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去，蜀山的夜冷得清澈分明。夜里传来阵阵笛声，委婉飘渺。文清岚睡不着，四处寻找这笛音。终到得蜀山观星台处，这笛声越是清明。文清岚抬起头看时，竟是位白衣少年。文清岚稍一思索，脚尖轻点，飞身而上稳稳地落在台上。
笛声戛然而止，文清岚愣了一下。
“看来是我打扰了。”文清岚仔细看着那个少年说道，少年转过身道。
“无妨，是我打扰姑娘休息了。”
“陵云？”
“正是在下，荣幸姑娘竟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没其他本事，就是记性好。”
文清岚走近了几步。
“姑娘的功夫是陵云所不及。”
“你天赋很好，是蜀山没有更好的加以运用而已。”
陵云无奈的笑了笑，彼时两人无言。
如此的气氛让凌云有些尴尬，“姑娘……额……”
“哦，看来陵云道长觉得我有些打搅，那我就先回去了。”文清岚瞟了一眼陵云道。
“并未，并不是的。”陵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既如此，道长何不继续吹笛呢？”
“姑娘既不嫌我的笛声烦心，那陵云就继续了。”
文清岚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陵云的笛声并不算很好的，但是悠扬的笛声却还让人心神清宁。文清岚在观星台上随意找了一处地方靠墙坐下，清凉的晚风，点点繁星，让她那颗浮躁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这是，一个早已忘记的梦，有多久……没能梦见那个忆中人……
“臭乞丐！又来讨食吃！”
某座城内的大街上，一家酒馆门口围了不少凑热闹的人。
“天天来，天天来！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说话的是这家酒馆的跑堂，此时正对着一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且衣着褴褛，头发披散的乞丐发火。只听见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乞丐把头埋得越来越低，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呐！这是最后一个馒头！我们忍你很久了别得寸进尺！什么东西啊！”跑堂的把一个馒头扔在了乞丐面前，拍了拍衣服，转身进屋去了，这个动作似乎是觉得那个丑陋的乞丐所接触的空气都是脏的。
乞丐伸手抓起馒头，快速的起身冲出人群。他似乎跑了很远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没有目标，也没有终点。直到，他看到了一条小溪才终于停下。此时他毫无顾忌的抓着馒头大口咬食，好像是饿了很久。
“慢点吃，别噎着。呐，给你水。”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不用！我有溪水喝……”
乞丐话说了一半，突然愣住了。抬起头，用手抹开挡住脸的头发，直愣愣的看着那个声音的主人。那人身着青衣，手执折扇，可是看不清面容，应该是个少年郎吧。乞丐站起身害怕的退了几步，把馒头藏到了身后。
“没关系的，听声音你大概是位女子吧。你别害怕，我不是抢你馒头的。你看，我这里还有馒头，哦对还有包子呢。”少年扬了扬手中的纸包，笑了笑。“呐，给你吃。”
乞丐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犹豫着捏紧了手中的馒头，低头不语。
“那这样，”少年妥协了，指着溪边的石头说道，“我把馒头放在这个石头上我不过去你自己拿好么？”
乞丐还是没有说话。
少年没有放弃，继续说道:“你是怕我给你的是坏掉的么？”
乞丐微微抬了一下头，仍旧没说话。
少年笑了，“那你看哦，我把它打开了，给你看是好的啊，我掰一半给你一半这样好么？”
乞丐点了点头，少年笑得更明朗了。
很快，少年就可以和乞丐坐在一起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年问道。
乞丐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答道，“我……我没有名字……”说完继续啃着馒头。
“额，抱歉……没有名字啊。唉，那个我叫云泽！以后你可以叫我云泽。云是天上的白云，泽是神兽白泽的泽！云泽。”少年说道。
“嗯……”乞丐闷声回应道。
“……”
“对了，你有住的地方么？”云泽柔声问道。
……
……
“没有。”乞丐过了很久，蹦出了两个字。
“这样……”云泽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等我回去问问我师父，看看可不可以……”
“不必……”乞丐无情的打断了云泽的话，“我一个人，很好。不需要。”
云泽听着乞丐的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的父母呢？”好一会儿，云泽才转移了话题问道。
“没有。”乞丐冷冷的说道。
“抱歉，那个……我不太会说话，我应该想到的。对不起。”云泽尴尬的道着歉。
“没事，习惯了。”乞丐使劲咬了口馒头，回道。
“对了，改天给你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他们都很好的。”云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
“嗯。”
“我总觉得和你甚是投缘。”云泽开心的说道。
“……”
“……”
