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商户
话说另一边，几位小姐簇拥着玉青璇，好不热闹。
“玉小姐，那位蓝衣公子是玉公子吗？”
“嗯，他是我的兄长。”兄长往常穿的是白衣，今日有客临门，穿白衣失礼，便换了件蓝色锦衣。
“听我父亲说玉家生意有一大半是玉公子在经营，可是真的？”
“是真的。”玉青璇神色不变，眼里却露出几丝得意。
“玉公子真是英俊有为，能把这么大的家业打理的如此好。”
“你们说的不对。”突然冒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有一点你们忘了”，那人趁着别人愣神儿的功夫接着说道：“不说玉公子，眼前的玉小姐就国色天香，谁有异议？”
众人方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其中一位身着鹅黄色高腰襦裙的小姐扬了扬眉：“陆小姐，你说的这是明面的事实叫我怎么驳你？”
“安小姐说的是，这是陆小姐在给我们下绊子呢。”其他的小姐纷纷开口。
人群之中的玉青璇，犹如众星捧月。
“我哥哥自然是厉害的。”玉青璇缓缓说道：“我今日穿的衣裳便是我哥哥从南边带来的。”虽是委婉的语气，眉宇之间不难看出她的一丝骄傲。
绯色罗裙搭配外穿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短袄，水红色腰带将腰部盈盈系住，凸显著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青丝轻轻挽起，在发间挽上一个簪花髻，两边各插一只蝴蝶花间发簪，金步摇闪烁着微光，衬着一双丹凤眼尤为清亮。
“难怪我看着不像岭南这里的料子。”看似轻薄的料子却光滑如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一缕云霞。
“这是我哥哥从南方临安县城进的衣裳，许是那里民风淳朴的缘故，织出来的料子也细腻柔软。”
“临安县城？”陆小姐轻声复述着：“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临安的曹家和纪家合开的铺子是做衣裳的名店。”
“据说他们既卖寻常的衣物，又接受贵族富商的订做。自制的料子更是有价无市，每每都要提前预定了，不然别说裙子，布料都买不到。”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安家的小姐说道：“曹家就是那个传闻十分冷酷无情的曹家主的家族，纪家是世世代代家主皆为女子掌权的家族。两家仿佛是世交。”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心中一叹。
饶是沈静书也忍不住内心吐槽：‘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人都和怪人打交道。有钱人的朋友都是有钱人，有钱就是任性。’
与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的，是湖边的一位女子。
“果真是商女，不知礼义廉耻，竟当众交谈男子之事。”坐在湖边的那位小姐说着。她是周御史家的嫡女，自诩官家千金，不欲与众人为伍。
“姐姐坐在这里倒让我一番好找。”一个娇嗔的声音传来。
扭头一看，却是灵台郎家的小姐。
“我来的稍晚了些，不想没见着妹妹，也是十分无趣呢。”
“姐姐果真这般想我，”她上前拉着小姐的手：“我过来时瞧着那里有个园子风景不错，不如我们到那里说会儿子话。”
“走吧，跟这些商女在一处久了，我都有点倦了。”她不屑地扬唇。
“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不过是一群商女，姐姐作何疲倦。”她轻笑。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殊不知与商人居，亦是会沾染铜臭之气的。”
“姐姐说的极是，但姐姐自带芳兰之香，不必多愁。”
“那些个小商女小农女，妄想着一步登天踏入贵门，简直是做梦。”
“她们琴棋书画不通，偏偏最会扮天真。”可那些个男子还喜欢她们那一套，也不想想农女商女的低贱身份，跟她们这些官家小姐相比，就是地上的蜗牛。
两人渐行渐远。
在她们看来众人是满身铜臭的商女，不愿与之共处，殊不知在众人眼里，她们也不过是自恃高贵的官家女子，一身虚伪。
没有农户，她们吃的粮食从哪来？没有商户，谁把各地的丝绸锦缎送过来？她们身上的珠翠罗裙，哪件不是师傅绣娘一点点做出来的？
往上数三代，前朝动乱，谁家祖宗不是农民出身？
开国皇帝都没嫌弃农户商户。
眼见着日头升了上去，玉青璇带着众人走到后院，正巧玉夫人派人来报午宴已备好，欲请诸位小姐入席，诸家夫人已往那处去了。
前院男子把酒言欢言无不尽，你推杯换盏我举杯相迎，后院女子则安静清冷眼观鼻来鼻观心，只闻几位夫人偶尔交谈几句，却无小姐们的嬉闹之声。
世说食不言寝不语，圈住的到底是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