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口送来了咸鱼的味道,如今这味道,我已接纳。
奶奶前几个月刚到我家来住,除了两三包重要的衣服,最让我难
以忍受的是几条咸鱼。挂在墙上,至今墙都泛黄了。每次刮大风时,
味都特别的冲。我总说:“奶奶,您能不能别吃咸鱼了?”话音未落,
一个像蘑菇般的佝偻身影从厨房里蹒跚出来。“你要不要也尝一点?”
奶奶两只长满褶皱的手交叠在一起,不停地揉搓。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气哄哄地回了房间。
我一直对咸鱼味恨得牙痒痒的,直到爸爸告诉了我一个故事——小时候奶奶家穷,平时吃的都是咸菜,每到过年才能吃上一次肉。那时的人们又不舍的一次把肉吃完,于是就有了腌制后晒干的办法。“奶奶所喜爱的不只是咸鱼的味道啊”。这时好像忽然有什么进入了我对咸鱼的印象中。我试着不再责怪奶奶,孤身一人的她,只是希望得到咸鱼的慰藉吧。
那天回家,咸鱼的味道出奇的冲于是火气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窜上心头,当我要说什么时,突然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奶奶—夕阳规规矩矩地透过方正的玻璃,轻轻地
撒了下来,洒在了她飘起的银丝上,形成病态、刺眼的白耀光芒,奶奶躺在床上,被子微微遮盖了她的下半身,奶奶搓着那双长满褶皱的手。扬声器里放着的是奶奶家乡的方言,屏幕上是放药的广告。地方台广告很长,但奶奶丝毫没有要换台的意思,浑浊无光的双眼盯着电视屏幕。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家乡离奶奶很远,亦如我离她那么远。一阵酸涩,在没有到达泪腺之前先到达了鼻尖,似乎什么触动了我的心。我对此无能为力,奶奶也是,而能做到,也就只有接纳吧。
心儿无处安放的人啊,咸鱼与你之间的羁绊想必无人理解,空气
中咸鱼味还是那么浓。咸鱼还是咸鱼,奶奶还是奶奶,她们在城市中
同样是孤单的,却都只身于此。
咸鱼触动了我,使我终于接纳了咸鱼,理解了奶奶,和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