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剔除
海滨的天气比敖润草原变得要快多了。此时的阴云与之前的阳光，都会无征兆地到来。
第二天早晨，白双羽早早地来到了金扶摇办公的楼下早餐店，给金扶摇打了个电话：“扶摇，下来吃早点吧。”
说完，点了几样早点和奶茶。
金扶摇很快下来了。
这个早餐店他常来，过去都是简单的一杯茶一份果子。今天，看到丰盛的早餐，他的食欲马上来了。
白双羽笑吟吟地给金扶摇倒了一杯奶茶说：“今早先将就一口，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金扶摇感激地看着丰盛的早点说：“谢领导关怀！”
自从来了海滨，生活教会了金扶摇嘴甜心苦卖良药。
白双羽像想起了什么，说，“扶摇，我忘了取几样咸菜了，这里你熟，你去取吧。”
金扶摇点了点头，去取咸菜了。
这空档，白双羽把一小袋白色的粉末倒进了金扶摇的杯里。
金扶摇取了咸菜回来说：“白总，很对不起，我们的软件险些被盗，都是我太大意了。”
“没什么，你已经尽力了。”白双羽大大咧咧地说，“这几天，我忙于处理朴大洋给我留下的乱子，没顾上这边的事儿。一会儿，我要把软件和全部资料带走，这样你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喝茶吧。”
“现在还不算完。”金扶摇端起茶杯说，“白总，数据方面还有三个方面未处理，一是选股的剔除功能，二是软件的即时升级，三是软件的漏洞补救。”
“这样啊！”白双羽明显地吃了一惊，筷子竟戳到了金扶摇端起的茶杯上，杯茶掉在地上摔碎了。
“可惜这么好的茶了。”金扶摇猫腰去捡茶杯，却发现茶杯已经碎了。
“对不起。”白双羽歉意地说，“扶摇，你要加班工作，我只给你们五天时间，把这些全部做完。另外，就不要让那么多人参与了，保密工作很重要。”
二人各揣心腹事地吃完了早餐，白双羽回去了。
在车上，她把另一袋“忘情粉”从车窗扔了出去，暗自责怪自己的鲁莽，怎样想出个这么馊的主意呢？这要是金扶摇把那杯茶喝下去，丧失了对软件的记忆，谁来给软件打补丁？白金公司的损失将会多大？
金扶摇可不知道“卸磨要杀驴”了，没被“剔除”的他皱着眉头，想着软件的事儿。
虽然白双羽不想让别人再参与了，可金扶摇知道，后期很多工作非兰心妍莫属。他给兰心妍打了个电话，让她马上来上班。
兰心妍一到，发现只有金扶摇一人，便问：“怎么就我俩啊？”
“是的。”金扶摇解释道，“白总指示，后期收尾工作由我一个人完成，可我有些工作做不好，只好把你叫来了。”
“什么工作？”兰心妍问。
“软件要开启‘剔除’功能。”金扶摇说，“设定了‘八种股踢出视野’‘十种股票不能选’”。
“赵博客不在，我们能做吗？”兰心妍还是不大放心。
“前期的参数设定工作已经完成了。”金扶摇解释说，“你只负责打字、排版、录制音频、视频就可以了。”
“这个呀，我内行。”兰心妍终于明白了。
“来不及打草稿了，我说你录入。”金扶摇说，“先录入踢出视野的八大条件。”
“好。”兰心妍应道。
“信用污点、行业衰退、经营不善、主业模糊、规模过小、绩差绩平、业绩波动、‘铁公鸡’（不分红）、媒体质疑、涨幅巨大……统统踢出选股范围。”
“适用于人吗？”兰心妍问。
“自然。”金扶摇说，“不讲信用、不思进取、毫无建树、不务正业、做事粗糙、忽冷忽热、一毛不拔、口碑极差、傲慢跋扈的都躲远点儿。”
“这几类股怎样取名字？”兰心妍问。
“你不是诗人吗？起些有诗意的名字。”金扶摇说。
“这类叫‘最后的舞者’吧。”兰心妍指着电脑的K线图说，“这类股上涨好多天才被软件推荐，我就上过它的当，因为它没完没了地回调，让我险些崩溃。”
“好，就叫这个。”金扶摇指着另一只股票说，“这类叫‘拉大旗’吧，你看它突然拉起一根旗杆后再也没动静了。这种股三角形末端整理后，往往跟着一个断头铡。”
“好啊，这只我起。”兰心妍兴奋地指着另一只股票说，“至于这类嘛，叫‘扯虎皮’吧，舆论吹得震天响，原来是在招聘免费的轿夫。”
“这类叫‘死蛇盘底’吧。”金扶摇指着一类股说，“你看，它的底部像‘一江春水向东流’，在任何一个预测的底部介入后都是把钱扔进了水里。就像某些女人……”
“你在影射我？”兰心妍两眼一瞪。
“我怎么敢呢？我在说白魔头呢。”金扶摇赶紧解释道，“咋就那么敏感呢？你这个文学才女起的名就比我这个理工直男好，接着起啊！”
“谅你也不敢影射我。”在金扶摇赞许的眼光下，兰心妍很受用，指着电脑上的一只股说，“这类就像你和白魔头的组合，可以叫‘乌合之众’或‘一盘散沙’。”
“嗯，有道理。”金扶摇赞许地点了点头，“散户化的股票或许会成为黑马，可一般人会被它折磨疯了。”
“这类嘛，叫‘阳痿股’……”兰心妍说着，感觉有哪儿不对劲，马上改口说，“叫‘萎靡不振’吧。”
“起名大师啊！”金扶摇服了，他故意逗兰心妍，“无量上涨，闹个前跄，是有点萎靡，接着起。”
