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羽飞、莫贞的出师不利完全两样,皇甫冰与岳君福星高照,一路顺风顺水地到达雪山之巅,来到了雪山派的山门前。
雪山派曾经也是有头有脸、风光耀眼的门派,庭院深深,庄园气派,房屋林立,人丁兴旺,如今却是残垣破瓦,青苔横生,分崩离析,冷冷清清。
望着到处集结的蜘蛛网和满目的疮痍,皇甫冰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岳君推开雪山派锈迹斑斑的大门,为皇甫冰清理路上的杂草。
“有人吗?”岳君运足内力,大声呼唤,“晚辈八义庄岳君、皇甫冰,前来拜见雪山派掌门盲眼师太,请求师太出来相见!”
岳君所学内功为皇甫玄我亲传的“混元通天功”,内力纯正淳厚,声音通透洪亮,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纷纷垂落,鸟儿也飞出三五只。
然而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回响。
岳君只得再次呼唤一遍,这次仍有许多积雪落下,鸟儿已飞完,没有了动静。
岳君回首看向皇甫冰:“看来是没有人了,我们走吧。”
正准备离开,一位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此人两眼黑盲,满脸皱纹,老态龙钟,连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
岳君、皇甫冰上前深躬作礼:“敢问老太可是雪山派掌门盲眼师太?”
老人面相虽然十分苍老,声音还算清晰:“老身便是。”
岳君、皇甫冰就地行跪礼:“见过掌门师太!”
盲眼师太示意他们起来说话:“什么掌门?什么师太?老了,老了,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就是一个老人,受不起大礼。”
岳君、皇甫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盲眼师太又道:“还不起来!”
待岳君、皇甫冰站起,盲眼师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你刚才说你们是八义庄旗下?”
岳君抱拳,恭恭敬敬地回答:“正是。小子岳君,八义庄第一分队乾队子弟;同伴皇甫冰,八义庄现任庄主。”
“现任庄主?”盲眼师太略微有些动容,“这么说皇甫玄我死了?”
岳君知道皇甫冰不喜说话,而且涉及皇甫冰的伤心事,所以依旧是他来回答:“玄我庄主已经于三年前离世……”
“戚漫雪呢?她有没有事?”盲眼师太不待他继续往下说,又问道。
“戚姨没事。”岳君回答。
盲眼师太似乎松了口气,她把头转向皇甫冰:“你就是戚漫雪的徒弟?”
皇甫冰再次行礼:“独孤皇甫冰叩见师祖!”
盲眼师太微一颔首:“你名皇甫冰,性子也是极其冰冷,倒是适合修炼本门武学。”
皇甫冰伸出双手,奉上戚漫雪给她的师门信物,交到盲眼师太的手上。
“这信物是真——漫雪已经十年没有回到山门了。”盲眼师太喃喃说道。
“师傅她一直记挂着师门,尤其是惦记师祖您!”皇甫冰真挚地说。
“我一个老太婆,等死的人,有什么好记挂的!”话虽然这么说,盲眼师太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些。
皇甫冰取出贴身带着的包裹:“这是师傅托弟子带来的药物和补品,还有一些银两,嘱咐弟子一定要给师祖手上。师傅日日夜夜都挂念师祖,时刻祷告师祖平安,她还说,当年的事是她错了,对不起师祖您,对不起雪山派,无颜面对,亦不敢奢求原谅,如果有来世,希望能塌前侍奉,聊表孝心。”
盲眼师太的手轻轻扬起,接过皇甫冰的包裹:“算了吧,往事如烟,就让它随风而去。罢了,罢了,即将入土之人,还会与她计较?”
当晚皇甫冰、岳君收拾好房间,就在雪山派住下。
盲眼师太行动不便,晚饭由岳君做好,皇甫冰虽然性子清冷,却一直陪着盲眼师太聊天。
盲眼师太多年不曾下山,对近些年的江湖事一概不知,听到戚漫雪与皇甫玄我种种悲欢离合,慨然长叹。皇甫冰再说到八义庄的风雨历程,自己与岳君、方羽飞等人的志向抱负,盲眼师太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慢慢话多了起来。
从盲眼师太的口中,皇甫冰和岳君也得知了雪山派衰败的秘辛和盲眼师太年轻时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盲眼师太姓沈,名婉儿,她并不是天生眼盲,相反,年轻时候是个十分艳丽的女孩儿,天资聪颖,聪明伶俐。
沈婉儿的祖辈历代为官,虽然并不显赫,也还稍有名声。同一时期,附近还有一户大户人家,姓朱,人称朱大户,从商,与她家是世仇。
朱大户家有个儿子,叫朱邪真,也是聪明绝顶,才识过人。苍天作弄,他二人相爱了,双方父母堂亲自是极力反对,可是他二人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为了表明决心,沈婉儿和朱邪真寻到一处山崖,两人准备殉情,结果却是沈婉儿坠下山崖,朱邪真临时害怕,变了卦。
朱邪真跑到山崖下面,把沈婉儿从树枝上捞下来,送至医馆治疗。然而沈婉儿伤势太重,面部被毁容。
沈家与朱家的仇更深了,连夜,沈家召集人马,对朱家进行报复。朱家不甘示弱,双方针锋相对,大战了一场,各有损失。
后来,朱家不知怎么攀上了一伙武功高强的强盗,沈家节节败退,死伤惨重,连沈家家主沈婉儿的父亲也不幸遇难。
沈婉儿气愤滔天,来到雪山之巅拜入雪山派门下,勤学苦练,誓报家仇。
短短四年时间,沈婉儿学成归来,一人将朱家杀得落花流水,独留下朱邪真一人幸存活命。不是朱邪真命大,是沈婉儿对他尚余情意,实在下不了手。
八年后,沈婉儿继承衣钵当上了雪山派掌门,而就在她上任不久,朱邪真学得了一身高超武功,剑挑所有雪山派高手,连沈婉儿的师傅也不是对手。
那一晚,朱邪真把雪山派所有弟子的手筋挑断,说是要教雪山派弟子永远找他报不了仇。而沈婉儿带着关门弟子戚漫雪刚好去了老家拜祭父母,幸而躲过。
雪山派遭逢大难,沈婉儿的师傅自觉无颜苟活于世,吐血而亡。待到沈婉儿返回雪山,为时晚矣,沈婉儿在师傅墓前,悔恨交加,自挖双目以谢罪。
朱邪真报仇之后,立马赶到华山参加天下武林大会,一举夺得了那一届的榜首,名扬天下。
因为朱邪真出手毒辣,嚣张跋扈,且武功来自于一个被视为武林公敌的魔教组织,三大圣地各派出一名高手,在他回程的路上,予以伏击,将他重伤。
朱邪真再次来到雪山之时已是奄奄一息,他跪在沈婉儿的面前,苦苦哀求她的原谅。沈婉儿自然是不肯,朱邪真爬到当年他们相约殉情的悬崖,一个纵身跳了下去,身死道消,恩怨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