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2019年9月13日,农历2019年八月十五,星期五,中秋假期第一天
方云岫喜滋滋地接上艾夏,“盼了十多年,终于能一家团圆过中秋。夏夏,你真是我的福星。”
艾夏盯着他小心地放自己做的手工月饼,“是你很会举一反三。”
方云岫难掩得意地笑纳了艾夏的夸赞,发动车子后忍不住跟她炫耀自己是如何巧妙地策划中秋活动,“上次我假装受伤让爸妈见面后,就明白了他们再有心结,也抵不过对我的爱。所以这次借着要结婚的事,张罗爸妈一起和你见面。我吓唬他们说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要是被你看出异常不愿意嫁我,我就一辈子不结婚了。”
艾夏好气又好笑,“你这样乱说让你爸妈怎么看我?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留好印象,形象已经被你毁了。”
方云岫狡辩,“胡说,他们对你印象可好了,你忘了上次来家里妈对你多热情了,还有爸,我装生病的时候他见了你几次,说你很好。”
艾夏嘴角轻轻上扬,“其实这次你不用拿我做借口,也能让一家团圆。”
方云岫表示怀疑,“不能吧?”
艾夏解释,“根据你的描述,你爸妈虽然多年不见,但心里彼此惦记。没见面前,惦念尚能被心结盖过,但只要见面了,就会发现想念大于怨怼。加之两人都已初现老态,岁月不饶人的紧迫感也会促使他们珍惜往后的岁月。”
方云岫听得赞同,求证道,“如果我分别向爸妈透漏些他们彼此身体不太好的消息,会不会有助于他们的和解?”
艾夏笑了,“你最近举一反三得很熟练嘛,不过真实描述就好,不要夸大,免得徒增担心。你爸妈年龄大了,别太让他们忧虑。”
方云岫点头,“我明白。”说完停了一会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挺对不起阿茵的。”
艾夏看着他,“听你和你哥的讲述,阿茵是个很善良的人,不会希望你们家分崩离析。对一个人真正的好,是按照她的期望行事。”
方云岫慢慢地讲,“道理我懂,可是总觉得就这样忘却她的离开,很不厚道。”
艾夏道,“不会忘却,我们会永远怀念阿茵,也将永远视阿茵为家人。不该忘却的,不是她的离开,而是她这个人。阿茵有那么多鲜活的瞬间,我们不应该只记着她的离开。”
方云岫想了一会,趁着红灯看向艾夏,“我觉得你说得对。”
艾夏温柔地回望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又在红灯结束的时候迅速收回,“你哥那边,你得注意一些。”
方云岫没跟上话题的转换,“怎么了?”
艾夏道,“我感觉,他的心结是最重的。”
方云岫眼神黯淡下去,“他一直将阿茵的事归咎于自己,这些年家里这样,他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艾夏问,“你哥跟你说的?”
方云岫摇头,“他从来不谈自己,但我能感觉到。夏夏,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艾夏想了想,“先解决你爸妈之间的问题,等你们都幸福起来,你哥的负罪感才能减轻。然后,一家人多关心、多爱他,慢慢引导着他关注自身。”
方云岫道,“你说哥这些年怎么也没个喜欢的人?要是有个暖心的人陪着他,会好受很多吧?”
艾夏道,“我觉得,你哥应该是主动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所以没有人能走近他。”
方云岫道,“你是说想让我哥解决单身状态,还是得先解决他的心结?”
艾夏道,“应该可以一起解决。我们先试,遇到问题随时调整。”
方云岫想了想,询问艾夏的意见,“我想有空的时候多拉我哥出来,多找些朋友和他接触。可能会占用一部分陪你的时间,等解决了我哥的问题我再弥补好不好?”
艾夏笑了,“不带我一起玩吗?”
方云岫有些惊喜,又有点不敢置信,“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
艾夏道,“我喜欢和你一起。”
方云岫的嘴角快咧到耳朵,“夏夏,以后说情话最好选在我不开车的时候,要不然容易出安全事故。”
艾夏被他的情绪感染,甜蜜盖过了羞涩,笑得温柔。
方云岫没有料到,他和艾夏这么早出发,竟然是最晚到的。方晓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到艾夏很是高兴,艾夏却注意到她眼睛有点红。
许父和许照和跟在方晓身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方晓热络的迎接下,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笑着点头招呼。
方云岫和艾夏的到来,瞬间打破了家中冷清尴尬的气氛。艾夏陪着方晓进了厨房,厨房中便不断传出絮絮的说话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在锅碗碰撞声的映衬下,生出种听觉上的烟火气来。这烟火气蔓延出来,将客厅的氛围也感染得热烈开来。方云岫摆开了围棋,叫嚣着自己棋艺见长让哥哥小心,却很快不得不拉着父亲帮忙迎战,父子俩使出浑身解数,还得靠着悔棋才勉强与许照和战个平局。
吃饭时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艾夏和方云岫,既因为他们是今日的主角,也因为关于他俩的话题让还未熟悉如初的家人觉得安全。
方云岫见气氛不错,高高兴兴地道出了准备下周领证的事,这个消息让几乎一直在说话的方晓难得地安静了两秒,她将视线从方云岫转向艾夏,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站起来道,“夏夏,还有个汤,你陪阿姨去拿一下好吗?”
