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陶陶强迫自己坐下，又被小悦硬塞着喝了一口茶，才听她说道，“我经常在网上买东西，发现现在有一种模式卖的特别好，叫做网红带货，有些网红，粉丝非常多，她们推荐的产品，能卖得又多又好。”
“你是建议找网红帮助销售我们的产品？”
小悦点头，“靓源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资金链断裂，经历过这一系列订单取消后，咱们有大量的堆积库存，只是没法转换成收入。如果有人能帮忙卖出去，我觉得可以试一下。只是，靓源合作的一直都是知名企业，不知道会不会有董事觉得这种行为自降身价。”
许陶陶恨恨地道，“都快破产了，有什么身价！请于总过来。”
于斌和许陶陶观点一致，他的原话话是，“跪着活下去和站着倒下去，只有傻子才会选后者。”
取得一致后，许陶陶让于斌带着小悦等人，尽快寻找合意的网红合作对象，试试这条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路，能相助靓源几何。
于斌的速度很快，几天下来，迅速敲定了几个合作对象，并完成了初步接洽。然而，问题在于，要在短期迅速筹集足够的资金，需要大额的销售量，而带货量越大的网红，开出的条件越高。于斌最中意的那个合作网红，给了他们销售量上的承诺，但是拒绝宣传靓源品牌，要求将产品纳入它自己的品牌内。其他几个带货量较少的网红，也对按照靓源品牌出售有所抵触，“靓源或许在代加工行业做得很好，但这个企业，消费者并不熟悉，要直接用你们的品牌去出售，消费者不见得买账。”“我只负责卖东西，让消费者认识你们的品牌，不是我的业务范围。”“你们的产品，质量是不错，如果能拿到知名品牌的贴牌，会好卖的多，没有牌子，或者牌子知名度太低，我也不好给消费者推荐，销售量上，只能尽力而为。”
许陶陶听完于斌的汇报，沉吟片刻，拍了板，“签你最中意的那个。”
于斌这次，难得语气和顺，“货我保证都卖出去，但你必然会受刁难，早做准备。”
许陶陶点头，叫来小悦，“你跟于总保持沟通，确定了网上销售的具体时间后，在同一时间安排董事会议。”
小悦答应下去，于斌又恢复了调侃式的笑，“许总这是打算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之前，我更希望有备无患。”许陶陶拿出一份名单，“这是上次会议上，对于泰享入股一事投反对票的董事名单，请于总帮忙看看，哪些人还有争取的可能。我们分分工，争取在下次会议前，再说服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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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产品销售的日子，许陶陶早早让人调试好公司内的影音设备，除了会议室里面的，员工过道等各个地方的也都准备好。
她提前五分钟进入会议室时，扑面而来的，仍然是不断的质疑，“靓源对合作对象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许总越来越有魄力，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大家商量。”“病急乱投医，不用公司自己的渠道，把希望寄托在外头的小年轻身上，简直胡闹。”
许陶陶一句都没回应，等到卖货开始，将视频声音调大，“先请大家看看情况。”
在小悦提出请别人带货销售的想法后，许陶陶关注过一些类似直播，也算提前有所了解，因而此刻，状态尚属镇定。而会议室中的其他人，尤其是一些年龄偏大、从未接触过这类业态的参会者，所受的冲击随着销售量的快速上涨不断加大。
直播进行了一段时间后，许陶陶关掉会议室的屏幕，公司其余地方的播放继续进行，开口问向于斌，“于总，今天总共的销售量，预计是多少？”
于斌报出一个数字。
“仅这一个合作对象的销售量？”她再次问道。
“没错。”
许陶陶转向外贸部，“烦请调阅靓源的月均出货量。”
