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芠常年混迹人族其中,什么琐事常理都了之通晓,她甚至在央城有自己的生意铺子,卖的是女人家最爱的水粉胭脂。
她的水粉胭脂不知用的何种技艺制作出的,铺中各种口脂、妆粉、眉黛极受城中人追捧。
尤其那温和搽上脸便让肌肤变得皓若凝脂的蔷薇硝。
她的蔷薇硝更加温和出色。
上脸便让人肤若雪姿、颊如桃蕊娇嫩柔艳。
她每日早起赶在朝霞之前采集夜间花中凝出的露珠,蔷薇花碾压蒸馏萃取的也是开得最美最嫩的,又要用无根之水洗尽桃花茉莉水仙白莲,然后细细挑出其中花蕊,再加上她自己的一滴情泪方可制出。
这加了许多东西的蔷薇硝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羞朝露。
这羞朝露功效堪称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苏旋欲滴。只要是爱美的女子都日思夜想想拥有一盒,连皇宫中的妃嫔娘娘都对之趋之若鹜。
这羞朝露炙手可热的程度可想而知。
于是她便得了这些宠妃娘娘的令,经常入宫廷送她们预定的羞朝露。
与乌鞠也经常碰面笑谈、小啄茶饮聚合。
可随着这一方小国的国土扩得越来越远阔,国力越来越鼎盛,与邻国的争纷也日渐困倚,国土上的百姓需求越来越多,身为国师的乌鞠也理所当然参与其中。他闲暇的时间越来越少,与青芠也越少碰面,皆是步履匆匆奔波而走。
而乌鞠竟在忙碌之余才发现太子早已登基为帝并熟稔执政。他不由感叹,人族的生命真是眨眼便逝,当真是一个呼吸之间便是生诞命落。
可他惯是见多了如此相同场面,这不过只是他漫长岁月中不值一提的一笔淡抹罢了,他虽纯净端善,却无悲无喜,从不关心过问这些世间变迭更换的常态。
文尺州近年状况好像从来未被他掌控般,如脱缰野马般势不可挡。
彼时狼子野心的新帝一扫历代前帝执政遵循和平共处的原则,他出手便是雷厉风行,如一匹踏血黑马扫荡过界,亲自率兵与邻国开战厮杀,只为将之吞并,势要登上高顶做那万民俯首称臣的一人。
他要万里江山社稷入怀,要战乱四起硝烟滚滚,要这大地为他颤抖震撼,他要在这绵长悠远的历史上划上那最重一笔。
所以他成了一名暴君,他使文尺州迈入毫无前列的繁华强盛时期,叫邻国知他文尺州的名号便闻风丧胆。
如画般的文尺州满目疮痍。
举目远眺而去战场皆是狼烟滚滚,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浮沉争主于此处见高低,倚拔地穿云裂石破雾之剑,誓要有个结果!
或胜利凯旋而归,疲惫间孜孜不倦的角逐下一场腥风血雨。
或绝望惨败抛刃,刀剑下跪降遭风斩头颅阖上蔽日瞑目。
天马西来,都为之翻云覆雨。
兵连祸结间乌鞠试图阻止此番暴 行,他道民不聊生、百姓哭喊。
却遭驳回,他不愿啊,他不愿他的心血朝此发展覆灭而去。
战场惨状狼藉触进他目底,无数飘着红绒枪缨穗的红缨枪没入土壤里,枪刃之上倒戈穿过一具具士兵的遗骸。冰冷尖利的枪头从背脊骨节穿刺而入,又无情的从他们隆起的胸口盔甲处捅出个天破般的血洞,钢尖锋冷锃亮的自血骨胸腔间纵立挺出,枪身生生支起腾空而挂的尸体,在风中无助苍白的摇晃颤动,像极了生锈哑声的风中残铃。
毫无生机,仅有翳翳沉沉的死气。
尸体里的血液从枪口隙洞间汨汨而下,顺着枪杆蜿蜒而下,寸寸滋润着土壤大地。他们头颅无力仰起,或枯槁闭眼,或瞪着无光的眼珠望向天空卷云,狼烟风火吹起灰败的发丝,扬动血迹斑劣破碎的粗布衣物。
无论闭眼与否,他们灵魂皆都死不瞑目。
他最是善良悯怀,他不愿看到白骨遍野、马革裹尸。
他此生从未如此厌恶一人,他厌恶恨弃这新帝,他不能容忍暴虐之君统治他的洸山乌谷,他还在等巫巫回来欣赏原本太平升和、睦睦静宁的文尺央城。
乌鞠清波无尘的眼光中第一次染上了暗戾苍幽之色,他使出此生最果断决绝的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朝反驳他众臣的面前。
乌鞠玄衣雪肤,眼中暗沉深转刻冽,他无害的面容披下一层厚密的郁霾之色,似踏着那夜夜在他耳中回转悲鸣凄怆的鬼魅魂影,踏着那些在失色硝烟中死不瞑目遭马革草草裹尸、白骨堆砌层压的销魂,向着坐在宝座御椅的人沉重而去。
众臣一片哗然,呵止乌鞠造反的行为无果后,只得命令朝中护卫锦衣将乌鞠团团包围,威胁重重堪称四面楚歌、刀剑齐刷刷指立而向。
寒光冷影,铁戈弋弋铮声间是乌鞠沉稳不断的步履之声,他举手投足散发翳怒。
而当初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新帝,认定乌鞠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花瓶孪童。
他嘲讽般讥笑大声奚落:“怎么?国师大人这是迫不及待的要爬上龙座以色侍人了么?”
“嗯?像服侍我那老昏头的父亲一样?”
乌鞠玄衣残影自兵刃剑交错圈晃消,竟在顷刻间又自无端征兆般出现在新帝面前。他清和温微的脸庞酝存威压,与那嚣张戏言他的人面面相觑,只咫尺之隔。
乌鞠那速如鬼魅的身形引起底下众人纷纷恐慌哗然起来。
国师不是常人!是怪物!
与他们常识背道而驰的都是怪物!
乌鞠眉眼压得极低,似暗云黑夜骤压积攒,仿佛饱含涨满,下一刻便欲滴欲落。
乌鞠细长的手指轻轻扣上他的天灵盖,凝出一股使他生不出抗拒动作的磅礴力量。
乌鞠面容清和年少,手掌却似长辈父亲般落下抚摸。
他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肃戮:“你父亲甚好,谨记开国宣言,造一方和平静宁,我甚满意于他”
他语气忽的一凛:“而你却不管不顾,只为一己私欲造成如此局面,却还妄想逐鹿天下统治群雄!”
“你该死!”
他五指刹那成利勾,慢慢收力拢下,指尖竟穿透坚固的颅骨灵盖,深陷没入了脑中。
在暴虐新帝的惨叫一命呜呼下,是他脑壳间挤压而出血红夹白糊脑浆迸裂而出,这浆液湿漉漉黏稠的滴落淌下,一股股一股股溅上乌鞠的玄衣,将他的衣襟宽袖浸得如同极夜渲上一团团浓墨幽花。
众人全然忘记了呼吸和反应,噤若寒蝉般死静一片。
暴虐的君王到死也没想到他那惨无人道的暴行手段会降临在他头顶。
乌鞠无悲无喜般从新帝头顶抽出手指,他手中死去的却尚有温度的人软绵绵的倒趴在地上,脑袋上还露出五个流着血白污浊之物的黑深洞坑。
新帝被国师杀了!
众人在片刻间全部反应回转过来,顿时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
乌鞠耳边都是失控的震天嘶喊尖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