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幻生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打探屋外的风声,好巧不巧地,一头撞见气冲冲前来问罪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和渡幻生撞了个满怀,先是一愣,随即怒从中来,一只手扼住了渡幻生的喉咙,如拎小鸡一般地把他拎了回去,随手摔在地上。渡幻生被擒瞬间,想到,完了,这回他得连累飞彩道人了。他目光即刻瞥向了飞彩道人,方才发现,那老头早已倒在一边昏迷不醒,再仔细看,他小腹部已经渗出鲜血,居然和他昨天对付渡幻生的招式同出一辙,不过伤口更浅一些,而且没有毒。一把短刃丢在了一边。渡幻生四下打量了一圈,并无旁人,于是便明了了飞彩道人的用意,这个是早有准备呀,若是逃跑不成自己也可以漂清楚干系。渡幻生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对自己都下得去手!
红衣女子瞟了一眼倒在一边的飞彩道人,皱了皱眉,道:“你伤他做什么?是我教他把你捉回来的!”
渡幻生也懒得解释。默不作声地给飞彩道人输灵气。
当他抬起头看红衣女子时,吃了一惊,她依然风采依旧,不同的是——少了一支胳膊。他想起了上次坠崖的事情。她为什么会自己隔断绳子掉下去呢?他想问问,还是欲言又止。
红衣女子,想起了丝光椋:“你杀了小乌?”
渡幻生:“小乌?”
红衣女子:“对,你什么也不记得了,那只鸟,丝光椋。”看着渡幻生依然在给飞彩道人输灵气,更愤怒了,道:“杀她时,你可曾有恻隐之心?”
渡幻生:“不是我杀的。”,顿了顿,声音低沉,又似自言自语,“可她,却是因我而死。”渡幻生回想起丝光椋死前嘴角的一丝微笑,不免悲悯她的一生。众生均欲求生,而她却求死以解脱。
红衣女子听了这话恼羞成怒。丝光椋之死只是原因之一。激怒她的是渡幻生那听来悲悯众生的口气。他从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可他何尝悲悯过歧氏一族?全族三百三十六口人,她是唯一苟活的,其余三百三十五口,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惨死于他的手下。
想到这里,红衣女子猛然间出了手,又扼住渡幻生的脖子,把他高高吊起,渡幻生双脚离了地,脖子被扼住,一下子失去了呼吸的可能性,失去氧气来源,脸逐渐被憋的通红,眼珠子直往外鼓,意识也开始模糊。一旁的飞彩道人早已恢复了意识,方才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死。此时正眼睛迷了个缝,悄悄观察事态的发展,心里盘算着总该出手救救渡幻生,可是凭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力不从心,现在跑吧,可以去找渡幻生那位神仙朋友,可是哪里去找呢?况且红衣女子只要一回手就能要了他的老命,正在盘算该何去何从。
正在这时,角落里,一柱红光乍现,红光消失之处,出现了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留着童子头,光屁股穿个红肚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睁睁地看着红衣女子誓要活活掐死渡幻生的这一血腥场面。男孩儿眼睛眨动时,长而卷的睫毛,也随着忽扇忽扇地灵动着。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和这个嗜杀的场面十分的违和。
小男孩儿并不害怕,或者说,他还不到知道害怕的年龄,他呵呵呵地笑着,张开双臂,很是讨喜地向红衣女子这边蹒跚跑过来。跑到红衣女子跟前,居然还抱住红衣女子的一条大腿,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就这么看着红衣女子,似乎在求抱抱。
红衣女子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擎着渡幻生,低眼看着这个孩子澄清的大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孩童?在这妖兽丛生的地界,在她这隐秘的临时茅草屋,突然冒出来,必是妖物。可看着他那双澄清稚嫩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即便是妖物,一时也有些不忍心下手。正在犹豫之时,那男孩儿瞳孔突然变成血红色,张开嘴,一口要在她的腿上,她腿上登时多了两排窟窿,窟窿处不见血,倒是咕咕冒着黑气。红衣小子心道不好,是鬼灵,还是很有修为的那种,会是谁养的呢。她丢开了渡幻生,才腾出唯一的手来,扯下那扒在她腿上的小鬼,摔在一边。随后,她本想一步上前再抓渡幻生,可是被她甩开的鬼灵却刚刚好被甩在的渡幻生身前,小小的身躯,刚好挡住了他。红衣女子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渡幻生养的鬼灵,这个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若是那小鬼灵誓要保护渡幻生,她今天并没有办法带渡幻生走。刚才被那小鬼灵咬了一口,她一条腿已经完全麻痹了,须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于是,她回头扯起还在装作昏迷的飞彩道人,一纵身,不见了。
刚刚被高高吊起的渡幻生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但迷迷糊糊之间,也见识了那小孩的诡异行为。
刚才已经被红衣女子掐的快没了意识了,如今被红衣女子一摔,几乎晕了过去。
但只是短暂的晕觉之后,渡幻生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只见那孩童正坐在他腿边,抱着他的一条大腿,啃着玩呢。回想起红衣女子腿上那两排诡异的黑窟窿,渡幻生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收回了腿。可那男婴却和普通婴孩儿无异,小嘴的啃咬并没有任何杀伤力,除了留在渡幻生褂子上的口水,也就没有什么了。这会儿渡幻生撤回了腿,那男童似乎感到很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刚才被丢在地上时,脸上身上,蹭的满是泥土,这会儿哭起来看上去更加可怜。
“行了,你也别哭了,方才不是还把人给咬了吗?你还委屈!”渡幻生自顾自地嘟囔着。
不想那男童竟像是听懂了,停止了哭嚎,只是还是泪眼汪汪地看着渡幻生,瞥着嘴,一抽一抽地,看似很委屈的样子。
如今又只剩下渡幻生了,当然还有这个不知来历的小男孩儿。渡幻生紧要的事情是回去找若玄幽,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被飞彩道人刺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小鬼,心道,这个不知来历,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孩带上么?他已经可以想见若玄幽那嫌弃的脸了。虽然那东西诡异得很,但毕竟并没有害过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他救了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他吧。于是又低下身子,一手抱起男孩儿,而后有背起了装鬼灵玩偶和小乌尸体的袋子,走了出去。
沙海茫茫,月照当空,四周空荡寂寥,在没有地标的世界里,方向感是个玄学。这可去哪里寻若玄幽呢?不知道若玄幽是不是在蛮荒镇等他?不,更大的可能性是在到处寻他,若在到处寻他,便更可能在他被捉的地点附近。可是他当时昏迷着,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过来的,就算当时是清醒的,在这茫茫沙海里,方向感仍是个玄学。渡幻生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尽量判断该向哪个方向出发,半晌无果,只能草率地,随便挑了个方向,打算开始征程。
可那男孩儿却很不同意渡幻生的选择,身子使劲地向另外一个方向扯去。
“你觉得这个方向不对?你觉得是另外一边?”渡幻生问到。随即又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婴孩儿在沙海里讨论方向问题,实在有点傻。无奈的摇摇头。
“那边,若玄幽在找你!”那男婴说,字字清晰。这可吓坏了渡幻生,险些手一松,把那男婴掉在地上。这个年纪的婴孩儿,说这么流利的话似乎有些太早熟了吧。
“你稳着点啊,我都被摔了一回了,还挺疼的。”男婴又道。
渡幻生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男孩儿,揣摩着他有什么企图,试探道:“你?——”男孩儿不再说话。“你,再说两句?”男孩儿只是自顾自地啃手指玩,再不理渡幻生了。
渡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男孩儿指引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