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邂逅
书名:步入深渊 作者:一铭 本章字数:4092字 发布时间:2021-09-16

 

 梁一从派出所悻悻离开后。回到自己家,推门而入,屋内是一片狼藉,随处散乱的衣裤、鞋袜;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已经溢出来的垃圾桶;横七竖八散乱着的啤酒瓶、易拉罐;餐桌上还摆着吃剩的外卖盒。各种气味混杂而形成的一种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换做旁人怕是不敢进了这扇门,梁一却是习以为常了。


  不过在凌乱之下,又能够看出这房子曾经的精心设计,浅蓝色的墙漆,造型各异的灯饰,随处摆放的各种卡通人偶以及各式各样的独特的小玩意,房子的装修家具谈不上豪华,各处的细节却又无不体现出主人在这房子上花的心思,这自然是柯梦的功劳。


  离了婚,柯梦搬出了这个家,梁一又变成了单身汉,原本就生活技能匮乏的他,更加如同丢了魂一般,如果不是还喘着气,还能吃喝拉撒,他已经与一具尸体无异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怎么会去在乎这家的环境呢?


  为了证明自己尚且还活着,他每天都会与柯梦通一次电话,尽管每次的通话内容都是诸如‘吃了吗?’‘在干嘛?’等等毫无营养的内容,可这却是他一天之中最期待的一件事。柯梦总是会接他的电话,也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每天都会重复的问题。偶尔也会询问他的生活状况,但凡柯梦问起,他自然是不愿意向前妻透漏真实的生活状况,他会编造一些有趣的事,也总是会说自己过得很好。


  恰恰在昨天他却忘记了与前妻通电话了。昨夜,他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一般枯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想继续完成他的小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郁闷的他,开始喝起了酒,没想却把自己给灌醉了,以至于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等他把手机通上电,看到柯梦的来电提醒时,霎时就感觉,柯梦遇上事了。


  以往他也会胡思乱想的,之所以会天天与柯梦打电话,原因之一就是他总会担心独自生活的柯梦会遇上什么意外,只有听到柯梦的声音之时,他才会放下心来。可这次当他回拨过去,柯梦的手机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不详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这之后,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与柯梦的朋友还有她的家人通起了电话,可电话里,却没有任何人一个人知道柯梦的去向,柯梦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他开始揪着鸟窝般的头发,恨起自己来,他恨自己昨夜为什么会忘记与柯梦通电话,为什么还能够把自己给灌醉了,再恨到,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有融入进柯梦的圈子里,以至于柯梦的朋友都认识不了几个,现在想寻柯梦,都不知道到哪里去寻了。


  再之后,他就去到了派出所,这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原本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他痴痴地望着客厅的墙上依然还挂着的结婚照,照片中的他面容白净俊朗,修长的身材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更加显得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与此刻相比简直是辩若两人了。


  而柯梦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更加是美丽动人,落落大方。想到被自己一手毁掉的幸福,他越发的沮丧和懊恼了。


  光懊恼却也不是办法,待到天色渐暗,梁一收起了心里的胡思乱想,他打算出门去寻柯梦,尽管并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寻,却想着,即使似无头苍蝇般胡乱地寻,也比继续待在家里好,再待下去,他担心柯梦没寻回来,自己却先疯掉了。


  刚准备出门,裤兜里的手机响清脆地响了一声,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封电子邮件,他原本想着如今的电子邮箱收到的多半都是垃圾邮件,刚准备划过,目光一瞥,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邮件的发件人居然是柯梦。


  点开了邮件,是柯梦写给他的一段话。


  你现在是不是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不是寻遍了你能够想得到的地方?一定是这样,对吗?我应该才消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我也就喜欢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哎呀!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好像没出息的是我哦!


  告诉你,我还在生气,非常生气,你居然会与我离婚,这么好的老婆,你到哪里去找,你居然不想要了,真的把我气死了。我也生自己的气,因为我居然还同意了。


  但是,既然咱两已经离婚了,理论上我和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人了,你为什么还天天跟我打电话?而且每次还说的都是废话,我在做什么?吃饭了吗?吃的什么?我在做什么,我吃没吃饭,关你什么事?你还告诉我你过得很好,比跟我在一起时还要过得更好,啧啧,你过成什么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家里是不是已经被你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你每天是不是几乎不出门?是不是日夜颠倒了?是不是天天都吃的外卖?


  全被我说中了,对吧!你就是个傻子,十足的大傻子。


  有时候,真的不想再理你了,也不想关心你的任何事,可是一想到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想到你那无辜的眼神,我又总是于心不忍。好没出息啊我!


  不要再胡乱地寻找我了,如果我刻意的不想让你找到,你就是寻到天边,也是寻不到我的。可惜哦,我却是想让你找到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轻易地找到我。当作是对你的惩罚,也需要你证明还爱着我,想找到我,是要下些功夫的哦。


  我会给定期给你发邮件,给你些线索,所有的邮件都是我提前编辑好,定时自动发送的,所以不要试图通过发件的IP地址寻找我,也不要去回复这些邮件。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是什么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吗?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如果是那样,你恐怕就永远见不到我了。我相信你是记得的,在那里,我留下了第一条线索。


  你不是在写悬疑推理小说吗?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悬疑推理小说的作家吗?那就发挥你的才能吧,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能找到线索,最终也通过我留下的线索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到那个时候你也会找到我的,加油哦!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梁一断不会忘记他与柯梦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那一天的记忆依然犹如昨日之事般的清晰。