“那……你既然没有名字。那你介不介意我给你起个名字？”良久没有回应，云泽小心翼翼的转了话题问道。
“……”
没人回应。
“既然……”云泽刚要说不可以就算了，却被乞丐打断了。
“可以。”
“那，我得好好想想！”云泽陷入沉思，“‘清岚’如何？”
云泽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乞丐看着地上的两个字，不再啃着馒头，而是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云泽。
“人间诗人有云‘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虽诗中的‘青’非此‘清’，但……我觉得还可，你觉得怎么样？”
云泽转过头认真看着乞丐问道。
“好。”乞丐答应着，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未听懂继续转过头啃着馒头，又是沉默了一会。
“你刚刚说，人间？”乞丐突然问道。
“额……”云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眼神闪烁着，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啊哈哈哈，不是，我是说诗……诗人，没有其他的。”
乞丐皱了皱眉头，摇摇头道:“不，你说了。你……不诚实。也不善说谎。”
云泽尴尬的笑了笑，不置可否。乞丐仍旧低着头，直到啃完手中的半块馒头，才站起身。
“我吃饱了，谢谢你。”
“哦，哈哈。不用……不用谢。”云泽也跟着站起身，“那你……”
“我走了。”乞丐直接忽视了云泽要说的话，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走了。就像刚才从酒馆跑到小溪边那样。
云泽失望的叹了口气。
“有缘再见。”云泽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低声说道。
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给自己，还是已经离开的那个乞丐，没人知道。
再闻风声，树叶的声音，还有……什么！
文清岚突然警惕的睁开双眼，瞳孔微露异光。只见暗夜里，那人背对着月光，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忽然，那人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敛住气息，是我。”那声音沙哑，富有磁性。
文清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渐渐的压制住了气息。
“你来做什么？”文清岚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不怕他们发现你？”
来人听到此话并不气恼，而是很温和的回答道:“你不也是么？”
“手拿开，那个道士呢？”文清岚因为眼睛被遮住看不到周围情况，有些生气的问道。
来人缓缓拿开自己的手，站直身子，十分厌恶的指了指靠在墙边坐着的陵云，回答道:“晕了。”
“你.......”那人看着陵云神色明显有些异样。
“什么？”文清岚瞟了陵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坐着。
“他......他是谁？”来人犹豫了半天又重新指了指陵云，试探着问道。
“当然是蜀山的道士，还能是谁？”文清岚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回道。
“什么？！”来人忽然蹲下身子，皱着眉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文清岚。
“你到底是怎么了？！”文清岚不耐烦的看着那人，“难不成你认识他？”
“我.......”那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不！并不认识！”
那人思考了半天，突然直起身子似是有些心虚的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文清岚。
“你.......”
“阿漓，什么时候回来？”来人直接打断了文清岚想要问的话。
“时间未到。”文清岚心下疑惑着，但还是叹了口气回答道。
“那个老家伙已经按捺不住了，他身边现在不需要你了。早些回来吧。”那人沉声说道。
……
没人回应他。
“阿漓……”那人又蹲下身子，试图看清文清岚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们等了那么久，五十年都等了，最后一定不会出问题的相信我！在他重新出世之前，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别忘了他身上有凝丹的。阿漓……跟我回去吧。”
“……”
“好。”一阵沉默后，清岚叹了口气回答道。
那人松了口气，站起身，嘴角扯出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乎是笑了。
“不过，十五日。等十五日母亲生辰再回。”文清岚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好，十五日。我在玄镜天等你。”
文清岚性子执拗，能让她答应回来实在不易，至于时间早已不敢强求。
“那我走了。你一切小心，无论是人，还是事。”那人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玄南，替我向母亲问好。还有……少喝点酒误事。”文清岚的后半句声音有些小，小到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说出来了。