外贸部迅速在投影上拉出一张表，不同历史阶段、不同订单量情况下的出货量一目了然。
“丁总，这次销售，能给靓源带来哪些财务上的好转？”
丁远将她的电脑连上投影，依次解释了对资金压力、库存削减、营业收入、利润等各方面的影响。
丁远说完，会议室静默了一会，有人开口，“看丁总的展示，我们的出厂价和对方售价间差距不小。所谓的合作，既算人家的牌下服装，也让人家赚了不少的差价，我们这算什么，给别人打工？”
“靓源一直都是给别人打工，只不过之前是给海外企业，如今换成个小姑娘罢了。”于斌开了口，那人被噎住，于斌继续说道，“这次合作是营销部牵头，从销量和收入来讲，不能不说成功。但必须承认的是，这也是营销部成立以来最为耻辱的一次营销。靓源作为几十年的老牌企业，员工近万，如今却不得不舔着脸去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合作。就这样的合作，靓源还处处受制于人。您说得都对，这次合作，贴人家的牌子，大幅让利给对方，很是耻辱。”
也许是见于斌说得激动，刚刚开口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于总您别误会，我没有指责营销部的意思。”
于斌顺着他的话，继续慷慨激昂，“靓源混到这般耻辱局面，要追责，营销部有份，但背负不起完全责任。企业合作，拼的是根基。靓源在对外合作中一步步被动，根本原因在于企业根基一步步动摇。金融危机爆发后，我们一味寄希望于海外需求回升，可事实呢，即使需求回升，恢复的市场份额也早被转移到了其他地区。与此同时，对于国内新的业态，我们完全封闭，对市场的影响力完败这样一个小姑娘。”于斌指着屏幕上的主播，环视一圈，继续道，“没有丝毫有效改变的结果，就是既保不住传统基业，又打不下新的基业。我不知道诸位是什么感觉，我于斌，作为见证过靓源辉煌的老员工，面对这样一笔合作，第一感觉是耻辱，其次是害怕，害怕往后还会被迫接受更耻辱的合作。”
于斌开始发言前，小悦将话筒连接到了公司广播上，此刻，会议室外的员工情绪逐渐激烈。于斌最后又加了把火，“现下，摆在靓源前面的路有两条，一是继续混吃等死，耗完之前的积累后，大家一拍两散。二是知耻而后勇，我们一起拼了，闯出条新的路来。”
那天的会议上，依然有人不动声色，但也有人被于斌鼓舞，会议室的气氛也被外面带动，逐渐躁动激昂。
许陶陶在气氛酝酿到高点之时，开始了最后一轮董事会投票，最终的结果，以多了几张弃权票取得胜利。
投票结束时，屏幕上的直播接近尾声，女主播甜甜的声音总结道，“这次的产品很受欢迎呢，没有买到的朋友不要不开心哦，我们会继续上货今天的产品，一起期待下次见面哦。”
于斌站在许陶陶旁边，嗤笑道，“好一个自负的小姑娘，哪来的底气靓源会继续给她打工。”
许陶陶没有评论，转身邀请他，“有没有空去我办公室坐会？”
“这是要庆功？”于斌调侃。
“还早得很。”许陶陶说着吩咐小悦也请了丁远过来。
三人坐定后，她提出疑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董事投票结果有些怪异。”
丁远沉吟，“许总是说，阻力过于顽固。”
“几张弃权票也很有意思。”于斌补充。
许陶陶点头，“泰享投资推行遇阻的原因里面，担心股权被分散，不熟悉新的商业模式，甚至担心我在推动过程中触动某些人的既有权力，这些都能理解，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当丁总将实打实的数据摆到台面时，有些人依然不为所动，毕竟，真拖到靓源破产，抱着既有的股权和权力也没意义。所以，阻力顽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于斌笑了下，“许总别绕圈子了，你是觉得有人有组织地捣乱？”
许陶陶没否认，“只是猜测。”
丁远道，“目前没有明面上的证据。”
许陶陶点头，“没错，所以只是猜测，目前泰享投资一事已定，我不打算对此大动干戈，只是说于你们二人知晓，想请你们共同留意。我担心的是，如果真有人出于其他原因有组织地反对，后续工作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