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2018年9月8日,农历2018年七月二十九,星期六
方云岫做了一周的准备,鼓起勇气去见艾夏,担心周内时间不够,特意挑了上周末去艾夏小区门口蹲守。结果足足守了两天,愣是没见着艾夏出门。他转换策略,联系了徐谅,询问艾夏的联系方式。
徐谅知道,艾夏并无见方云岫的打算,本不愿给,但耐不住方云岫锲而不舍,加之徐谅自己身在热恋期,对于方云岫未免多了一丝同情,几番思忖之下,终于在方云岫联系她一周之久后,回复了第一条能让方云岫振奋点的消息:“星期六上午九点,小区门口。”
这一天,方云岫起了个大早,跑了一小时的步,洗澡、刮胡子、换好衣服,才早上六点。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发现时间连五分钟都没过去,不禁大为沮丧,决定下楼。
在街上溜达的时候,方云岫看到因为健身已经很久未吃的油条,决意放纵一把。久违的街边口味让他放松不少,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方云岫想,今天一定会顺利。
恰在此时,手中拿的杯子掉了盖子,举到嘴边的豆浆顺着脖子灌进了衣服,方云岫大喊一声,“卧槽!”引来路过的一对母子不满加奇怪的眼神。
方云岫平日的衣服,除了健身服就是运动服,昨日接到徐谅回复后,这个往日对打扮以舒适为首要考虑因素的大男孩,破天荒地拉了自己健身馆唯一的女教练,去挑了一套所谓女性会觉得帅气的装束。精心准备的打扮出师未捷先被豆浆弄脏了,方云岫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他将衣服从胸前捏起抖了两下,一边让肌肤摆脱这糟糕的湿漉感,一边快速思索去哪里买套衣服。时间太早,商场基本都未开门,方云岫无法,扬手拦了出租直奔许照和处。
许照和还在补眠,见到方云岫的打扮乐了,“你这是相亲不成被女士泼了咖啡?”
方云岫来不及解释,直奔他的衣柜,“救急救急。”
许照和见他旋风似的一件件将衣服往床上扔,边扔边征询自己的意见,“这件可以吗?”“这件颜色会不会太暗?”“这件怎么搭配?”
许照和不急不缓道,“咱们的尺码不一样。”
方云岫闻言呆了一呆,不死心地道,“咱俩身高差不多。”
许照和道,“身高是相近,可你健身日久,比我健壮,衣服要大一个号。”
许照和见他急的脸红脖子粗,劝道,“就穿你平日的衣服,我觉得挺好。”
方云岫坚决不从,不甘心地继续扒拉许照和衣柜,倒真的扒拉出一套能穿上的。
许照和回忆了下,才想起来这套衣服的出处,“好像是医院组织合唱,统一订的,护士帮我选的号码。后来临时出差,没参加得了合唱,衣服领回来就忘记了。”
方云岫见标签还没剪,很是高兴,“新的好,从新开始。”
许照和犹豫了下,没说什么。
方云岫扔下一床的衣服,给许照和留了句,“对不住了,你自己收拾下。”匆忙离开。
他到了艾夏小区门口时,袁也刚刚出门买菜回来,老远望见个人影觉得有点熟悉,走近一看,果真是老熟人,不禁奇道,“方云岫,你怎么在这?”
方云岫一回头见到袁也,也很惊讶,“袁也,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袁也道,“年后来的。”
方云岫一边和袁也聊天一边不住向小区内看去,袁也看他这样,又一直不说来做什么,突然福临心至,“在等夏夏?”
方云岫看向袁也的目光瞬间热烈起来,“你知道艾夏住在这里?”
袁也道,“我现在和艾夏住在一起。”
方云岫道,“那,那她什么时候出来?”
袁也想起徐谅昨晚说要带冬冬出去玩、让艾夏休息一天的事情,猜到徐谅应该是在给两人制造机会。她看着方云岫的表情,觉得他应该对艾夏还有情谊,只是不知这份情谊是否足够热烈到包容冬冬的存在。
袁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徐谅要刻意带走冬冬,大谅子估计是不希望两人一见面就因冬冬而断了所有可能。念及此,袁也仔细环视了下方云岫,判断到他应该过得不错。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看你这白衬衣黑裤子的打断,有点像卖保险的?”
方云岫本就被袁也盯得不自在,此刻听她这么说,立马反应过来之前许照和的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涨红了脸。
袁也是故意的,她希望打乱方云岫的节奏,以让并不知情的艾夏不因为措手不及落了下风,见效果不错,又加了把力,“看你这体型,为了拉客户没少费力气吧?你摇头做什么?不是卖保险的?那就是地产中介?或者汽车销售?”
方云岫以前在艾夏面前就不太自信,此刻又因为身上的穿着格外窘迫,面对艾夏的好友,他突然觉得,健身教练的职业难以启齿起来。正尴尬的时候,突然听闻袁也喊了一声,“艾夏!”
他慌忙抬头,这是自从知道艾夏来京后,方云岫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向这个思念良久的人。艾夏留齐耳短发,身着白色短袖、九分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清爽而干练,方云岫更加觉得自己的衣着怪异起来。
艾夏慢慢走来,袁也问她,“送走冬冬了?”
艾夏点头,袁也道,“菜买的有点多,拎着沉,我先回去。”
方云岫特别担心艾夏接一句,“我跟你一起回去。”冲口而出,“我帮你拎。”
袁也看傻子地看向他,方云岫只当没看见,几乎是抢一般地从袁也手中夺过菜来。
袁也无奈,看了看天色,突然哎呀一声,“我忘了,我约了人,要迟到了,夏夏你把菜带回家吧。”
艾夏来不及答应,袁也就已经跑开了。她转过头来,对着方云岫微笑道,“好久不见。”
方云岫在艾夏的笑里晃了神,舌头差点打结,“好久不见。”
艾夏问,“你怎么样?”
方云岫答,“还不错。”
艾夏笑了,“那就好。”伸手过来接方云岫手中的东西,“小区不让外人进,我自己拿,多谢你了。”
方云岫当然知道艾夏说的是借口,可是,见艾夏只说了两句话就要和自己道别,他觉得颓丧,厚不起脸皮纠缠,僵硬地垂着手,任由艾夏一点点从他手中接过袋子。
艾夏的动作很小心,也很慢,从始至终未碰到方云岫。拿好东西,她站直身子,第三次对着方云岫笑,“再见。”
方云岫下意识地答道,“再见。”他站在原地,看着艾夏两手拎着东西,向着小区走去,在艾夏即将踏入门内的前一秒出声喊道,“艾夏!”
艾夏的身影顿住。方云岫两步跑过去,“我的客户住这个小区,今天约我见面,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能不能借你的用一下?”
艾夏拿出手机,递给方云岫。
艾夏的屏幕是冬冬的照片,她看着屏幕亮起,说道,“这是我女儿。”
方云岫道,“我知道。”
艾夏惊讶地看向他,就见方云岫迅速输入一串号码,按了拨出键,艾夏的手机上,被输入的号码自动跳转到通讯录联系人:阿岫。与此同时,方云岫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铃音如此悦耳。
阿岫两个字让方云岫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他扬起招牌式的阳光笑容,“我的号码一直没变,等你有空,我再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