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琉璃宫
顷刻之间，我们就到了琉璃宫外，妖皇并未继续使用法术进宫，而是徒步进去。
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作琉璃宫，琉璃疏瓦，层层叠叠，覆盖在每一座殿宇之上，均匀透亮，黑曜石砌的墙壁，金砖铺路，颇有主神殿宇的风范。
只是没想到区区妖界，竟然发展到如此程度，这恐怕是妖界自诞生以来，最鼎盛的时期了。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一拨接着一拨，见到我们都俯下了身子拜见，我抽了抽嘴角，这妖皇之所以徒步回宫，莫不是想在我面前显摆他妖族的实力。
趁着步行，我吸收着圣女雕像带来的记忆。
记忆并不完整，大致是这样：圣女自小体弱多病，全靠巫冽照料，那时的巫冽还不是妖皇，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口中叫着翎儿，想必就是夜翎无疑。
巫冽为了治她的病，无奈之下，带她回到巫氏一族，巫氏一族并不欢迎他们，最后被连夜赶了出来，那夜正下着大雨，夜翎的病更加严重了，巫冽背上她艰难的离开村庄，血红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愤恨与坚毅。
看到这双殷红的眸子，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这个眼神着实吓人，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在前方突然停了下来，我还沉侵在夜翎的记忆中一直前走，“砰”一头撞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我瞬间清醒了。
第一反应是想要后退致歉，这是，他却一把搂过我的腰，用那妖孽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自感被冒犯，又有冰魂咒中被他刺一刀的前车之鉴，直接抬手一巴掌，呼在了他那张高贵的脸上。
此时正好被赶来迎接的女妖们瞧见，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放开了我。
“送圣女前去更衣沐浴，听候召见。”他的眼神中还有些玩味。
“是，陛下。”女妖们屈膝低头行礼。
待妖皇离开，这群女妖立马露出妒嫉的神色，本以为我会被妖皇狠狠惩治一番，哪怕是圣女又如何，在这妖界，妖皇便是天，圣女亦不可犯之，没有想到妖皇丝毫不放心上。
我有些后悔，还是太冲动了，得罪了妖皇，就是得罪了这些女妖，那可没好果子吃，还随时可能给我穿小鞋。
根本无心沐浴，随便洗了一下，就坚持穿了自己的衣服，来到大殿之上。
妖皇正在批改公文，见我到了，并未放下手中的笔和竹册，只是挥了挥手背，身边的侍从都知趣的退了下去。
“见过妖皇陛下。”我向他拱了拱手。
“免礼。”
我站直身子便杵在那里，外面那些小妖可以将我错认，妖皇是不可能认错的，与其我开口询问，不如让他如实道来，与不变应万变。
妖皇又是何许人也，见我不说话，抿嘴一笑，用胆大包天和聪明绝顶，来形容眼前这个女人也不为过。
两万年了，你终于长大了，模样与当初并无所差，翎儿......
有那么一瞬间，巫冽的眸中露出了悲痛之色，接而转瞬即逝，眼前的她虽然相似，但并非夜翎。
“来吧，咱们来谈个交易如何。”他放下笔册，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交易？”
“做三日妖族圣女，条件随你开。”
“确实很有诱惑力，但应该不是光是做圣女这么简单吧？”
“当然，这三日，你得听我的。”
“我若不应呢？”
想我堂堂凤凰帝姬，去给妖族当圣女，传出去，还不被那些老古板的神仙给活剥了去。
“本尊知道你来妖族的目的，你若答应，本尊倒是可以替你排忧解惑。”
但凡他开口，还从未有过女子不从，哪怕是夜翎，自小也是乖巧有佳，眼前的这个女子，显然不是听话的主，这倒是激起了他极强的猎奇心理。
“恐怕要让妖皇陛下失望了，我的疑惑，自己可解，不劳陛下费心。”我说。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要让他露出马尾，恐怕得费一番脑子。
“哈哈，”他竟大笑起来。
我眉头一皱，有什么可笑的。
“要知道太过聪明，是不能活着走出琉璃宫的。”他的眼眸瞬间锋利无比。
“圣女需要做些什么？”我倒不是怕他威胁，而是权衡利弊。
他有我想要知道的，圣女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又何必一味蛮干，不如顺水推舟，
“只需辅助本尊，完成妖族祭祀大典即可。”
“为什么是我，贵族女妖甚多，挑谁不行？”
“数万年了，金冥城中无数女子面戴半纱，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有人被认做圣女的，你是除真正的圣女外，第一个被认做的女子。”
“那真正的圣女，现在又在何处？”
“这点你不需要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说清楚，我不做，我怕真圣女找我麻烦。”我憋憋嘴，头一偏。
“她死了，被病痛折磨而死。”提起她，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
“与妖皇如今的实力，想要复活她应该不难吧，妖皇可有想到了复活之法？”
“复活？本尊为何要复活一个疾病缠身之人，让她活着继续受苦吗？”
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但看着巫冽快要暴怒的样子，应该不像说谎。单从夜翎的记忆中可以看出，夜翎对于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他真的就甘心吗？
魔族圣地中的魔气不攻击我，会不会与夜翎的记忆选择我，是同一个原因，如果我身上真有夜翎的东西，可为什么我又一点都察觉不到。
想到这里，我已经不得不留在琉璃宫了，这些答案兴许真的只有我才知道
“做圣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朋友，还在金冥城等着我拿遁地符给他呢，妖皇画的符箓最是有效，何不画个五张，让我先回了他去，以免他久等不到我人，带着我的家人，前来找陛下领人，就不好看了。”
“好。”巫冽爽快答应。
“呲啦”几下就画出五张符箓，飘进我的手心，我抽了抽嘴角，这就到手了，早知道就该多要几张。
我回到城中，周卫还守在原地，此时天已大亮，见我这么快就回来，高兴万分。
“怎么样，怎么样，到手了吗？”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我冲他点了点头，手心立马露出一张崭新的符箓。周卫掂着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来仔细瞧，是稀有遁地符，他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周卫你先回去，我在妖界还有事，三日后我便回来。”
“什么事啊，那妖皇没有为难你吧？”
“放心吧，我走了。”
怕他问题太多，不好回答，我转身就走。
周卫手心握紧符箓，看向我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阴笑，直觉告诉他，留下来，说不定有一场大戏可看。
琉璃宫中，阴暗的地下走廊，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迅速走过，走到头是一面墙，他摸向侧面的灯把，面前的墙门缓缓拉开。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名黑衣男子正是金冥城中，暗自监视的那位。
“陛下，属下按您的要求，一切安排妥当，就等明日祭祀大典举行了。”
黑衣男子的前面，正是高高在上的妖皇陛下巫冽。
巫冽侧坐书桌，这本《复神簿》他已经在脑中演练了无数次，生怕会有任何差池。
再次确定后，他合上簿册，闭上眼睛，用手指关节滚了滚鼻梁两侧，他太紧张了。
“化羽，你说本尊怎么做，她醒来会高兴吗？会不会还在恨我。”
“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怎会不高兴？”
“你不知道，本尊欠她的，罄竹难书。”
巫冽的眼眸之中，尽是悲伤。
这一生，他算准了一切，唯独算漏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