“……”
那人不经意的扯了扯嘴角，随口应了一声，“好。”
便施法离开了。
良久，文清岚在确定那人走远后，才终于抬起头，借着月色可以隐约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一闪一闪……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一道浅浅的白光划过天际，随后没入夜色中，未惊起一点波浪。
文清岚随后站起身，瞟了一眼旁边的陵云后，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观星台。
如果问，夜是有多长？那么文清岚最清楚。在失去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以后，文清岚愈发觉得每一个黑夜都是那么漫长且冰冷。
彼时，文清岚悄悄站在域的床边。域睡得很沉，是受伤的缘故么？还是因为其他的？文清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眼前这个人会拿着剑指着自己说要杀了她。这个场景自己也曾想象过，但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告诉自己可以承受，可是心里还是酸酸的。
文清岚走近一步坐在了域的床边，继而伸出手抚摸着域皱着的眉头。
“知道么，五十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我都在幻想着我们再次重逢的场景。很快了，很快就不用幻想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把这几年在你那里受得委屈都讨回来。你等着。这次，你逃不掉了。”
文清岚小声念叨着，眼中多了一丝希冀。
屋外，是夜游神的轻声低吟，和着那轻吹过的晚风，勾起了那泛旧的记忆。
“我把仙凝丹给他，云泽那里不是有残魂么！”
那是一个女子难过且悲切的声音。
“不可以！没了仙凝丹，先不必说为神，连升仙不可能了！不可以！”旁边一个男子冷冷的反驳道。
“他是因为我死的！魂飞魄散啊！我的魔凝丹救不了他！我必须用仙凝丹！”女子哽咽着喊道。
“玄南……他只有成为人，才有可能重新现世，否则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而我不一样啊，我活着还可以成魔，帮帮我，好么？”
女子继续劝说着，可是更像在哀求。
“你该知道，你一直想成为你母亲那样的神，而不是万劫不复的魔……阿漓……我知道纯净的仙凝丹可以庇佑他的残魂转世为人。可是你已经快要脱离双凝丹体质了，最后一步，你……真的不在乎了么？”
玄南声音近乎颤抖。
女子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不在乎了，雷是我最最亲近的，为了他我愿意坠入黑暗为魔。你该知道他没了，我就算知道还有你们，但是往后百年千年我都会活在自责与内疚中。”
“阿漓！脱离双凝丹这整个过程我们一直陪着你，你以为不说我们不知道？没了仙凝丹，魔凝丹可以让你活下去么？脱离，怎样算脱离？就是抵消其中一个！”玄南突然发疯似的吼道。
“……”
“……”
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文清岚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又一次，她经历了死别……像一百多年前那样，只是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孩。天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离去，更体会不到那种哀伤。而这次，她的痛变成了双份，那感觉撕心裂肺。
“玄南，我们有的选。”文清岚终还是如往常那样坚强的擦干泪水，看着玄南说道。
没有回应，玄南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似乎过了很久，终于，玄南不自然得点了点头。清岚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那是一种释然的微笑。
玄南叹了口气，开口道:“阿漓……既然要让他轮回，就必须通过冥界。可是……”玄南停顿了一下。
“可是，冥界不会帮我们的。你要知道……”
“我知道。”文清岚打断了玄南的话，“我知道，我自有办法。这点你不需要担心。我已经想好了。”
“阿漓？”玄南有些担忧得看着她。
“你放心好了，不会被发现的。”文清岚认真看着玄南说道，“现在，只需要帮我取出仙凝丹就可以了。”
玄南无奈的点了点头。谁都劝不了她，不是么？
那次取丹之人是妖界之主—妖后，妖后的医术在六界是可以叫得上名号的，这一点文清岚是深知的。而文清岚不知道的是，玄南整个过程都是站在窗外守着的，玄境天那时还是下着大雪，但他只觉得屋内的人比他更冷，是心冷。他真的从来没见过一人如她这般，放弃即将飞升的机会，忍着往后日日夜夜如万针扎心般的痛苦，将自己的仙凝丹从心脏旁被剜出。金色的凝丹，那么耀眼。那是已经接近仙位的标志。玄南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用，无论对自己的兄弟，还是对自己的族人，还是……对……眼前这个女子。
数日后，文清岚才独自一人拿着残魂和仙凝丹悄悄找到了幽戎，那个总是带着面具不喜欢阳光的少年。
