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安葬
婉澄逝去，柴荣不吃不喝在灵前已守了三天三夜，众人担心他心中十分着急。
自从赵氏被骂出来后，也无人敢去劝他。只有柳氏去了两次，然而却没有劝动他。
“皇上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众人都想不出主意。
第四天早晨，柴荣还未出来，兰馨领着柴宗训轻轻进了灵堂。
“皇上，臣女带训儿来给姐姐磕头。”
孩子乖巧地磕了头。
“训儿，来父皇这里。”柴荣将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父皇，姨娘说母后去世了，父皇伤心，让儿臣来陪陪父皇。父皇，什么叫去世？母后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为什么红绫说母后躺在棺材里呢？红绫说她的爹娘都去世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儿臣是不是也看不到母后了？父皇，我好想母后！”
柴荣紧紧抱着儿子，他才四岁，并不知道什么是去世，也不懂得人间的生离死别。
“训儿乖，母后会回来的。母后有没有告诉过训儿。”
“有，母后说训儿乖乖睡觉，听姨娘的话，母后会在梦里来看训儿。可是这几天我都很乖，怎么母后没来呢？”
“母后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父皇以后不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儿臣不想父皇也去很远的地方。儿臣会乖乖听话。”
“好！父皇答应你，父皇永远和你在一起，等着母后回来。”柴荣哽咽道。
“皇上，您是训儿唯一的依靠，请您为了训儿，保重身体。臣女听说皇上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尽，这不是姐姐想要看到的。”
“父皇好好休息，今天训儿在这里等母后，好不好？”
“父皇不累，父皇和训儿一起等母后。”
“父皇，儿臣饿了，父皇陪儿臣一超吃些东西吧！”
“皇上，您……”
“不要说了，朕答应你们，好好保重身体。训儿，兰馨我们一起吃些东西。”
总算有人能劝得柴荣进食了。众人的心也放下来。
婉澄的灵柩要停七七四十九天。柴荣却只能陪她五天。这五天里，他耗尽了自已毕生的感情。
他希望每夜她都会入梦来，然而他却夜夜失眠。今晚是婉澄的头七。他想今晚你会回来吧？
天刚刚黑了，他便到了滋德殿。他想如果婉澄回来，一定会回滋德殿。这里是他们日夜厮守的地方。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独自躺在寝殿的床上等待着婉澄。
“皇上！皇上？”
“澄儿，你在哪里？”
“我在您身边啊！您看不到我吗？”
“我看不到，你快点出来！”
“皇上，臣妾在这儿！”婉澄身着一袭白衫，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柴荣伸出手去拉她入怀。
“澄儿，朕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朕，好不好？没有你，朕活不下去的！”
“皇上骗臣妾，皇上明明喝了贵妃炖的参汤，今日又去上了早朝，皇上在忘记臣妾！”
“不！不！澄儿，朕错了！朕错了！朕应该一心一意守着你！”
“臣妾哄皇上呢！臣妾并没有生气。皇上，您要保重身体，替臣妾照看好咱们的儿子。臣妾会替您照顾慧娴姐姐的。”
“好，朕都听你的！澄儿你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
“臣妾不能留下来，臣妾还有事，马上要走了，皇上保重！”
婉澄从他怀中飘然离去。他想伸手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到。他想追过去拉住她，双脚却像订在了地上，半步也不能动。
“澄儿！澄儿！”他大声呼喊着。
柴荣在呼喊声中惊醒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婉澄没有来过，她已经躺在那冰冷的棺材里了。怎么还能来呢？
他披衣踱步至灵堂。夜深了，几个守灵的小太监大约也累了，一个个没精打彩。
“澄儿，我来陪你了，你开心吗？你离开七日了，这七日我连呼吸都是痛的。从前我总是说等训儿长大，我便带你游山玩水，可是你为何没有等我？早知道你不能等我，我为何没有早点带你出去？你走了，带走了我的灵魂，我真想随你一起去。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呢？澄儿，你回来吧！回来吧！”
没有人回答他。僧人们念经的木鱼在这暗夜中格外响亮，婉澄就躺在那棺材里，两人只隔了一块木板而已，竟是那样遥远。
直至早朝时分，赵方带了人找到这里。
“皇上，该上朝了。”
“朕知道了。吴六去告诉贵妃，从今日起，各命妇守灵时间改为半日，分成两批。晚间无需安排其他人，朕亲自守着。”
吴六下去传旨。柴荣早朝后召了魏仁辅和赵匡胤来。
“皇后丧期，朝中事你二人多担待些。这些折子你们看过后，拣重要的拿来给朕！”
“皇上，娘娘新丧，老臣知道皇上与娘娘伉俪情深，但请皇上为江山社稷着想，保重龙体。”
“朕没事。魏卿退下吧，朕还有些事要与匡胤讲。”
“找到如雪了吗？”
“回皇上，柳公子那日冒雨离京，臣很担心，派人跟在后边，跟着的人说柳公子到了邓州后便没了去向。臣又着人去江陵寻找，目前并无消息。”
“继续派人寻找。如雪若出了事，朕将来也没有面目去见澄儿了！”
“皇后娘娘已然仙去，皇上节哀吧！”
“朕明白，朕不能永远颓废下去。朕想在澄儿出殡前再尽一尽为夫的责任。”
“微臣与娘娘也是自幼相识的。说句托大的话，微臣视娘娘为妹妹的。娘娘仙去，微臣也很伤心，可是活着的人肩上还有许多责任。”
“朕明白。澄儿也曾提过与你是旧识，她的小宝箱里至今还珍藏着你当年送她的一只小飞刀。澄儿胸怀宽广，重情重义，许多男儿也及不上她。能得她相伴一生，该是多么幸福啊！可惜朕没有福气，只和她做了几年夫妻。”
“皇上的几年，已然抵过别人的几世。有些夫妻朝夕相对，却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白活一世罢了！娘娘生前，多得皇上眷顾，皇上也少了许多遗憾。您看光义，人去才知情深，终究晚了！”
“谢谢你匡胤。你能这样开解眹，真是用心良苦。你要继续寻找如雪，朕希望他能参加澄儿的葬礼。”
“微臣领命。”
赵匡胤告退了，柴荣便去灵堂守着。守灵的命妇们按时辰哭灵志哀，持续数日。
七七已到，该送婉澄去墓地了。起灵之时，众人都痛哭哀嚎，一时间，皇宫内哭声震天。
按规矩，柴荣不能出宫相送，可他执意要送，他要亲眼看着婉澄下葬。他要最后再送她一程。
陵墓是新修的。按照婉澄的遗愿，一切从简。待棺椁入陵，墓门关闭，婉澄从此便入土为安了。
柴荣在墓前伫立了许久。他不肯离去，众人也不敢劝谏。直至月出东山，他总吩咐回宫。
“皇上，柳公子来了！求见皇上！”
“让他过来！”
如雪满面灰尘。
“如雪，你去哪了？”
“草民安排一些事情。皇上，草民请求永生永世为娘娘守陵，望皇上恩准！”
“如雪，朕做不到的由你来做，澄儿一定会开心的。朕命人为你建造房屋，你便在此为她守陵！”
“皇上不必麻烦了，草芦三间足矣。草民自会建好。只要皇上允许草民每日在她陵前三柱香就好！”
“好，都依你！”
柴荣回宫。如雪留下来守陵。婉澄，我终于能和你朝夕相伴了。
这些天，我去了邓州，寻找我们那片桃林，追逐我们在一起的点滴。又回了江陵，安排好一切。而今我什么都放下了，从今晚起，我日日夜夜，只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