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渡幻生伸手探到了屋檐去取那鬼灵玩偶袋子,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上空突然黑影一晃,渡幻生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手脚就又都没了着落,腾空而起了 。拎着他衣领的是一只纤细的女子的手,而那手的主人便是——之前酒馆里见过的,黑衣女子,真是冤家路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若玄幽可万万没料到,这忽如其来的转折让若玄幽心中大惊,也顾不上跟眼前的红犼恋战了,转身便向那黑衣女子的去处追去。
那红犼也是一愣,暗道:“那不是红姑娘的手下?她要那个少年做什么?她长的又不难看,又不需要换皮,况且那少年的皮囊并不适合她。”那红犼想暂且离开保全自己,可他又实在舍不得前方的两具好皮囊,打又打不过,便犹疑地跟着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视机而动。
若玄幽本可以一剑刺那黑衣女子,或者随手丢出些什么物件击中那黑衣女子,凭若玄幽的力道,那女子不死也必受重伤,而后必会丢下渡幻生。以若玄幽的速度,可以在渡幻生跌落到怪兽堆里之前,飞上前去,接住他。可同时若玄幽知道后边正跟着刚才那只红犼,正视机而动,那家伙的速度他是领教过的,若玄幽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在接到渡幻生的同时转身战红犼并且完胜,而不误伤渡幻生。这次他选择了比较保守的策略,看渡幻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路紧跟着黑衣女子,至少先远离脚下这群难缠的怪兽。
黑衣女子拎着渡幻生在前,若玄幽紧随其后,最后追着跟来的是那红犼。不肖一刻钟,他们四人已经飞离了小镇的上空,已到了寸草不生的蛮荒边界地带。下方的妖兽咆哮奔走的声音也逐渐远去。蛮荒风沙渐大,迷茫了视野,若玄幽想,再跟下去一不小心怕是就把人给跟丢了,就这里吧。
若玄幽轻探乾苍剑,一道霞光,一剑双刺,分别刺中那黑衣女子左右肩臂处,随即那黑衣女子双臂尽废,再无处发力拎着渡幻生。渡幻生从黑衣女子手臂间滑落,下一刻已经被若玄幽稳稳接住,旋转下行。同时,紧随其后的红犼已视机跟上,探出爪子来夺渡幻生。 若玄幽横剑护住渡幻生,他双眼猩红,死盯着这红犼,一落地,便将渡幻生向身后轻轻一推,转身迎战红犼。这畜生而今是彻底惹翻了若玄幽,一翻手便是剑剑命中要害,杀红了眼。红犼见大势已去,转身便逃,怎奈此时的若玄幽哪肯放过他,必治之死地方休,随即追那红犼而去。
渡幻生一个人在地上慢慢回神,刚刚还是刀光剑影,如今只剩下自己和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衣女子。那女子双臂已残,流血不止,致命的不是双肩,而是那一击的剑气已伤及她的五脏六腹,内脏具碎,一口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渡幻生挪了过去,手轻轻按在女子胸口,希望用自己的灵气缓解情况恶化。黑衣女子看着渡幻生,表情耐人寻味,她气若游丝地道:“算了,别费… 事了,早晚,的事,就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今天… 知道了,就现在,反倒踏实了。”她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挤一丝笑意,以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然后身子一下子松了下来,瘫在地上,逐渐变小,最后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只丝光椋,瘦小柔弱,双翅折断,鲜红的血色浸湿了胸前的羽翼,和她方才的暴虐迥然不同。
渡幻生摸了摸那鸟的鼻息,已然断了气。他叹了口气,暗道,自己一向用自己的灵力,尽可能地,去减轻人们的病痛,如果可以挽救他们的生命,他总会不遗余力,不管那人是善是恶,因为生命本身就是奇迹。但还是,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而他却无能为力。生命的神圣和脆弱同在。也正因为如此,他感觉自己很渺小。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争斗杀戮呢,好好的活着不好吗?他脱下外衣,裹住丝光椋的小小的身体,想着她也是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蛮荒之地的吧,回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吧!渡幻生把装着丝光椋尸体的小小包裹和那一袋子鬼灵玩偶一并搭在了肩上。
突然,远处传来奔跑声和呼救声,那声音是,飞彩道人?和若玄幽一同来昆仑,走的急,也没和飞彩道人打声招呼,况且那时也没处寻他去,可是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蛮荒呢?渡幻生寻声望去,见飞彩道人已经是狼狈不堪地从他们飞来的小镇的方向跑过来,后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追他。渡幻生心道,那飞彩道人不知道又是在何处惹了是非。和飞彩道人相处这么久,他那惹事生非的品性总是让渡幻生很是郁闷。
渡幻生琢磨着,是拦住他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呢?还是跟着跑,免得耽误了时辰,他被人追上?还是边上站着,或许帮他拦住追赶的人,可是飞彩道人被追,大多都是他理亏的。正想着,飞彩道人已然到了他眼前,没有绕行,也没有减速,竟是和他撞了个满怀,撞到他怀里的同时,他感觉到了一把锋利冰凉的硬物刺进的他的小腹,血顺着小腹流了出来,黑红色,那匕首有毒!接着渡幻生一阵眩晕,只觉天旋地转,已分不清了上下左右,任凭重心引力把他拉向一个方向倾倒下去,然后他看见一片红云飘过,就失去了意识。
渡幻生在朦胧之中醒来,恢复意识的瞬间,感知到小腹的绞痛,手脚酸麻,应该是被绑着的。眼皮还是很沉,应该是毒性还未完全过劲。他用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硕大的长着山羊胡子的脸,飞彩道人。
渡幻生真后悔自己睁开了眼,又看见这老东西,随即又闭上双眼,心道,“又被算计了。”骂道,“老王八蛋!”。话音马上被一只手捂了回去。“嘘,小声点!”顿了一下,飞彩道人又低声问:“你没事吧?”渡幻生仍旧闭着眼,没吭声,他简直懒得抬眼理飞彩道人一下。
话说飞彩道人坑渡幻生那可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不过以前大多是坑崩拐骗被人家抓了现行,拿渡幻生来搪塞。渡幻生要么替他挨一顿胖揍,要么留下来帮他拖住追赶的人,让飞彩道人先逃。反正拳打脚踢的渡幻生也习以为常了,凭他的自愈能力,皮外伤,过不了两天就恢复如初了。可这明晃晃的刀子,还是抹了毒药的,直接捅到渡幻生身上,还是第一朝。
飞彩道人又凑的近了些,探查了一下渡幻生的伤势,没皮没脸地道,“嗯,看来恢复得还可以。”见渡幻生还是不理他,还是很没趣地挨近了渡幻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的,没法子,我要是不把你弄了来,那红衣服的小姑娘就要了我的命。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倒是怎么招惹她了,那么大的仇恨?”
渡幻生听了飞彩道人也是无奈为之,本来气消了大半,听了那后半句,无名火又被勾了上来,心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没处说理去呢。”
见渡幻生还是不理他,飞彩道人又道,“是你杀了那只丝光椋?红衣服小姑娘心疼的不得了,这下你完了,估计非要了你的命不可!”想了一想,又道,“你还能走吗,要么我还是放你逃吧!”
渡幻生压了压性子,道:“不是我杀的!”又道:“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飞彩道人:“这个,说来话长了。”飞彩道人把一个包子递到渡幻生嘴里,渡幻生心道,“必是做贼心虚,之前这么小气的飞彩道人,只给他吃馒头。”
渡幻生吃着包子,飞彩道人开始讲述和渡幻生走散了之后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