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次数多说明花心,花心的人保持忠贞比较难。”许陶陶耐心解释。
“难怪你当年数学成绩那么差,逻辑性快赶上我家二哈了。”邓越泽满满的不屑,“首先,验证花心的不是恋爱次数的多寡,而是恋爱的态度与目的;其次,妄图依靠品性维系忠贞的都是猪脑子。”
“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许陶陶不满地抗 议。
“人性是经不起检验的,品性的高低无非是面对诱 惑的阈值有所差异罢了,一旦诱 惑足够大,都有违背的可能,所以不要将忠贞这样重要的事情,寄托在对方的品性上,既丧失主动性也没有安全性。”
“那应该寄托在什么上?
“寄托在违背忠贞的成本上,当诱 惑带来的收益与违背忠贞的成本相比不划算时,自然就有了抵抗诱惑的能力。”
这样的理论与许陶陶素来的观念冲突颇大,她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邓越泽闲闲地瞥我一眼,继续自己的理论“至于如何保证足够的成本,一靠婚前的选择,二靠婚后的不断努力。婚前通过充足的尝试,探明自己的价码,以及背叛对方的成本,并尽量找到能够与自己进行匹配的那一个,才能为忠贞打好基础,所以,多谈几次恋爱更有利于婚后的忠贞;婚后保持进步的同步性,避免双方成本的失衡,才能做到忠贞的长久性。”
许陶她简直要目瞪口呆,“邓越泽,你的理论太冷酷了,照你所说,婚姻全赖利益考量,将爱情至于何地?”
“爱情,爱情难道不是建立在利益考量之上吗?所谓喜欢,无非是对自己身边综合得分最高之人的占有欲望罢了。”
“喂!”许陶陶抗 议性地喊了一声,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哥哥刚说的全是精华,你要实在智商低一时吸收不了,就先吃饱了再好好想想。”邓越泽下车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
许陶陶瞪了他一眼,默默地跟了下来。
落座后,邓越泽刷刷报出几个菜品,刚刚报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来电人,嘱咐许陶陶菜上了先吃就出去接电话了。
许陶陶一边随意翻动菜单打发时间,一边腹诽邓越泽的诡辩。
上菜后,她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自己电话也响了起来。
看清来电人的刹那,电光火石间,许陶陶明白了自己对邓越泽的不赞同源于何处,突然贯通的认知带起了一潭暗重黏腻的回忆,不留反抗地卷沒了闲散,带动心情一沉到底。
“喂。”她接起电话。
“是我。”梅亦清的声音平稳厚重,见许陶陶只有简单的一声喂,以为她没有看来电人,于是自报家门,“梅亦清。”
“我知道。”许陶陶握紧手机。
“你……”梅亦清顿了下,轻咳了声,“工作累到了吗?”上次两人分开时气氛明明很好,梅亦清没料到这次电话,许陶陶会是如此冷淡的反应。
“还好啊,师兄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情绪不高。”梅亦清说着又咳了两声。
“今天开股东大会,有点累,不过还算顺利。”许陶陶努力调整语气。
“那就好,吃饭了吗?”
“正要吃。”
“那等你吃完饭,我再打来。”
“没事。”许陶陶阻止了他挂电话,“师兄是有事情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次跟你提过的露营,定在这周周末,通知下你。”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许陶陶默默在心底重复了遍梅亦清的话,刚才那潭沉重的回忆里,好似又跌下块重重的石头,空落且压抑。“抱歉啊师兄,周末我已经有其他安排了,露营的报名应该可以取消吧?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梅亦清没有立即回应,只传来几声模糊的咳嗽,而许陶陶,仅凭这点模糊的声音,已经足够想象出电话那头的画面——梅亦清一手握拳抵紧嘴部压着咳嗽,一手将手机拿开避免声音传进话筒。
想问一句他是不是不舒服的念头在内里抓心挠肺,许陶陶面上却只是贴紧着手机,回应给送饮品的服务生一个客气的微笑。
“陶陶,”梅亦清喊了她的名字,“可以调整下吗?露营夜间是按照性别组队搭帐篷,如果你去不了,会空出来一个女生。”
“菜都凉了也不吃,等着过年呢。”犹疑中的许陶陶,被邓越泽的声音吓了十足的一跳。
在她皱起眉头抗 议邓越泽声音太大的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梅亦清的声音,“是邓总?”