“这类叫‘高山飞瀑’吧。”兰心妍像相面一样看着一只股票说，“不对，太褒义了。”
“是啊，”金扶摇接过去说，“这种大幅炒高的股票，山顶左边进货的百元与山顶右边出货的百元价值是不同的，在山顶右边的每一次接货都是自寻死路。”
“那就叫孤山落石吧。”兰心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
“好，至于这类嘛……”金扶摇抢着说，“叫‘天命如昨’吧。几十年如一日地爬行，从来不是散户的菜。”
“就这么给铲除了？”兰心妍发现了问题，“金子，我们这也不能炒，那也不能炒，能炒的可就没几只了。”
“这就对了，”金扶摇解释道，“看见武林高手了吗？只几个简单动作，就能打败花拳绣腿。我们要放弃九成，只炒一成，这才是股市的‘猎马’高手。”
二人说笑着给各类股命了名，这就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因调动了二人超常的积极性，软件收尾工作进展很顺利，马上就进入了弥补软件漏洞的“补丁”环节。
“按照常规设定，大盘飞流直下三百点，软件提示的是股市要崩盘。”金扶摇说，“望着一片老绿，股民也会望洋兴叹、痛心疾首、不知所措，这时我建议提示一个字——观。”
“为什么？”兰心妍不解地问。
“我额吉告诉过我，三忙不如一消停。”
“我老家也有这样的古话。”兰心妍说。
金扶摇找出几个实例进行分析：
“过如这种情况，假如你没有在第一时间‘逃活命’，就不要不计成本地盲目斩仓，不妨等反弹时卖出。”
“嗯。设定，观一一待反弹。”兰心妍录入。
“假如你侥幸逃出一半资金，不要急于用这一半‘兵’去救被困的那一半，倾巢之覆，安有完卵？这种做法不仅徒劳无功，还会全军覆没。”
“有道理。设定成，观一一忌救援。”
说到这儿，兰心妍颇有感触：“在上次暴跌中，我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赌气操作，把所有的钱都砸上了，最后全部被套。”
“问你师傅阿Q啊！他有办法。”金扶摇调侃道，“治疗方法是，观——想开些。有首歌不是唱得很好嘛，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
“人家都全军覆没了，你还有心唱歌？”兰心妍对这种说法显然不认同。
“我在读学生时就炒股。”金扶摇痛苦地回忆道，“那时，总想为额吉分担一些经济负担。于是，急三火四抢反弹，火中取栗、刀尖舔血，最后引火上身、再次失血。”
“我有一招，鸵鸟头扎地，爱咋地就咋地。”兰心妍说。
“兰子，别开玩笑了。”金扶摇恍然大悟，“你提醒了我，要修补一个大漏洞，警示股民不要轻易抢反弹。”
“抢反弹的操作不对吗？”兰心妍不理解。
“股民有一个普遍心理，怕踏空。这种想法，听着有理，实则可笑。手握几个亿的庄家不怕踏空，你手里区区十几万，怕个鸟甚？所以，千万不要因为贪图反弹的蝇头小利，贸然钻进套子里。”金扶摇说。
“跟着你干活就是累，比周扒皮还周扒皮。”兰心妍伸了伸胳膊说，“金子，我们轻松一下吧，我真不知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一听这话，金扶摇心里就有些沉重。他知道，软件完成后，白双羽也就用不着他了。
“金子，怎么那么深沉？”兰心妍见金扶摇做沉思状，问。
“我现在明白了，额吉为什么不让我介入风险投资。”金扶摇望着窗外，“一入股市深似海啊！”
“我也给杜甫的诗改下词，安得股资千万万，天下散户俱欢颜。”兰心妍开导道。
“这只是一个梦啊：”金扶摇变得沉重起来，“软件马上就要交工了，我们研制的‘猎马’能为大多数人造福吗？不可能，只能对多数股民进行掠夺，包括我们自己。”
“这样啊！”兰心妍不平起来，“干完活就要一脚踢开吗？这太不公平了！金子，我们复制一份吧，不能让那个女魔头吃独食。”
“独食？”这三个字让金扶摇浮想联翩。
他想起了白双羽的父亲，老股神吴迪，研制出《股经·捕鱼图》和《股经·玄机图》，一定得到了很多人的技术和数据支持，可最终只有他自己独享成果。
想到这儿，他喃喃地说：“难道她和她爹一样？”
“那我们就毁了这个软件！”兰心妍气呼呼地说。
“那怎么成呢？这可是我们二十多天的心血。”金扶摇说。
“金子，你今天要是不让我复制，我就毁了它。”兰心妍说着，直奔主机而去。
“兰子，不要冲动！”金扶摇一把抱住兰心妍说，“是白双羽雇我们研发的，她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跟她讲信义？”兰心妍冷笑一声说，“跟她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讲信义？要讲你讲，我不讲。”
说完，抡起椅子向电脑砸去。金扶摇赶紧冲过来一挡，椅子重重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