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慈和忆眼来到植物人促醒中心楼角的一间休息室,两人面对面地坐下,神情较出试探之意。
“开始吧!”忆眼用谈判的口吻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逢慈却是保持着之前的那份神秘:“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你一接触到别人,就能看到他人的内心世界。”
“哈哈!”忆眼万没料想到对方会一语戳中自己的要害,其嘴角先是一僵,便强撑出了笑意:“逢队,我们之前探讨过这个问题。”
“是!”逢慈微微颔首,也不拐弯抹角:“之前,我们在讨论佟冬雨的案件时,你强调你会催眠术,但我觉得那不是催眠术这么简单。”
“哦?那是什么?”忆眼保持着微笑的神情:“你说我能看到他人的内心世界,这应该是心灵感应,似乎属于特异功能的范畴了吧?”
“的确!”逢慈着重语态回复:“这特异功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不大可能,但倘若发生在你忆眼身上,我觉得再正常不过。”
“逢队,您还真是太高看我了。”忆眼出其不意地伸手朝对方抓去:“不然,把你的手借我特异一下?”
幸亏,逢慈躲闪及时,并且用双臂死死地抓抱住胸口,将双手藏在胳膊夹着的腋窝下,其嘴唇更是绷得紧紧的,自是逗得忆眼哈哈大笑:“看把你给吓得——”
“你就是头神兽啊!”逢慈放松戒备的神情:“所以不防不行!”
“别说那些虚的!”忆眼回到正题:“你避开我的小助手冰语,单独找我谈话,是想让我帮忙调查案件吧?”
逢慈颔首承认:“可以这么说!我这个小表妹,因为长相乖巧漂亮,又是学舞蹈的,自小我就疼爱她。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爱上比自己大整整十岁的齐武,关键是那个男人之前已经结婚,这自然遭到了我们全家人的一致反对。但你也清楚,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十年前,她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多半是受到齐武的怂恿,居然跟那个男人私奔了。这十年间杳无音讯,但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则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忆眼领会道:“所以——你是想给你表妹讨一个说法?”
“唯一的女儿变成了这样,我姑姑和姑父一夜白头,这还真是让人伤心难过。”尽管逢慈的表情看似冷静而安稳,但根据他刚才所提到跟患者之间的亲属关系,在他心中一定克制着难以平复的亲情和伤痛。
忆眼明了地点头:“既然你让我参与进来,那总要告诉我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吧?”
“好!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于是,逢慈讲述了整个案件的事发经过:十二年前,邹瑶毕业于俞城舞蹈学院的民族舞专业,便被分配到市歌舞团,成为了团里的台柱子,并且担任大型舞剧《图腾》中的女主角。
原本,邹瑶的事业蒸蒸日上,是团领导重点培养的对象,她更是被选定为新舞剧《白蛇传》中女主角——白素贞的最佳人选。
但没想到,团里为排演这出舞剧,请来了当时舞蹈学院最年轻的客座教授——齐武为该剧编舞。
《白蛇传》是齐武的代表作,他不仅主演了许仙一角,与邹瑶所饰演的白素贞上演了一段缠绵悱恻、凄美动人的人妖之恋,更是凭借此剧一举摘得由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舞蹈家协会所主办的国内专业舞蹈艺术最高成就的专家类奖项——荷花奖古典舞的桂冠。
早在上大学期间,邹瑶曾经听过齐武的一次课题讲座,也欣赏过不少其所编导的大型舞剧,因而——女孩的心中对齐武充满了向往及崇敬之意。
可以想象,在跟齐武排舞的过程当中,两人由于有肢体上的接触,一个才华横溢,一个正当妙龄,难免会激起干柴烈火,双方皆产生了彼此相呼应的那份感情。
当时,齐武已经结婚,妻子怀有身孕,而这段师生之间的不伦恋导致齐武的妻子流产,在面对此般重重打击,女人竟是自杀身亡了。
“天啊!”忆眼惊叹道:“这么说来,他们两人的事——肯定在业界形成了不小的轰动效应。”
“是啊!”逢慈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何止用这单薄的‘轰动’一词来形容。当时,我们全家坚决反对瑶瑶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毕竟齐武是有家室的人,但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旦投身飞扑进她所认定的爱情,真是十匹大马也无法将其拉回。”
忆眼颔首承认道:“那后来呢?”
逢慈继续讲述:“后来,瑶瑶不顾家人的反对,齐武也选择了抛妻弃子,两人背负骂名,一起离家私奔。整整十年,我的姑姑和姑父——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女儿的下落,却是毫无任何的音讯。”
“怎么?”忆眼奇怪道:“你身为警察,都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据说有段时间,他们跑到国外去了。”逢慈面现愤恨及难过:“等我再次知晓了两人的消息,是于半年前接到报案,说在市内一家名为博辉宾馆的房间里发生了命案,我赶到那儿时,居然一眼就认出了瑶瑶。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头部被砍伤,倒在血泊之中,而齐武则是神态冷静地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至今,我都没弄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逢慈的讲述,忆眼的脑海里却是闪回之前在邹瑶的记忆深处所看到的那些信息画面:邹瑶在一个咖啡馆,先是接到一个陌生人请求加其为好友的短信,两人在经过一番调情之后,便约定在博辉宾馆的404号房间见面;却没料到,这个陌生男子竟是邹瑶的丈夫——即齐武,两人争执了一番后,便发生了肉体关系……
“怎么?”忆眼奇怪道:“齐武没有交代他为何要砍伤你表妹吗?”
逢慈缓缓地摇了摇头:“当时,我们警方冲进宾馆房间,齐武面无表情,什么话也不肯说。这半年来,我至少数十次审讯过他,但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忆眼追问:“那就没有其他的调查途径了吗?”
逢慈摇头:“我走访了瑶瑶与齐武最近几年所接触到的社会关系,但一无所获。更何况,这些年,他们基本生活在法国,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国度。”
“那现在他在哪儿?”忆眼是在询问齐武的情况。
逢慈回答:“俞城市精神病院。”
“怎么?”忆眼大吃一惊:“疯了?”
逢慈颇显无奈地颔首:“目前,一审的司法鉴定结果如此,但我姑姑和姑父不相信这个判决,正准备上诉。”
忆眼尽可能搜寻更多的线索道:“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吗?”
逢慈摇头:“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案件全部。”
“那我们走吧!”忆眼起身道。
逢慈一脸的愕然:“什么?”
忆眼果然是天生的行动派:“我要见见你表妹——邹瑶的丈夫。”
“你是说齐武?”因眼见对方点头,逢慈埋头沉思了一下,起初显得犹豫不决,但很快便下定决心:“可以!”
两人刚刚才走出休息室,身后便传来冰语的声音:“怎么?你们去哪儿?都不带上我吗?”
忆眼回头见小助手正双臂抱胸,摆出一副气势凛然的强烈不满,显然,这个小丫头刚才多半悄悄溜到休息室门外,偷听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忆眼微微一笑:“我和逢队这不正准备去接你吗?”
“你少来!”冰语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要不是我在这儿堵住了你们,你肯定想撇开我,自己前往。”
“那就一起走吧!”忆眼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冰语趾高气昂,从老板的身边擦过,瞧得逢慈直摆脑袋,并冲忆眼做了个鬼脸:“你这个小助手,可是比你这个当老板的——派头还大。”
忆眼则是笑而不答,其眉眼对女孩充满了宠溺之态,这更加瞧得逢慈频频地直摇头,就差称呼两人为情侣搭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