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陶陶一醒来,就对上方苋温柔的笑,“醒了?准备起吧,待会要回去了。”
“大家都起了吗?”许陶陶赶紧把自己从睡袋里拔出来,帐篷外头的声音很是喧嚣,听着像是一大堆人收拾东西的样子,“苋姐你是不是早醒了,怕吵醒我一直没起,都怪我贪睡,耽误你了。”许陶陶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
“哪有,你是我的福星。”方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刚才玩了会游戏,有你在身边,这么短的时间连过三关,通常至少需要一周的。”
“哇,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福星呢,苋姐我爱你。”许陶陶扑上去给了方苋一个大大的拥抱,方苋也爽快地回抱我,看样子,她已经从昨晚的情绪中缓过来了。
经历昨天一整天的体力劳动、外加昨夜的晚睡,即便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也有些蔫,大家张罗着吃完早餐,就整理背包准备下山。饮用水和食物都填进肚子后,下山的背包轻了不少,饶是如此,孙总还是抢走了许陶陶和方苋的帐篷,乐呵呵打包到自己背包里,梅亦清则将他和孙总的帐篷用具收好背了起来。
下山刚开始,方云岫依然在队尾压阵,只是不到半程,队中就有一个女孩扭到脚,方云岫只得离开队尾这个离艾夏较近的有利位置,前去查看伤情、简要处理、然后在剩下的路程中随身照顾。
再走一会,孙通达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神情逐渐严肃,某处水产养殖场出了问题,他需要立即赶回去,助理已经派车赶往山下来接他了。梅亦清拿过了孙通达的背包,找方云岫安排了另一位认路的同学,带着孙总先行下山。孙通达没有客气,径直往山下奔去。
等他们一行人到达山下后,方苋与许陶陶告别,“我要去看望他的妈妈,这边过去近些,不和你们一道了。”
许陶陶一听急了,想到方苋额头的疤痕,脱口而出,“苋姐你别去了。”感觉到身后的梅亦清拉了下她,才不甘不愿地改口,“要不换个日子去吧。”
“每年都是今天去的,”方苋柔声道,“不用担心,最差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许陶陶看着方苋离开,她的身影似乎格外单薄,莫名就有些心酸。
“走吧,我们随大巴回学校。”梅亦清出声。
“你不走吗?”许陶陶不知为什么,随着方苋的离开,心绪不佳起来。
“不走,我车在学校。我们一起坐大巴回学校,”梅亦清停了下,“回去你先休息下,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去吃点东西。”
许陶陶高兴了些,点头答应。
大巴开到中途,方云岫眼巴巴地往后看了看艾夏,然后对着许陶陶和梅亦清道,“我带伤员去医院,先不回学校了,后续活动欢迎清哥和陶姐再来参加。”
许陶陶谢过方云岫,等他下车后又看了看梅亦清,梅亦清安抚地冲她笑笑。
大巴拐进校门的时候,梅亦清的电话响起。放下电话,他对许陶陶说的第一句话是抱歉。
梅亦清离开一天多,奶奶坚持认为他失踪了,不愿意吃饭,他需要赶紧回去。
“快回去吧。”一下大巴许陶陶就催着梅亦清离开。
梅亦清走了两步,又回头,“记得吃东西。”
“知道了。”许陶陶摆手,看着他离开。
每个人都有负累及责任,短暂的相聚后,总要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
许陶陶拎着大大的背包,孤身一人站在停车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直到电话突然响起。
电话来自吴志刚的妻子。
许陶陶努力分辨对方夹杂着哭泣的叙述,只听到摔伤,保姆离开等只言片语,立即赶了过去。
吴志刚的妻子头发散乱地开门,紧闭的卧室里面传来不断的物品摔砸声。吴志刚倒在客厅的地上,抬头看到是许陶陶,冲着妻子皱了眉头,“不是让你给熊明杰打电话吗?”。
“打不通啊,我没办法才打给陶陶的。”吴志刚的妻子说完拉着许陶陶的手,边抹眼泪边道歉,“给你添麻烦了,大周末的,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我们家这个样子,谁愿意沾啊。”
吴志刚重重咳嗽了声,他的妻子闻声止住哭泣,“儿子早上不愿意吃药,老吴气性大,对孩子动了手,孩子哪懂什么啊,随手一推就把老吴推倒了,老吴年纪大了,哪经得住这么摔,当下就起不来了。我想着得送老吴去医院,老吴却放心不下儿子一人在家,非说过一会就好。”
“伯母您别急,我来处理。”许陶陶不知道吴志刚伤情如何,不敢贸然扶他,先叫了救护车。
听吴志刚妻子的意思,只给熊明杰打过电话,许陶陶猜测吴志刚应该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家事,于是只给小悦打了电话,要了吴志刚上次住院时护工的电话,同时拜托她尽快寻找一位保姆,只有两点要求,力气大以及耐心。
救护车来后,许陶陶跟车去了医院,办完手续,暂时交接给护工就再去中介面试保姆人选。
等她带着保姆回到吴志刚家里时,吴志刚的妻子已经将儿子安抚下来,正在处理儿子摔打东西中增添的新伤。他们的儿子较上次见时又胖了些许。
许陶陶请保姆先去整理吴志刚儿子待过的卧室,她订好外卖又打电话询问医院的情况,医院的拍片结果是髋骨骨折,已经安排住院。
许陶陶将情况告知吴志刚的妻子,她没再哭泣,只是一个劲喃喃,这么严重。责怪了儿子几句,看到儿子身上的伤,又抱怨老吴不该那么大脾气,明知孩子这个样子怎么就不能好好哄着。抱怨一会又开始惦记老吴这么大年纪,还要遭罪,不知这次骨折得养多久。两边都是至亲与所爱,她的责问和抱怨势必左右摇摆,并最终归结到自己身上:“都怪我命不好,拖累他们爷俩,别人生孩子都好好的,我生的怎么就这样,也不知拼着老命还能再护他几年。老吴一辈子体面,家里却让他这么不顺心,都怨我,外头帮衬不上,家里也不能让他舒心。”
眼前的女人,明明才五十多的年纪,头发却干枯花白,眉间因为长久的忧虑形成了两道深深的褶皱,皮肤蜡黄无光,只余眼鼻的轮廓间还残存点年轻时的风姿。半生苦楚,老无所依,无法不心酸。
许陶陶打开外卖盒,劝着她吃点,她看到推到眼前的饭盒,突然想起儿子也没吃,赶紧洗了把脸,收拾着拨了一部分饭菜到儿子常用餐具里,剩下的招呼许陶陶与保姆先吃,不用等她,自己哄着儿子喂饭去了。
许陶陶给保姆预结了部分工资,悄悄离开,打算再去医院看看。
医院的病房里,她碰到了之前联系不上的熊明杰,以及另一位多年未见的靓源元老——赵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