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飞彩道人端详着珠子,思考着人生的时候,被直冲下来的渡幻生砸了个正着,俩人由于惯性,一起朝火洞深处滚了过去。这一路滚来,时不时撩到了火焰燃烧之处,便可以闻见自己毛发烧焦的味道。
滚了十来米远,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停了下来。停下来时,他们身上已被烧伤了多处,疼得飞彩道人呲牙咧嘴地鬼叫,好在渡幻生有自愈能力,这种小面积的烧伤或是方才的擦伤已经开始愈合了,也没那么疼了。
他们记得方才是撞在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上边,还没等他们想撞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肉乎乎的东西已然被激怒了。一条黑狗,正在几米处,双目猩红地盯着他们。
那狗乍看上去,与普通的狗也并无什么差异,通体纯黑,那纯黑的毛皮却隐约间放射出异样的光泽,双耳尖尖的竖起,亮出了惨白的撩牙,折射着愤怒的光芒。它显然很生气。诡异的是,那狗并不怕火,而是四蹄踏着火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逼近。
飞彩道人按照常规地,把渡幻生推到了身前,渡幻生回头瞪了飞彩道人一眼,略略将身子下沉,面对恶犬,做了个防御的之姿势。对面恶犬也身子下沉,而后突然跃起,朝渡幻生扑了过来。只见那恶犬的头,在渡幻生眼里越来越近,越变越大。
他和恶犬对视的哪一霎那,那恶犬眼中露出了迟疑的目光。渡幻生本已经准备好了肉搏,那恶犬没有落到渡幻生的身上,而是落在了渡幻生脚下,围着渡幻生一圈一圈的跺步,鼻子时不时地在他身上闻闻。
这是什么情况?飞彩道人和渡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以。
那恶犬,转了几圈,居然乖顺地坐在了渡幻生脚边,用头蹭着渡幻生的腿,而后又吐着舌头,“哈哈哈哈”地,似乎很有和渡幻生交流的欲望。
渡幻生坐了下来,试探地用手摸了摸那恶犬的头,现在它也许不该称之为恶犬了,该算是宠物犬吧,就是长得略微丑了那么一些。他摸着那宠物狗的头,道:“你认识我?”又觉得傻,自己这个常和异类搭讪的毛病,得改。随即尴尬地咳了两声。
那狗似乎是听懂了,乖顺地回了一声,“噢?你懂得我在说什么?”那狗又乖顺地回了一声。渡幻生心道,我从未到过昆仑,也从未和异类,包括各式的狗有过什么交情,就算是人类也没有,神仙倒算是有一个,想到若玄幽,渡幻生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个弧度,随即弧度消失,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若玄幽现在怎么样了。
片刻,渡幻生把自己的思绪从若玄幽身上拉了回来,又对着那狗道:“那你说说咱们是怎么认识的?”那狗绕着渡幻生转了一圈,“呜呜”地诉说了起来。虽然什么也听不懂,但渡幻生还是很礼貌地,没有打断那狗的倾诉。等狗“呜呜”完了,渡幻生略有所悟,看来和异类交流,提问最好是用“是非题”,而不是用“陈述题”。
渡幻生道:“好吧… 那你知道咱们得怎么出去吗?”那狗一听渡幻生要走,急了,起身“嗷,嗷,嗷”地叫起来还咬住渡幻生的袍子不放。
渡幻生暗道,这人缘太好,不,该是狗缘太好,也挺麻烦的。他只好耐着性子和它讲道理,道:“小黑,就暂且叫你小黑好了。小黑,你看,咱们得讲道理,对吧。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只是不小心闯到了你家,你拿我当客人,招待我,我很开心,可是我也不能在你这里住一辈子呀。我还有… ”其实,渡幻生也没有什么和他有联系人,唯一的,口头上的,很敷衍的师父就在这里。他唯一牵挂的只有若玄幽一个。“算了,我是说,你看,你这缺锅少瓢的,我一直住你这里,还不给饿死了?”
飞彩道人自从渡幻生一开始和狗聊天,他的目光就在他俩之间移动,整个一吃瓜群众的典范。听到渡幻生都被逼到说“缺锅少瓢给饿死”的桥段,“扑哧”一声笑了。心道:“我这徒弟还真是天赋异禀!和狗都能聊得这么投入,且打动人心, 不,狗心!”
他这一笑偏偏把那黑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方才没留神,这一转头,正看见飞彩道人手里捧着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一下子怒了,飞身向飞彩道人扑了过去。幸好渡幻生眼疾手快,伸出一直胳膊挡在了他俩之间。那狗见是渡幻生的胳膊,松了力气,但爪子还是划伤了渡幻生。见渡幻生的胳膊受伤了,他火红的双目,眼巴巴地望着渡幻生,内疚之情溢于言表。随即有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飞彩道人手里的珠子。
飞彩道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坏了,木在那儿呆了半天,才心虚地挤出了一句:“不,不是,我真不是在笑话你!”
