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古书
“阿妍，下来啦，怎么脸色不太好？”老太太从房里出来。
年纪大了，中午就得眯一会儿，眼皮子打架呀。
所以世人总感叹岁月不饶人。
“嗯，妈。”欧阳妍硬扯出一抹笑容。
“得了，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跟你爸说的怎么样？”
“爸也没说什么，只说让我不要太担心，说不定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你们有什么事儿千万别瞒着我。”
小阁楼内——
“陆贾从高祖定天下，名为有口辩士，居左右，常使诸侯。及高祖时，中国初定，尉佗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陆贾赐尉佗印，为南越王。”
‘吱——’“外公——”
欧阳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门前的少女，“静书，来外公这里。”
沈静书走进书房，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外公，外婆说饭快做好了。”
欧阳老爷子闻言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下午四点半多，“不急，静书啊，陪外公坐会儿。”
沈静书从书房角落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到了欧阳的身边。
不管欧阳老爷子年轻时多么清高严肃的人，面对自己唯一的外孙女时总是一心的慈爱，提不起半分火气。
就跟大多数老一辈人一样，抱孙不抱儿。
“睡饱了？”
沈静书点点头，“外公，你在看书吗？”
欧阳老爷子合上书页，露出封面给沈静书看。
“《南越列传》，古代真有南越？”
“怎么，你在哪里看到过？”
“我以前看到一本电视剧，叫《灵珠》，里面讲的就是南越古国，不过我一直以为那是电视剧编出来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个国家，话说《灵珠》里的仙乐和魔音真的好漂亮啊。“外公，以前的南越人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傻孩子，其实先秦时期便有了南越了。”
“先秦时期？”
“那个时候不只是南越，而是百越。”
“百越！”《天行九歌》里提到的百越？
“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手机百度么，你手机上查一下。”
“哦。”沈静书在手机浏览器里点开“百越”。
‘“百越”之称谓源于古代中原人对南方沿海一带古越部族的泛称，因这些古越部族众多纷杂且中原人对其不甚了解，故谓之为“百越”。百越有很多分支，包括吴越、扬越、东瓯、闽越、南越、西瓯、骆越等等众多越族支系 。《吕氏春秋》统称这些越族诸部为“百越”。汉朝之后其地改为郡县，此后“百越”这名称不见于史载，“越族”之名也十分罕见……’（来自百科）
“所以说你们年轻人是有了工具也不会用。”
沈静书吐了吐舌头。
“再说，百越并非遥不可及，我们苏城人，便是百越人之一的吴越人。”欧阳老爷子看着外孙女迷糊的大眼，轻笑：“来，”欧阳把手中的书递给沈静书，“外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给外公念念。”
“哦。陆生至，尉佗椎结箕踞见陆生。陆生因说佗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今足下弃反天性，捐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祸且及身矣！”
欧阳老爷子看着年古书的外孙女，眼中闪过晦涩不明的光芒。
“……秦时已并天下。至二世时，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龙川令赵佗。即被佗书，行南海尉事。嚣死，佗因稍以法诛秦所置长吏，以其党为假守。秦已破灭，佗即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高帝已定天下，为中国劳苦，故释佗弗诛。汉十一年，遣陆贾因立佗为南越王。秦国？”
“直到七任皇帝刘彻出兵十万发动对南越国的战争，于公元前112年冬季，南越国灭亡。因此电视剧和小说里说到的古国，并不都是杜撰出来的，可能在某个时间点，某个地方，真的有我们想象中那样神秘的国家存在。”
沈静书点头不语。欧阳老爷子摸摸外孙女的脑袋，“每次都让你念古书，静书会不会觉得无聊？不想跟外公在一起。”
“怎么会呢，”沈静书放下书圈住外公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胳膊上：“静书最喜欢外公了。”在外公身边总会觉得特别安宁。
“哈哈，真的？哎以后静书找了男朋友外公就得排在后面了。”
“那不成，到时候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傻孩子，哪能这样呢，男孩子也是要哄的，骗骗他，他才会听你的话。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那外公以前也是这样子认识外婆的吗？”
“你外婆呀，”说到和同舟共济的老妻，这个已是花甲之龄的老人依旧一脸认真：“你外婆是最不讲理的，可是外公，就是心甘情愿被她骗的。”
“可是外婆总是……”
“哈哈哈哈你外婆总是嫌我不够体贴。”
沈静书吐吐舌，想着原话是‘这个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年轻的时候那样傲气，他有啥可傲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儿了，还以为自己仍是年轻时那样潇洒吗？
她曾问过外婆，‘外公年轻时很帅吗？’
外婆说，‘也就那样，一本正经的，跟个面瘫似的，原想着老了就不那么严肃了，结果还是那么古板。’
沈静书噗嗤笑出声来。
欧阳对此也不生气，“你外婆呀，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除了她，谁能受得了我的坏脾气。”
“外公脾气很好啊。”
“傻孩子。”没有鲜花和礼物，没有柔情和蜜语，年复一日执着于研究古书的爱人，谁能受得了？如果放在现在这个社会，没有人会接受的吧。谁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温柔体贴？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么，什么暖男小奶狗小狼狗……
艺术高于生活，却是来源于生活。
“走静书，咱爷孙俩吃饭去，再不下去你外婆又要叫了。”
“嗯。”沈静书跟着欧阳下楼，回身看着书房的门渐渐阖上，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呦，你们爷孙俩一到饭点就下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老婆子的揶揄声，欧阳老爷子和沈静书对视一笑。
来到一楼，妈妈和外婆已经摆好了碗筷，沈爸爸拿着已经开了瓶盖的酒，“爸，咱们今儿可得好好的喝上一盅。”
“好，好！”没等边上一脸嫌弃的外婆开口，老爷子就说：“女婿敬的酒，得喝，得喝。”
外婆不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美得你。”
“妈放心，这就不烈，老年人喝一点没事儿。”
“喝吧，待会儿先吃点菜垫着肚子，这酒下去就不伤胃了。”
欧阳老爷子朝南坐在主位上，抿着女婿敬的酒，一脸惬意。
“来，静书，吃螃蟹，这个时候的螃蟹最肥了。”
“外婆，这个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母的，特意挑出来给你的，知道你爱吃。”
“嘿嘿我喜欢吃外婆做的。”
“喜欢就多吃点，哝，沾点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