“嗯”,许陶陶答应着,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露营的事,你再考虑下。”梅亦清说完顿了下,又再次出声“我希望你能去。”
“我去。”许陶陶记忆里,鲜少遇见梅亦清直白表达主观意愿的时候。因此,听到他最后那句话,许陶陶的犹疑兵败如山,几乎是下意识答应。
“哎哟,这是骂谁呢?尾调没拖长,不够标准。”邓越泽一边人模狗样地落座,一边痞里痞气地作怪。
许陶陶瞪他一眼,转身侧对他捂着话筒听那边的回应。
“好的,周六我来接你,出发时间比较早,周五晚早些休息。”
“好的,师兄再见。”
“哟,梅亦清啊。”邓越泽直起了身子,“抱歉抱歉,早知是他就不捣乱了。”
许陶陶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耷拉着眼皮拿起筷子。
“行,不说他,吃东西。”邓越泽也拿起筷子,然后,许陶陶的盘子瞬间堆成山。许陶陶无奈再次抬头看他,邓越泽回复了一个特别无辜的露齿笑。
许陶陶有样学样,将他最不喜欢吃的凤爪从餐盘全部夹到他碗里。自己也夹起一个凤爪咯吱吱咬了起来。
邓越泽惨不忍睹地捂起眼,“形象啊大姐,注意形象,真想装作不认识你。”
一顿饭的时间,在邓越泽的擦科打诨下飞快过去,许陶陶捂着肚子对着结账的邓越泽抱怨,“吃多了,今晚要长肉了。”
邓越泽耸肩摊手,摆出一副“怪我喽?”的姿态,嘴里仍不闲着,“资质平平,妄以为瘦成个猴样就好看了,简直愚昧,还不如多长几斤肉,论斤卖还贵点。”
许陶陶从“资质平平”那句开始就在桌下伸脚踢了过去,专注于口头损人的邓越泽这次没能躲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我靠,恩将仇报,今晚的饭喂了狗了。”
许陶陶拿起包,收着下巴矜持地丢下句,“公共场所,禁止喧哗。”
回去路上,饭后困意席卷而来,许陶陶听着耳边邓越泽的聒噪,眼皮越来越沉。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家,邓越泽随手在车里捞起一个帽子戴到她头上,“刚睡起来,小心着凉。”
许陶陶把帽子巴拉下来,“哪来的帽子,别人戴过的我不要。”
“事情忒多。”邓越泽夺过帽子又扣到她头上,“新的,没戴过。”
“没事在车里放顶女帽,邓越泽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下车吧姑奶奶。”邓越泽绕到副驾打开车门,“给别人的礼物,还没送出去,便宜你了。”
“肯定是送美女的,车中常备礼物,风流中更添细致,在下佩服。”刚睡醒的身体有些乏累,许陶陶一边拖拉着脚步被他推着往前走,一边不费力气地和他打着嘴仗。
进门后帽子再次被她巴拉下来,“打算送哪位佳人的,快快如实报来。”
“准备招我入赘的一位佳人。”邓越泽边回答我边去开窗换气,“窗户也不知道开,懒死你。”
“你还用入赘?”许陶陶大呼。
“人外有人,真以为你哥哥我神通广大,凭一己之力就能把鑫安整得红火。”
“真的假的?”许陶陶跟在邓越泽身后询问,“你别骗我,鑫安有事就慢慢来啊,或者我们一起想办法,别拿婚姻做交换,不值当的,你的性子也受不了。”
“哟,我都不知道自己性子受不了,来,给哥哥说说,我是什么性子?”邓越泽开完最后一扇窗,身子微垮,倚着窗边摆出一副明里倜傥实则欠打的样子。
“只容得自己作威作福,不允许他人约束管教。”
“还挺准确。”邓越泽一脸得意。
“到底真的假的?”
“真的”,邓越泽收敛表情,严肃而悲壮地吐出两个字,下一秒身形一转绕开她,“当然是不可能的。”
“你!”许陶陶环顾周围,竟然找不到趁手的东西,从离我最近的餐桌上拾起抽纸盒向他扔了过去。
邓越泽早已退到了屋门处,大笑着关门离开。
也许是回来路上的小睡干扰了正常作息,许陶陶在床上干躺了半小时也未能入眠。她起身来到阳台,给有些日子没顾上的仙人掌、仙人球洒水。
浇完水,坐到躺椅上,看着这些好养活的花花草草,许陶陶回忆起了父母均在家的日子。她对爱情最初的启蒙来源于双亲,父母多年的相知相伴,潜移默化地让她认为忠贞自然是婚姻必备的要素,这样的认知也主导了她后来的选择。
许陶陶今晚对邓越泽说法的不赞同,起初是因为这与她从父母爱情中得到的认知相悖;但之后的心情低落,则是因为坚持这般认知的她,并没有得到如父母那般的好结果,而没有如愿的原因,也恰恰源于忠贞二字。
她对梅亦清的喜欢,源于品性,也终于品性。
初见时军训场上的那个坚持的背影,是欣赏的源头;此后接触中,他所展现的温和、沉静,以及看不到踪迹的恋爱经历,让许陶陶自动将他归到与邓越泽等发小不同、必然不会花心的行列,也促使她将自己对类似父母那般忠贞、专一爱情的向往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这样美好的向往,在持续了两年多后,被梅亦清亲自摧毁。
梅亦清,确实专一,只是,他的忠贞与专一,同许陶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