  柯梦的出现,是偶然,又似乎是必然,她就那样如同一个天使般出现在梁一的身边,在之后的日子里,梁一也经常对柯梦说,你就是上天安排到我身边的天使。


  当年,他的职业还是一名程序员,典型的IT男。


  当初大学选择了软件开发专业时,他以为软件开发,是充满了创造性,是可以发挥无限想象力的专业。可当几年工作下来,他却发现每天面对的都是一堆繁琐的代码,创造性、想象力似乎完全不需要,每天做的最多工作却是将繁琐的代码反复的复制粘贴。对外,程序员被称作软件工程师,行业内,却是最底层的代码工人。


  面对着枯燥乏味的工作,他逐渐失去了热情。当时的那份工作,让他最满意的,是工作地点挨着市图书馆,这样他在午休或者干完了手中的工作后,就会溜到图书馆,看一会儿书。或许成为作家的梦想,就是在那个图书馆里开始生根发芽的。


  那一天,他照例趁着午休的间隙,独自跑到图书馆,翻看起小说来。他记得当时正在看的小说是钱钟书写的《围城》。


  “你好。”一个犹如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在梁一的身后传来,将沉浸在小说情节里的他拉回到了现实。


  他转头望去,霎时愣住了。当时的柯梦还是少女的装扮,穿着一条做旧的浅蓝色有些泛白的背带牛仔裤,前胸的裤兜上印着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卡通图案,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绣有浅色小碎花的衬衣,一头长发束了起来,梳成了两条马尾,柔软地披在了肩膀上,几缕刘海自然地搭在了白皙的额头上,原本就年纪不大,这一身打扮就显得越发的年轻了,宛若一个高中生一般。


  大概是他发愣的样子有些滑稽,柯梦噗嗤地笑了,笑起来时,一侧的嘴角露出了一颗不显眼的小虎牙,反倒更添了一分可爱。


  他感到脸有些发烫,目光也随之地飘向了别处,一时手足无措了。


  柯梦身子微微前倾,用带着一丝狡黠的目光盯着梁一。黑长的睫毛,扑闪着,越发显得眼睛的明亮。


  “我好看吗?”


  他的脸更加烫了,忙不迭地点起了头,结结巴巴地将两个字吐成了一串,“好……好……好看。”


  柯梦捂着嘴笑得更加的厉害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在一颤一颤地跳动着。


  “你真可爱。”柯梦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是不是第一次被女生搭讪啊?”


  他点了点头,又慌忙地摇起了头。


  “看来是没人搭讪了。”柯梦歪着头,嘟了嘟嘴,旋即又笑了起来,“我倒是有幸成了第一个与你搭讪的女孩了。”


  “啊!”他涨红了脸,憋了半日,却是直截了当地点头答道:“是的。”


  他不知道的是,面前的女孩其实已经留意他这个独来独往,喜欢埋头看书的男生数日了,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与他搭讪,却没想到这是一个典型的榆木疙瘩,柯梦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


  “呼……”柯梦翻着白眼,朝天吐了口气,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又换作了一副笑脸,“我叫柯梦,你叫梁一,对吗?”


  “啊!你认识我?”他半张着嘴,心脏狂跳,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位女孩。


  “没见过啊!”柯梦摇了摇头,又靠过来,用肩膀碰了一他,他却红着一张脸,挪了挪身子。


  “哈哈。”柯梦又一次被他笨拙的动作给逗笑了,笑了片刻,她伏过身子,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我不认识你,可我掐指一算,却知道了你的名字,而且我还算到,你是程序员。”


  “啊!你会算命。”梁一似是相信了柯梦的话,嘴张得更大了。


  “哈哈,你太有意思了。”柯梦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旋即目光瞥向了梁一身前,努着嘴代替手指,顺着目光指向了梁一身前的桌子上。


  梁一愣了愣,看向了身前,桌子上摆着他的借书证,借书证显眼的位置上印着他的名字,顿时尴尬地挠起了后脑勺。片刻后,他又觉得不对,开口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程序员的呢?”


  “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柯梦眨了眨眼睛,又说道:“你也喜欢《围城》吗?在这图书馆我找了好久没找到,原来在你这里。”


  “呃,你要喜欢,我先给你看吧。”梁一拿起了桌上的书,说道。


  “太好了!”柯梦毫不客气地从梁一手中夺走了书。


  “等等。”梁一又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书我已经借走了,看完了,你还是要还我的。”


  柯梦撅起下嘴唇,冲着上方吐了口气,吹得额前的刘海舞动了起来,又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支笔,一沓便利贴,写上了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了梁一,“我自然会还你,只是怕自己忘记了,你记得提醒我噢。”


  梁一看着便利贴上娟秀的字迹,写着柯梦两个字,加上一串电话号码,再抬头,柯梦已经站起身来了。


  梁一刚张嘴想说点什么,柯梦又俯下身子,问:“你有女朋友吗?”


  “呃……”梁一的脸又红了,憋了半日,挤出了两个字,"没有。"


  柯梦转了转眼珠,似是对梁一说,又似喃喃自语:“长得挺帅的,怎么就没有女朋友呢?”


  没等梁一回答,柯梦眨眼冲梁一妩媚一笑,就转过身,飘然离去了。


  梁一痴痴地望着柯梦的背影,久久不能平复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忘记这次短短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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