方晓的反应大出方云岫所料,他猜不透母亲的态度,也不知道方晓将艾夏叫进厨房是何用意,有些紧张地张口,“妈,我去端。”刚说完就感觉艾夏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他转过头,就见艾夏冲他轻轻摇头,又安抚地笑了笑,起身进了厨房。
许父和许照和也都放下了筷子,许照和试图化解方云岫的担心,引开话题问道,“新开的健身房怎么样?”
厨房里,方晓轻轻握着艾夏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下她的肚子,“夏夏,你们这么仓促地领证,是不是因为你......”
方晓还在斟酌措辞,艾夏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否认道,“阿姨,我没有怀孕。阿岫想下周领证,是因为他选的那个日子是十一年前我们正式相识的日子。”
方晓放下心来,拉着艾夏出了厨房就开始骂方云岫,“你个混小子,哪有这么做事的?结婚是多大的事?你打没打听过有多少讲究,多少礼节?啥规矩都不讲干巴巴一句话带着夏夏去领证怎么对得起人家?自己不懂事也不知道问我,酒店没定,礼服没做,首饰没买,家人没见,彩礼红包一个没有,婚纱照也没拍,你这做的叫什么事?.......”
方晓越骂越气,方云岫本来还在忐忑,万万没想到转折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意识到母亲并不是反对他们婚事而生的兴奋没冒头多久,就被老妈机关枪一般的火力骂到羞愧不已。
艾夏帮忙解释,“阿姨,我们不讲究这些。”
方晓破天荒地连艾夏的面子都没给,“夏夏,你不能太懂事,把阿岫惯坏了你以后要受委屈的。”说完转头又开始数落方云岫。
方云岫冲着哥哥和父亲挤眉弄眼,对面的两人却默契地装不存在,方云岫决定自救,“妈,汤呢?我哥想喝。”
许照和眼睛瞪大了,却什么都没说。
方晓记起自己的疏忽,“哎呀,我去拿。”艾夏跟着再次进了厨房。
许父笑了,对着两个儿子道,“你妈风采不减当年。”
许照和笑着默认,方云岫深表同感,“何止不减,简直是老当益壮!”
方晓将汤摆上桌,又回归刚才的话题,“这事,不止阿岫糊涂,我也糊涂,没有提早问你们,什么都没准备。我说说我的意见,你们要是觉得对可以采纳,要是有自己的想法也提出来,咱们商量。”
方云岫老老实实地道,“妈,你说。”
方晓道,“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千万不能草率。你们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纪念日领证,那就先领证。但是婚礼能不能往后放一放?留点时间咱们一起好好准备准备。该有的规矩,该走的流程,还是都过一过,免得日后遗憾。你们要是忙,就把想法告诉我,我来操办。”
方云岫冲着艾夏挑眉头,询问她的意见。
艾夏听得感动,对着方晓道,“我听阿姨的,麻烦您了。”
方晓很是高兴,“有什么麻烦的,都是一家人。”
方云岫冒出个念头,插进话来,“婚礼上的花艺交给爸了,这个爸在行。”说完不给方晓反对的可能,紧跟着道,“爸,今天你给妈带的月季是什么品种?我怎么没见过?”
许父今天第一次,没有接儿子的话。
许照和的笑中透出些淘气的意味,让他温和得不近人情的形象少有地生动起来,“这个品种叫无限永远。”
方晓趁着方云岫说话的功夫见缝插针地喝了口汤润口,闻言呛出了一连串咳嗽,脸红得透彻,也不知是呛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许父接过了方晓的碗,又帮她添了些汤。
艾夏见方晓虽未拒绝,神情却依然有些尴尬,料想夫妻二人要重回以前还需时日,于是见好就收,拿出带来的月饼岔开话题,“叔叔,阿姨,这是我自己做的月饼,祝你们中秋快乐。”
方晓接了过去,夸了艾夏手巧,又带着点神秘跟她说,“阿姨也有礼物给你,你等我下。”
她进了屋,不多时拿出个盒子出来,回到艾夏身边坐下,打开盒子给她看,“这个镯子是阿姨托朋友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艾夏不懂玉,但只看色泽也能猜到价格不菲,“阿姨,太贵重了。”
方晓不给她机会拒绝,拿起来给她试戴,“东西不分贵重,只分合不合适。你看大小正好,戴着吧。”
方云岫故意问道,“妈,镯子你不是买了两个吗?怎么只给我们一个?”
艾夏瞪他,方云岫冲她挤眼睛示意没关系。
方晓笑了,“另一个要留给你嫂子,你就别惦记了。”
方云岫又对着许照和挑眉头,“哥,听见没?”
许照和笑得温和,却未说什么。
方云岫并不坚持,转而说道,“哥,我婚礼预定你当伴郎,你把时间留出来啊。”
许照和没有说好,他答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