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两人,其实事后再看看这个事情,叶昔完全没法理解,两个人抢个手链抢到出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当事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都很倔,于是两方僵持着。
好半晌,是聂枫先收回了肆虐的魔气,长叹一声,道:“叶昔,约定作废了,把它还给我。”
叶昔瞪大了眼,当即想找聂枫说个清楚,可她这次不但触碰不到,其他的东西也变得模糊随后落入一片黑。
叶昔睁开眼,001缩在锁魂链内一声不吭,旁边的符谦玺已经泡好了一壶茶在细品,见叶昔醒来便也给她倒了一杯。
叶昔单刀直入道:“我的记忆怎么解开?”
符谦玺顿了顿,将茶壶放在石桌上,瓷器与石面相触发出清脆声响,“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些别的,比如不让你知道这段留影的原因或者……。”
叶昔闭上眼,呼出一口气,揉着眉心,好似刚反应过来,“废话少说。”
符谦玺无奈的摇摇头,道:“这封印是你自己做的,这世上也只有你能解开。”
叶昔捏着指尖,道:“知道了。”
叶昔走得干脆利落,符谦玺叫住她:“真的不问问别的了?”
叶昔停下脚步,道:“你让我看那段留影,目的是让我确定我记忆有缺,我已经知道了。下次有话直说,别装模作样的找其他理由。”
符谦玺不由得笑出声,叶昔已经走远了,他自语道:“可不是找理由,是给你个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