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过来!”华光仙子蹲伏在地上,轻轻拉开一丝门缝,一边警惕地望着门外,一边朝王善摆着手。
这已经是半日前的事情了。
就在萨守坚与重阳子刚刚赶到紫微宫,正要与黑煞圣君展开交战之时,王善跟随华光仙子,潜藏在王母娘娘的宫墙之内,也即将展开一场惊人的冒险——杀入宫内,挟持王母!
华光仙子轻声道:“那个难缠的巨灵神终于被引走了。”说着,她阖上房门,打开后窗,招呼王善同她一起跃出屋内。
在王母的瑶宫内,到处走动着她的禁卫甲士。六员甲士环绕三重高檐的寝宫而立,在珍宝如林的瑶池内外则有十二人驻守,一队十八人的禁卫小队绕着瑶宫不停地巡查,反倒是道德堂——道德堂的匾额最近被抹去了“道德”二字——守卫薄弱,只有四人值守门外。而王母此刻,恰好在堂内静养。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否则不仅会把巨灵神引回来,还将惊跑母亲。”华光仙子钻进王善披起的紫绶仙衣内,紧贴着他的后背,揪起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王善听着华光温婉的声音,嗅着淡淡的幽香,不禁心旷神怡,有些飘飘然了。
“那个巨灵神,岂是我金鞭王善的对手。若是他回来,我便和他比试比试,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嘘嘘嘘!轻声点!”华光重重拍了下王善的后背,叱道:“本郡主喊你同来,可不是让你比武的。你明白这件事的凶险……”
王善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抖抖仙衣,朝道德堂绕去。
“你等等!哎哟,真是气死我了。”华光仙子又是重重一拍。
王善连忙立住,道:“又怎么了?”
华光仙子指着屋檐上高悬的圆镜,道:“那可是照妖镜,这仙衣的隐遁之力会被化解掉的。”
“你又没说那是照妖镜。”王善发着牢骚。
“你是在怪我吗?你的金睛火眼看不到它射出的红光?”华光仙子忿忿地顶了回去。
通过金睛火眼,确实可以望见一道赤红的光束从照妖镜笔直射出。事实上,整座瑶宫被一道道交织的红光封锁起来。
“老子又不知道那红光就是照妖镜。”王善皱紧眉头。
“你个蠢货!不然呢,难道是上元节的花灯不成?”
两个一边小声斗嘴,一边从层层红光之中钻来绕去,终于到了道德堂外,一齐动手,悄无声息便击晕了四个守门甲士。
华光仙子拉开门扉,将金枪握在手中,率先踏入门内。
堂内飘着浓重的熏香气味,又陈设百盏明灯。王母拄着龙头拐杖,迎着房门,形容枯槁地坐在堂子中央,静静地闭目养神。
“母亲!”华光仙子单膝跪在王母身前,出声叫道:“女儿不得不……”
华光仙子未及说完,王母惊惶地瘫倒在地,睁开早已失明的浊白色眼睛,连连向后挪动,口中大呼:“巨灵神!巨灵神——!”
华光仙子轻轻一愣,下个瞬间便被王善扑滚到一边。在华光原来的位置上,一把连着粗重铁链的巨大宣花斧深深地劈在地上。
门外,巨灵神的魁梧身形闪着金光,重重喘息着。
“明明看到他出去了……”华光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巨灵神——!保护哀家!”王母敲着龙头杖,大呼大叫道。
华光看着巨灵神身上散尽的金光,忽然悟道:“是铁符神律!只有这样,他才能响应呼唤,瞬间出现在这里。”
“别发愣了!”王善夹起华光仙子,躲过巨灵神折甩而来的锁链巨斧,登上风火轮,用金鞭砸破屋顶,纵飞而出。
门外,整座瑶宫的禁卫甲士将道德堂尽皆围了。
“不能逃!”华光仙子从王善怀中挣脱,道:“成败在此一举!”
说着,华光仙子跃至屋顶,刚要钻入堂内,巨灵神挥斩大斧,将半个屋顶劈开。华光仙子连忙躲到一旁,双手翻作祝融印,将火砖高高祭起。
“你去捉王母,老子来对付巨灵神!”王善将金鞭焚着,挟风火之力,朝巨灵神打去。
巨灵神抽动铁链,将宣花斧收回手中,顺势格住王善的攻势,然后奋起精神,操纵巨灵之力向王善那方推去。
王善纵使天生蛮力,仍是抵御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遂大喝一声,将风火轮抵在身后,反推而去。
此时,十几名甲士簇拥着王母正要逃离道德堂,华光仙子将火砖打去,撂倒一名甲士,然后冲入阵内,将金枪左遮右拦,与众甲士斗作一团。
“巨灵神!巨灵神!赶快护驾!”王母躲在众甲士身后,捶头顿足,大声呼号。
巨灵神咬紧牙关,猛然闪身,一把抓住正要继续往前冲去的王善的小腿,朝地面大力甩去。
王善撞在坚实的地砖上,直摔得满面血污,未及喘息,巨灵神大声怒吼,将王善倒提而起,再一次重重摔落在地,地砖裂成无数血淋淋的碎片。
巨灵神发起狠来,将王善朝那些棱角璘璘的地砖碎片猛摔四次,直摔得血肉模糊,然后大力一掷,向正在奋战的华光仙子横甩而来。
