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陶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听准了梅亦清的话，刚刚反问出口，身后就传来孙通达的声音，“亦清，陶陶，抱歉打扰了。”
两人回头，就见孙通达半是焦急半是抱歉地开口，“方苋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天快黑了，我有点着急。”
“苋姐刚才不是和孙总在一起吗？”许陶陶跟着亦清站了起来。
“你们走后她一个人往那边去了，没让我跟。她现在可能不太愿意见我，我想能不能麻烦陶陶过去看看。”
“没问题，我这就去。”许陶陶立马答应。
“你手机开着没？”梅亦清问她。
“开着呢。”
梅亦清拿出自己手机拨了下，确定能打通，才又道，“我和孙总也往那个方向走，你找到苋姐通知我们，我们就近等着。”
“好。”
许陶陶走开才发现天色确实已晚，刚刚和梅亦清聊天，竟没注意时间过得这么快，本打算要看的落日也没怎么注意。
走了很久，才模糊看到前方一个影子，她试探着喊了声苋姐。那个人影闻声转了身来，“陶陶？”
“是我，苋姐。”许陶陶答应着走近了些，才发现方苋坐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双脚垂到崖边。
“苋姐你怎么坐在崖边，太危险了。”许陶陶大惊失色，紧走几步，伸手要去拉她。
“傻丫头，你再仔细看看。”方苋示意她向下看。
方苋脚下的地方是另一块更大范围的天然石台，延伸出去才是真正的山崖边，她的双脚虽然是垂空，但离下面那层平台并无多少距离，没有什么危险性。
“这地方蛮好的，苋姐你真会找。”许陶陶不好意思地笑笑，给梅亦清发了信息，就势坐在了方苋旁边。
方苋没有阻止，说了句，“再等会，天完全黑了，就能看星星了，市区看不到这么纯净的星空。”
“苋姐你专门过来看星空？”
“算是吧。”方苋说着拿起瓶东西喝了口。
许陶陶闻到丝酒味，有些惊讶“你在喝酒？”
“对啊。”
这么直白的回答倒让许陶陶的惊讶显得唐突，她不太确定方苋现在的心情，只好试探着跟她聊天，“苋姐，今天艾夏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帮方队长？”
“那么纯真的爱恋，看到就想帮忙守护。”方苋仰着头，看着远方。
“是挺纯真的，干净又可爱，校园恋情很让人羡慕。”许陶陶附和。
方苋没有说话，许陶陶踌躇了会，又试着开口，“苋姐，刚刚我和亦清师兄聊天，他说你帮过他很多。”
“亦清这个人，太过感恩，也容易为恩情所累。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别人愿意帮他，也是因为他有值得相帮之处。”
方苋的这句点评许陶陶听不懂，虽然知道字面上方苋是在自谦帮助梅亦清一事，但是总感觉有其他的事情在其中。虽然不懂，但对于梅亦清的事情，她无疑都是愿意多了解的，便决定继续这个话题，“亦清师兄说他刚工作的时候，有些冒进，当时多亏苋姐。”
“那会啊，”方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弯了弯嘴角，“估计他烦我烦得要紧，但修养所限，又不好直接生气，情绪都内在消化，越是憋得狠越是拼命。”
“是吗？”简单的拼命二字，让许陶陶的心随之狠狠一抽，忍不住说道，“刚工作总有适应期的呀，干吗一开始就那么逼自己。”
“因为想在最短的时间里，积攒起足够的实力，去匹配想守护的人。”方苋说着又喝了口酒，自问自答道，“不都这样吗？”
许陶陶身体僵了下，试图找出些许话语安慰，却归于失败，最终，只是沉默地轻揽了揽方苋的臂膀。
“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帮亦清，也有私心。”方苋接着说道，“因为，他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
“是吗？”许陶陶想，这种时候，方苋最需要的也许只是一场倾诉，便顺着她的话简单接了两个字。
“我年轻的时候，才智、外貌、性情都不算差，家境却属贫寒，前者让我在恋爱中顺风顺水，后者却在爱情转化为婚姻的过程中拖了后腿。大学四年，我与男友相知相守，临近毕业第一次见父母却受了刁难。那时的我，心高气傲，经此羞辱，愤怒全部转投到了男友身上，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方苋的身子轻微地颤了下，缓缓地吸了口气，“我说，他的一切，都是家庭的给予，拥有着比我高那么多的起点，最终却和我相遇在同样的大学，本就是无能的体现。进了大学，大家拉平起点奋斗，我样样都比他强，凭什么被他母亲那般羞辱。这样一个只会受家庭庇护的人，根本配不上我，我不愿意再和他在一起。”
“他没有同意吧？”许陶陶轻声问道。
“没有，但我铁了心分手。因为，在他母亲为难我的时候，他没有站在我身前维护我。当时，他家里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毕业去处，我们原本打算，他先工作，我继续读研。出了那件事后，我选择了出国。我本科数学专业，机缘巧合拿过一个国际奖项，领奖的时候认识了位国外的教授，他给了我一封很好的推荐信。这个机会，是我男友没有的，所以，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摆脱他，也是为了羞辱他，让他知道，我只靠自己的努力，也能比他优秀。”
方苋的声音极其清淡，许陶陶却能体会到当时她的决绝，当初有多决绝，如今，想必有多后悔。
“年轻、又自恃美丽聪明的女孩，对于一心喜欢自己的人，总是太过轻视。我告诉他出国决定、让他不要做无谓纠缠后，他有一段时间没来找我，我又是痛苦又是快意。却没想，他不是要放弃，申请成功才跑来忐忑地道歉，说自己没用，没能申请上我去的学校，不过两个学校离得很近。我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很高兴，好几年的感情，即便自尊作祟，也不是说舍就能舍的。只是，当时要真是狠心舍了，也就不会害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