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道:“当年我许姨不让你去K港也没见你少去啊。”
“老陈?你还?”活着。许坤硬生生地咽下了活着两个字,太丧气。
“爸,你和我陈哥认识?”
“去他妈的陈哥,叫陈叔叔。”
“我陈哥不知道比您小多少,您就别充大辈了。”确实陈恪三十出头的样子,而许坤已经将近五十了。这句叔叔许泛舟实在叫不出口。
但对于当时来讲,辈分可从来不是按年龄排上的,是手段和胆识,还有忠心和狠劲。资历尚浅的陈恪能稳稳地坐稳二把手的位置,却有他的过人之处。
许坤知道陈恪绝对不是一个做无用功的人,随即问道:“兄弟你来这警察局干什么。”
陈恪挑眉看人
许坤不是多嘴之人,便不再多问,“兄弟,有事开口。”
陈恪笑道:“放心,跟你我绝对不会客气。”
“你去出来我请客。”
“去K港吧,总有些老熟人要见一见。”
许坤有些犹豫:“老陈,现在世道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已经。”
陈恪道:“洗白了,不想掺和了。”
“是的,那年,我得到最后一笔钱后,就彻底和帮会断了联系,开始做生意。”
“看来,生意不错。”陈恪一脸痞笑,抬手就摸进许坤的上衣口袋。
“软包芙蓉王好烟啊。”顺手摸到了打火机,压着风点火,在燃烧的那一刻抽身,烟雾缭绕,“你现在也开始玩这套了?”
把烟物归原主后拍拍人肩:“不过我想小许应该愿意陪我去看看。”
“陈哥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们兄弟不够仗义,但是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一口烟便燃了半根:“人情和本分我陈恪还分得清,不过我想和你算的是你当年独吞安家费的事儿,几十个兄弟的安家费,你一人独享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嗯?”
李老大是个不会亏待兄弟的人,当年的安家费不是个小数目,既然有人在饥寒交迫中死去的人,就会有人荣华富贵享了半生。毕竟世界平衡。
许坤踏出警察局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冒了冷汗,在道上混了十来年,又在商场上沉沉浮浮。如今的模样却败给一个小辈所赐。或者说他有点忘了,曾经的陈恪是怎样的模样。
陈恪今夜的室友有三个,一个因为家暴老婆被报了警,一个偷车未遂,被车主发现,两人差点打了起来。最后一个是刚从戒毒所出来,毒瘾犯了,想打120却不小心打成了110,电话里一片砸东西的声音,搞得警察以为有人入室抢劫,出警破门而入后,只看见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人,医生经检查发现并无大碍,但是防止十天半个月内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建议警察把他送入戒毒所再待几个月,人直接就被警察带回警察局了。
“不容易吧。”
陆远抬眼望人道:“自己活该,怨不得别人。”
“什么时候第一次碰的毒 品。”
“十八,我爸带回来的,好奇没忍住。”
陈恪面无平静:“后来怎么搞买毒 品的钱。”
陆远的语气带着回忆的味道:“偷啊,抢啊,我连鸭都当过”
“怎么决定走出来的。”
“你还别不信,就那么一瞬间,就放弃了。”
“我信,我和你一样。”
陆远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长发男人,如果说第一印象,有几分长相的普通人,眉眼里有些严肃,像是有个正经工作又注重身材管理的男人。他绝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吸毒,换一句话说,他眉眼里的自信让人很难想象他过去有什么黑历史。
“但我可能比你容易些,因为我一开始就是被迫的。”
高强度的静脉注射,全身的性高 潮,真他妈操 蛋。戒完毒 品的后遗症就是,在精神极度紧张下自己会梦游,会拿尖锐物品扎自己手臂,幸亏第一次是用的叉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手臂上有不算太深的血痕,查了半夜监控才发现自己梦游,从此陈恪睡觉前会把存放高危的尖锐物品的地方落锁。
陆远问道:“复吸过吗。”
陈恪笑道:“I am blever.”
陆远道:“上帝也会迷恋上毒 品的感觉。”
陈恪讥讽道:“他也会记得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感觉。”
家暴男的语气冷漠又加上几分不耐:“我说兄弟,没人对你的过去的感兴趣。”
监狱里的白炽灯晃着眼睛,灯光下的人影纵横交错,偷车男一言不发早早躺倒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人们逐渐平静下来,这大概就是夜晚的魅力,无尽的黑暗足以包容一切。没有窗户的临时监禁,只有竖着栏杆的铁门被灯光投下阴影。警察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
“姓名陈恪,性别男,国籍中国,年龄三十一岁,隶属三区严山监狱B区,执行警卫,从业三年,现被调往卡西监狱A区,即刻执行。”HK监狱的字母区分是关押囚犯的罪行程度。A属于极度的重刑犯,缓刑死刑地或者无期且没有假释资格的囚犯,甚至些政治犯是没有档案的,在名义上那些人已经死了。
陈恪是戴着手铐,接受这份任命的。
陈恪已经死了,如果许坤有空去东面好地界的墓地上,一定会在最显眼的地方发现陈恪的墓碑,如果他有兴致挖开,也许会看到让他意外的东西。
“陈哥,你是警察?”
“是啊,我是一个狱警,怎么?对我的职业很意外?还是笃定警察不会进监狱?”
陆远摇头半开玩笑:“你不像警察,倒是像黑老大的秘书兼司机。”
陈恪爽朗一笑:“那我给努力了,连一个小孩都觉得我不像警察,我可装得太不像了。”
第二天陆远被转送到了戒毒所,家暴男被妻子告上了法庭,被警察要求做了一天的笔录,只有偷车男仍然和陈恪呆在一起,车主希望私了,因为偷车男是他妻子的堂弟。
百无聊赖之际偷车男开口道:“那帮警察也真有意思,磨磨唧唧的,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