不!王善心念一动,呼唤风火轮疾驰而来,一手扒上火轮折转飞去。
华光仙子将最后一名甲士刺倒在地,正要将王母拉起,宣花斧飞驰而至,向华光仙子劈去。
“一定要赶上!”王善将风火轮大力抛起,双手握紧钢鞭重重击上火轮,一时间,风火怒啸,势不可挡的巨大轮盘如电光石火般迅烈砸向宣花斧,将这威力无比的神器砸作纷飞的齑粉。
“吼——!”王善手中的赤金玄火鞭宛如突然有了生命,在熊熊烈火之中发出怒兽一般的叫喊。那宣花神斧化作的齑粉在空中化作一道灰风,钻入玄火鞭的烈焰之中,融入鞭身以内。赤金玄火鞭发出满意的叫声,变得更加刚劲阔大。
“好家伙,欧冶子这老头果真还是留了一手。”王善翻检着赤金玄火鞭。“这钢鞭仿佛野兽一般,能够吞噬其他神兵。”
王善怒视着手无寸铁的巨灵神,唾出一口血水。
“受死吧!”王善再次将风火轮击出,轮盘呼啸一声,把巨灵神——天界第一神将劈作两半。
“不干哀家的事,是那位天尊……”王母见巨灵神殒命,遂揪着头发,胡言乱语,满地撒泼起来。
华光仙子毫不理睬,一把将王母娘娘扶起,金枪化作一枚锋利的木签子,指着王母的脊背,将她推出鲜血弥漫的瑶宫。
“快退下!”王母感觉到华光在背后比划的木刺,不情愿地喝退由自己派驻到灵霄宝殿上的守卫亲兵。
昊天上帝站在大殿宝座前,双手负在身后,望着困窘无比的母亲,洋洋得意之态溢于言表。
几个神兵将宝座后的帘幕撤下。王母娘娘宣布懿旨,从此结束垂帘,将天宫主宰之责全权移交昊天上帝。
紧接着,昊天上帝宣八部正神紧急会朝,独斗部众神未能应召。详察方知,紫微大帝为剿天师余孽,急调斗部正神一百零八位前往金顶山。
天帝遂连发四道谕旨:第一道尊封王母为“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永镇下界,并由天地水三官进行辅佐。第二道令王善、华光二人暂代李天王统帅之责,提点三万天兵,号称十万,杀向金顶山。第三道撤换灵霄宝殿守卫天兵,命五方雷公调集四处仙兵,加意防守天宫各处。第四道派遣火德星君厚备礼品,前往玉清境,朝奉元始天尊。
王善抚着光洁的面部,得意道:“用了天帝御赐的药膏,我身上的伤瞬间就好了。这脸,原本被摔得惨不忍睹,如今一发好了,还变得更俊了些。”
“少臭美了!”华光仙子在王善身旁专心致志驾着祥云,毫不留情地骂道。“我们得抓紧赶到金顶山,容不得你在这儿发痴。”
“是了是了,救真人重要。”王善将风火轮燃得旺盛,朝金顶山所在的方向猛冲而去。
“你慢点,后边还有三万天兵呢!!!”华光仙子大声嚷道。
很快便到了金顶山,王善一马当先冲入星阵之内,华光带数万天兵续至,众人将金顶山围作铁桶一般。那紫微帝君听见华光仙子宣布天帝御敕,决意顽抗到底,遂发下号令,驱使九头狮子、一百零八位星将与众夜叉向三万天兵发起猛攻。
王善于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杀开一条血路,直冲至紫微帝君面前,将金鞭向帝君头上砸去。
饶是帝君左躲右闪,仍是架不住王善势头之猛,背后挨了一鞭,口喷鲜血。
紧接着便是王善将风火轮打出,帝君勉强翻身躲过,那火轮竟呼啸而去,将紫微宫大殿整个砸穿,连巨大的龙头宝座都砸倒在地。
紫微帝君恼羞成怒,将冰蓝色法阵祭起,化成五十枝玄冰大箭。五十枝大箭挟着凛冽的寒风对空乱舞,将王善逼退。紧接着,便有一只九头狮子冲倒数百天兵,将两只触手截住王善,大力撕砸。
另一边,夜叉们由天罡星将管带,分为三十六股,如黑色洪流一般,四处散杀,将严整的天兵阵列冲得大乱。七十二地煞星将扛起紫微星旗,在各处阵列之间游走,专杀统兵天将,势不可挡。
华光见战局急转直下,率一队飞马骑兵冲向地煞星将,却被一只九头狮子截住,急不可脱。
“马胜姑娘!”搜神天师将天遁剑祭起,划出万道剑光,杀向九头狮子。
天猷、真武、萨守坚,各展神通,将对空乱舞的五十枝玄冰大箭一一折了,围住紫微帝君。
“你们不是寡人的对手!”紫微帝君撤下冰蓝色法阵,左右挥动起拂尘,先把真武一口喷出的乾坤之气拨给疾冲而来的萨守坚,将他击飞在地。然后划出一道碧青色光弧,将天猷与真武一并击退。他双手掐作紫微印,将拂尘化作一道银色捆仙锁,紧紧缚住刚刚站起的萨真人。
“认得这张符吗?”紫微大帝捏着一张散魂符在萨守坚眼前晃来晃去,一边说着,一边凭空抽出第二张散魂符,将两张叠在一起。他狂怒地叫喊着:“萨守坚,你害了寡人的弟子,寡人要加倍奉还!”
萨守坚奋力挣扎,将天师剑在捆仙锁上拼命磨动,仍是无法挣脱。
“不!”天猷抛下金枪,扑在紫微大帝身前,紧紧握住祭化而出的两枚散魂符,长睫下划出一道泪痕。“守坚!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接受这份报应。永别了……”
萨守坚第二次看到自己挚爱的同伴,在散魂符耀眼的光芒中化作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