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总还没走?”许陶陶开口打招呼。
“车子今天限行,想蹭许总一程。”
“没问题。”
上车坐定,许陶陶问于斌,“你要对我说什么?”
于斌笑了,“这么着急,不先发动车子吗?”
“我怕开车的时候听着分心,为于总安全考虑,还是先说吧。”
“浪费时间,”于斌毫不客气,“多大点事,下车,换我来开。”
许陶陶从善如流。
车子开动后,于斌开了口,“今天会上,你给了我整合外贸部的契机,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提点提点。”
许陶陶自动忽略于斌的语气,“洗耳恭听。”
“这次事件,对你也是机会,抓住它,做一次清理。”
“你是指生产部和质检部。”
“胃口不小啊,许总。”于斌笑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如果两个部门同时追究,阻力会翻倍,到头来可能一个都清理不了。”
“一个追究一个不追究,岂不有失偏颇?”
“没说让你偏颇。”于斌慢悠悠地把车子拐了个弯。
许陶陶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她费尽心思才留下来的,一定要忍。“恕我愚钝,还请于总明示。”
于斌满意地一笑,“表面同时追责,但板子落下去的轻重,可以有所差异。提前想好要重点清理哪个,赶紧联系另一个,给足承诺,联合他一起把主要责任推到你要清理的部门头上。注意要快,抢在两个部门私下联合之前。同时……”于斌借着变道,停顿下来。
许陶陶摆足了虚心求教的姿态,“同时什么?”
“观察两个部门的推谁定罪,摸索部门内部的派系,借机收服能为自己可用的人。”
“于总认为,我应该将重点放在哪个部门?”
“许总这就过分了,自己心中已有答案的事,非要让我说出来,我可不背这个锅。”于斌说着一踩刹车,“我到家了,多谢许总相送,麻烦许总自己开回去。”
许陶陶腹诽了两遍老狐狸,默默下车换到驾驶位,告别了于斌。
余斌提点过后,许陶陶仔细思量了一番,选择了联合质检部。
质检部先发制人,开除了为此负责的人员,部门总经理出面,在全体会议上作检讨,并迅速拿出工作流程改进方案。一系列事情处理完毕,开始全力攻击生产部。
生产部在徐锦江治下,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曾想质检部不惜自伤也要拉他下水,颇有些措手不及。加之质检部已经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其他员工高管也都等着生产部的反应。于是,生产部迫不得已,派了一个副总张家和出面进行事故原因阐述与检讨,检讨一事后,对于生产部需要为此负责的具体人员,张家和与徐锦江产生剧烈分歧,质检部见状又添了把火,最终,在董事会上拒绝临时调整发言顺序的小马——徐锦江的得力助手,以及张家和下属的一位员工,共同遭遇辞退。
讨论后续的整改事宜时,许陶陶借机调整了部分生产部高管的职权范围,降低了徐锦江一言堂的程度。
至于Swing订单事件,于斌抽调了孙泽瑞一干人等,经过多轮交涉,说服了Swing,也省下了违约金。拿到解释主动权后,于斌邀请媒体,专门召开发布会,当众销毁了问题产品;同时,借助一些营销号的力量,将靓源此次事件,融合进比较服装产品差异的文章中,扩大靓源从严把控产品质量的宣传,效果不错。毕竟,很少有消费者关注领口针脚数的多少,这样的营销,以知识普及为名,暗藏企业宣传于后,有新意又不惹人反感。事情处理完后,于斌并未解散这个应急小组,并借由这个小组,慢慢加强与外贸部的合作。
但宣传效果虽好,落到实处的利益却有限。世界经济整体不振、企业忙着缩减订单、调整生产线的大环境中,被产品质量营销吸引来的国外新客户数量很少,完全弥补不了Swing退出导致的产量下滑。
在此过程中,许陶陶联合于斌等人,在靓源吹了一阵风,普及代加工没有前途、建立自己的品牌和销售渠道才能掌握主动权的认知。吹风过后,再继续头疼靓源更加岌岌可危的事实。后续的订单跟不上,生产有停摆的危险,而Swing取消订单太过突然,之前为这些订单订购的布料等已经到了货仓,难以协商退货,全部成了积压产品。各种对应措施虽然保住了靓源声誉,但随着订单减少的事实逐渐暴露,各家银行更不愿意贷款。
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笔大额贷款的到期。靓源经营良好时期,可以通过自有现金进行偿付,或者通过滚动贷款避免资金压力,现下,两条路都行不通。
许陶陶又召集了一次董事会,会上,丁远费劲口舌,讲述了一旦贷款违约,对靓源的致命打击。会议室里吵翻了天,然而,最终的投票结果依然以两票之差推翻了泰享入股的提议。
许陶陶摔了文件离席,回到办公室,在这不大的空间里一个劲转圈,宛如困兽。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这样明摆的事实面前,还有那么多人如此固执。
“许总,”小悦端了茶进来,“你先别急。”
“怎么能不急,这群老顽固,非要靓源完蛋不可。”许陶陶气急败坏。
小悦踟蹰了下,“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许陶陶颇有些抓住一切可能的急切,“说说看。”
小悦笑了,“你先坐下,快被你转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