他告诉她，会让他转世，而文清岚也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咚咚咚。”
“咚咚咚。”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传来，躺在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原来天已经亮了，那个虚无的梦也终于醒了。
“请进。”
门随后被打开，门外进来的正是昨日给域诊治的陵哲。
“道长。”少年欲起身下床，但立时被制止了。
“小王爷真的不必如此客气，你有伤在身不方便做过多的动作。”
域无奈的笑了笑。
“小王爷昨日睡得可还好？”
陵哲关切的问道。
“还好，不知为何睡得很沉，很累。但是醒来以后就觉得轻松多了。”
域笑着回答道。
“那就好，我先给小王爷诊脉吧，随后您再用膳。”
域点点头，躺下身子。
陵哲仔细的摸着域的脉搏。那一瞬间，陵哲有些不敢确信，域的脉搏与昨日大不一样。明明昨天还是忽有忽无的脉搏，现在虽然说有些虚弱，但还算很平稳。难道是自己昨天着急弄错了，一定是！陵哲脸色瞬时有些难看。
不明所以的域看着陵哲的脸色那么难看，开口问道:“道长？是我身体不太好么？”
陵哲听到域这么问，很是尴尬。歉意的回答道，
“并不是的小王爷，您的脉搏很平稳，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我重新为您开个药方为您调理一下就好了。”
域紧张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那就辛苦道长了。”
“无妨，小王爷且先躺着，我先去着人为您拿来膳食。”
陵哲站起身说道。
“有劳了。”
陵哲点点头，转身离开。
另一个房间内，一个身影望着眼前水镜里的景象，冷笑了一下。
“能让你们发现，那我岂不白活那么多年？”
说这话的正是文清岚，此时她正坐在桌边用随身携带的水镜看着域房间的情况。
看来没多大的事，那就出去转转好了，好久没来蜀山了呢。文清岚一时心情大好，收起水镜，起身离了房间。
刚一出门就见到路过的陵云，文清岚轻笑了一下，开口道:“陵云道长这是要去哪里？”
陵云一愣，回笑着答道，“准备去往衡室拜见师父，师叔。文姑娘是要去哪里？”
“随便转转，屋子里实在太闷。”
“也好，只是蜀山太容易迷路，我找师弟给姑娘带路吧。”
“不必了，有人在我身边我倒是觉得太过拘束。”
陵云点点头，笑道:“那好吧，姑娘请吧。”
要说这秋季的蜀山，遍地枫叶，远远一望正是满山红，只是少了几分传说的仙气。
俗，太俗了。文清岚心里有些无语的感叹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蜀山的后山。
这里还算幽静，树木花草甚是茂盛，并未因为季节的缘故而衰败。新鲜的空气让文清岚的心情瞬间变得十分舒畅。
忽然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文清岚愣愣了一下，眼神搜寻着。
真是万花丛中一坨白呢~
文清岚暗笑着，轻轻垫着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捉到了草丛中的那只雪白的物种。
“死兔子被我发现了吧，这么大个儿还想藏？”
清岚手里的兔子拼命挣扎着，红红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哎呦，哎呦，大小姐！轻点我的耳朵！你干嘛每次捉我都是提溜耳朵呀！”
那兔子带着些无辜的语气说道。
文清岚却并没有因这兔子说了人语而感到害怕，只是冷“哼”了一声，随手把兔子扔到了地上。
“我说大小姐，您老儿能轻点么？”
兔子委屈的现了人身，那一头雪白的长发配着年轻干净的面容，还算是有些好看的。
“前面刚走一个，后面这还有个监视我的。银川，你就不怕那些个假道士把你捉住吃了？”
文清岚挑了挑眉毛，吓唬道。
银川闻言，缩了缩头，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根本不不可能好吧。我可是有秘密，秘密武器的！”
“秘密武器？”文清岚上下打量着银川，怀疑的问道。
“嘿嘿，大小姐。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发怵。”
文清岚白了银川一眼，没有说话。
“哎呦，大小姐。二少爷不放心您，您也知道的。但是妖界那么多事情他又得和大少爷一起处理。所以，我就来了嘛。您别嫌弃我啊。大小姐……”
银川靠近清岚嘟着嘴说道。
“哎呀，好了好了，行我知道了。你那秘密武器，是从大哥那偷来的吧？”
“……”
“嘿嘿，大小姐。你猜得真准，不过不是偷的！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是大少爷给的潜息丹。”
银川突然瞪大眼睛认真回答道。
“大哥给的？大哥给你的潜息丹？”
文清岚吃惊的问道。
银川点点头。
“怪不得你这兔子妖气收敛的这么好。我以为是其他的，没想到大哥竟然给了你潜息丹，只是为什么我和他要从来没有。”
文清岚冷着脸道。
银川瑟瑟发抖的看着清岚说道:“大小姐，不是大少爷不给，是您的气息和我们不一样。大少爷是怕出意外才没给您的。”
“……”
文清岚似乎是自嘲般轻笑了一下，旁边的银川把身体缩得紧了些。
“行了不必解释，说说你吧，来了几日了。”
文清岚随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面无表情的问道。
“很久了，起先在嘉靖皇城时，知道您要来我就先来了。”
银川松了口气，乖乖的回答道。
“也罢，你就留在这儿，多帮我留意着。”
“知道了，大小姐。”银川回道。
“对了，你过来我有点事让你传回去。”文清岚招招手，银川挪着小碎步靠了过去。边听边点着头。
“银川记下了，这就传消息回玄镜天。”
