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被一股清香诱醒。
不知是谁在床头放了一盘竹实，青翠可人。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练实即竹子的果实，纵香火不绝，不需要靠这些身外之物裹腹，但哪只凤凰拒绝得了竹实的诱惑？
“好吃吗?”
专心吃东西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敲门？”
“怕把你吵醒。”
“所以就不敲？万一我没穿衣服……”我突然想起，一醒来就贪嘴，真没穿好衣服，赶忙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胸前的旖旎，生气道，“出去！”
“别生气，别生气。”玉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乖乖出去了。
跑堂时，我把桌子当他的脸，抹布狠擦；地当他的厚脸皮，竹扫帚猛刮。
“大早上凶神恶煞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老板娘从我手中夺过扫帚，“玉清，你又欺负人了？”
“哪有？”
老板娘举起扫帚作势要打，吓唬道：“我还不知道你，净欺负霁华。”
“真没有……我还专门跑了几里路，给她找吃的。”
“随随便便进我房间，还说没有！”有了老板娘撑腰，我气焰一下涨了起来。
“以前……”
“闺房是能随便进的吗？”老板娘一扫帚落在他的身上，他马上认了怂，不断地向我道歉。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他看了身子，这气哪是那么容易消的。
“我给白石上仙写信，”玉清小声试探，“夸你。”
这个提议撩到了我的神经，我迅速做出反应，“马上写。”
“马上写。”玉清赶忙拿来纸笔，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从外貌到品行，夸了一千多字。这么多赞美之词入眼，笑得我半天合不拢嘴。
老板娘见我俩和好，对玉清叮嘱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店留给你照看了。”
“为新店开张做准备？需要帮手吗，要不把霁华带上？”
老板娘三年前在京城开了这间客栈，生意红火，财源广进，眼下正筹备开家连锁店。
“不。”她神秘一笑。
望着她婀娜而去的身姿，我朝玉清吐了吐舌头，“女为悦己者容。你没看到老板娘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吗？”
玉清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末了，打着官腔让我赶快干活。
这时，孟客下楼吃早饭，见我在店里忙碌，忙走过来，道：“霁华，你贵为凰，怎么能干这些粗活？”
“怎么不能干？”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好好修你的仙！”
这下戳到了孟客的痛处。成仙一直是孟客的心病，各人资质不同，仙缘深浅不一，而他一直是最平庸缘浅的那一波。
孟客瞳孔微颤，一丝杀意在眼底扑腾。
“我体验人间疾苦呢。”我把孟客拉到一边，把菜单塞他手里，“一晚上没吃东西，饿了吧？快看看要吃什么，垫垫肚子。”
玉清似乎摸不清状况，跟过来还要理论，我指了指西桌，“你看，那桌茶快见底了，快去添茶。”
“老板娘托你看店呢，快动起来。”我推了他一下，转而对孟客道，“我干得还不赖吧。”
孟客不置可否。
“霁华，对不起。”
他悲悲地看着我，像只可怜的小狗，看得我满不自在，只好安慰道，“都过去了……”
当年，他假借母亲病重，郁郁寡欢，牵出我无限悲悯，引得我铤而走险盗来仙草，担下百年刑法。
但我被天兵抓走后，他并没有飞升，灵力充沛的仙草只是让他法力大增，能够够到最大修仙门派玄鉴门的门槛。
他太平庸了。
被召唤的人很多，被选中者却寥寥无几。无数的人走上了修炼之路，披荆斩棘、劈波斩浪，一番苦索，乘风直上的有，但更多的是随风而逝，了无踪影。
“霁华，人生寿数几十载，最经不起岁月的摧残……色衰爱弛，我怕，怕你会离我而去，所以那时迷了心窍……”他还在为当年的事辩解。
“如果我向天帝请愿，自愿降为凡人，你愿意为我脱下道袍吗？”
他眼神躲闪，默默不语。
比起成仙的执念，爱情太过微不足道，甚至可以成为修仙的工具。
“孟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在这家店，我对你行的是客人之谊，不要多想。出了这家店，我们各过各的，彼此互不打扰。”
他还要说什么，玉清嚷嚷着贴过来，把我推到一边，“别聊了，干活了！”
“小凤凰，”玉清摆出一副要教育我的架势，摸摸下巴，认真地说，“我觉得那人有点邪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