渡幻生用鼻子哼了一声,瞅也没瞅飞彩道人,道:“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了!”
飞彩道人目光在自己身上搜索,还在很不自知地疑惑着。
渡幻生又无奈地吼道:“珠子!”
那狗听到“珠子”二字,就冲着飞彩道人“汪汪”直叫个不停,表示对渡幻生的赞同。
飞彩道人很不舍地,拿着珠子在手里把玩着,还是不死心:“狗兄,你一个狗,要这珠子有何用,不如我帮你卖了,天天给你卖肉吃,如何?”
那黑狗也是对着飞彩道人实在无语了,又冲上去欲抓咬。飞彩道人赶紧把珠子双手奉上,“给您,给您,您可接好嘞,狗兄!”
那黑狗接过了珠子,衔在嘴里,屁颠屁颠地放到了渡幻生手里。
飞彩道人鼻子哼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嘟囔道“哼,这送礼还看人?我又哪里不如他了?”
渡幻生瞪了飞彩道人一眼,心道:“怎么不把你咬成个哑巴!”回头有对着那狗道:“这个,送我?不,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见渡幻生还是不明白,那狗急了,张开嘴,一口咬在渡幻生手上,这一咬渡幻生着实地没有料到,虽然咬得不深,也渗出了鲜血,那鲜血滴答滴答地留在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上,珠子登时间华彩变幻,在空中映出八个字来:“以汝之血,唤珠之灵!”
渡幻生也被这华彩惊呆了,心道:“噢?原来这宝贝是这么用的!”
随后那流光溢彩显现出古代战场,那是人神大战的旷古奇观。一位上古神屹立在山谷之中,洪水滔天而至,而他身中百箭,淹没于滔天洪水,临死前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可置信。
流光消失,烈火蔓延肆虐,似刚才那上古大神在怒吼。和方才那星星点点的火场残象相比,现在可谓是烈火地狱。之前的火舌如今已串成了火龙,连成了火海。那火势直烧得岩层也啪啪作响,那火势死誓言要将这里的一切岩石烧成一片焦土,化作一层灰烬。
山洞开始塌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黑犬瞬间变大,身体犹如一只猛虎大小,驮起渡幻生,便向洞的另一侧蹿去,渡幻生一手扯起飞彩道人,他发现,生死之悬一线的关头,他的力气还是不容小覷的,二人在巨犬背上,任由着它把他们带到任何地方。如今他们是把他们的生死完全托付给了这只黑犬。
黑犬腾挪跳跃,穿梭在火舌之间。它似乎并不怕火,漆黑油亮的皮毛被火焰吞噬,跳出火焰又毫发无损,恢复光泽。威胁它的是由于山洞塌陷纷纷坠落的巨石。
显然这黑犬很熟悉这里的地势,虽然这地下隧道蜿蜒,也是跑了没多久,他们便看见前方的点点亮光,那不是火红炙热的光,而是湛蓝了一律清爽的光。只是塌方更加严重了,那洞口眼见着在变小,就快被塌方的石块给堵住了。那黑犬也顾不上带着火焰飞落的石块,它在和时间赛跑。
突然一块巨石带着火焰掉了下来砸在黑犬的身上,黑犬身子塌了一下,继而有用力的挺直它那黝黑的身躯,继续前行,只是跑得更加颠簸,渡幻生感到身下那只黑犬被砸断了肋骨,断裂的肋骨如体内的一把尖刀,每一动作都划割着肋骨附近的肉,丝丝痛入骨髓,这种痛使的那黑犬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
渡幻生把手放在那黑犬的肋骨出,输入灵气,希望能稍稍缓解一下它的疼痛。带着骨折的伤痛,那黑犬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又一块巨石坠落,砸中了黑犬的头部,那黑犬应声倒下,头部已经血肉模糊,再也没有站起来,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渡幻生,和他手里的珠子,似在临终嘱托。渡幻生也不知道这是何意,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他能帮的上忙的,他一定会去做。那黑犬“呜呜”两声,而后不再发声了,那张狗脸,似在微笑。
还没等渡幻生反应过来,已被飞彩道人拉着向洞口飞奔。在洞口消失的瞬间,他们已经到了那里,洞口塌方,上方巨石落下,砸向前方的渡幻生,飞彩道人猛力一推,把渡幻生向前推了出去,他自己伴随着那应声而下的巨石,被砸成了肉饼,变成了山体的一部分。渡幻生回头看见了飞彩道人最后一眼,他似乎说了句:“渡幻生,我好羡慕你!”然后他就消失成了山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