“嗯，退下吧。”文清岚点点头说道。
银川重新遁了身形，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文清岚站起身，随着山林里的小道慢慢走着。秋风有意无意的吹着，山涧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文清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看到眼前的瀑布突然就停了下来。那里的山石凹凸不平，她找了块靠近水流的石头，轻轻站稳。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流水击打石头的声音，偶尔还会有水滴溅在脸上。这种平静的感觉好久都没有了，不对，文清岚想到了那个缥缈的笛声，她突然觉得那个笛声里深深藏着什么，是什么呢……文清岚想到这儿，缓缓睁开眼睛。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文清岚身后传来。
“谁？”
文清岚心里一惊，猛地转过身，却因为石头太湿太滑，脚底未站稳，一个没防范，眼看着就要掉到水里，却被一只手搂住了腰，然后一个飞身，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此时，文清岚才缓过神，看清了来人。
“是你！”清岚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身着银灰色绣曼殊沙华衣袍的少年，惊讶的说道。
少年轻笑了一下，回道:“不是我，难不成会是蜀山的人？”
文清岚没有说话，皱着眉头试图想要推开眼前这个少年，没想到他搂的更紧了。
“我说我的大小姐，我冒着好大的风险来你就这么对我？怎么越在人间着待越没爱了呢。”少年一脸玩味的打趣道。
“给我放开，我又没让你来。是你自己爱来着，怪谁？更何况，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
文清岚丝毫没有领情的反驳道。
“呵。”少年冷笑了一下，松开了文清岚，“没错，如你所想我来看看我的作品有没有出现意外，会不会……会不会破坏掉我们的约定呢。”
“你每年都会来看，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当初说的就算出现意外，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
少年一甩衣袖，抱着手臂说道:“话都是嘴说的，大小姐。”
文清岚不满的看着他，开口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等等。我有一个关于你一直心系的那场大战的小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呢？”
“什么消息？”文清岚皱着眉头问道。
“呦，知道紧张了……”
“我不喜欢听废话。”文清岚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
“咳咳。”少年尴尬的敛起脸上的笑容，随后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姓沈的道士么？”
文清岚愣了一下，然后疑惑的点了点头。
“那个老家伙，我记得曾经在多年前的伐逆之战中出尽了风头。可是你知道么？他和那个灏阳王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少年轻笑着说道。
清岚听完，脸色越来越难看。
“人真是可怕至极……不是么？表面上说着素昧平生，背地里却勾勾搭搭的~”站在一旁的少年露出不羁的笑容。
听完这些话，文清岚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多年前的情景。那个有着长长的白胡须，身穿白袍，手持拂尘的道士。就是他，当初站在魔族边境的北夷山上，满口讲着心怀天下，大义大德，却把无辜者推向死亡的深渊。是啊，蜀山从来就是正义的化身，谁会去质疑呢？没有人，更何况谁会去相信魔族的人是无辜的！
那时他们有多无助，没人知道。想到这儿清岚的眼神愈发凌厉，拳头一点点攥紧，周围的温度也就在这一瞬间开始骤降。
“这是蜀山，别乱来平静下来。”少年见状，赶紧提醒道。
“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起先看你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才告诉你一点线索。你可倒好，这几年脾气不仅差的要命，还不见你稳重些。”
文清岚闻言没有说话。
她轻撇了那少年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让自己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罢了，你啊百年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不知道你刚才释放气息蜀山那帮人察觉了没有……”
“他们不会察觉的。”文清岚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这件事我会自己慢慢查，你不必再插手。毕竟，我们当初约定里没有这一条。”
少年听了这话，也不显气恼，只是轻一挑眉。
“罢了，我也算是多管闲事了。告辞，别送！”
言毕，便施法离去，丝毫未做停留。
而涧水旁，只留下文清岚呆呆的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