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杀戮蔓延,如惊涛骇浪翻滚扑来。
云枝步履轻盈,闲庭信步的在血泊行走,白靴碾碎残肢断臂。
手提着弯刀将地窖中的人屠尽,但凡胃中有一丁点儿人肉血皮的,但凡身上有丝毫的人肉腥膻浊气的,全部在祌契刀下遁无所形。
银白如掠月寒影的祌契刀在她手中像来去自如飞镖,这冰冷的刀器在清薄白玉样的掌中飞舞回旋而出。
祌契倏息间犹如离弦劲箭般绷射而出。
是箭无虚发般破风穿云的气势,目标准确的直奔那些头颅而去。
这些恐惧如惊兽的人四处逃窜,人头攒动的冲出口蜂拥而上,挤得水泄不通。
“救命啊,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没有错!”
这些人嘶吼着拼命用力拍打着那掩盖地窖口的铁板。
那铁板却似牢牢焊在地窖口一样丝毫扳不开撼不动,那刀在他们绝望无助的眼眦下,在他们身后收割着一枚枚头颅。
围着最前面的的好些人歇斯底里的拍打着铁板,焦急的看着祌契刀划过。
头颅像不知凡几熟红烂透的番茄般坠在血与肉的泊河里,砸得血腥水浪滚涌四溅。
人心刹那崩溃涣散,如死灰般绝望震颤身体。
谁来给他们开开门!
救命啊!
那溢满脸庞的求生欲望,他们渴望被拯救。
终于在恍惚间看到一丝光亮。
是死到临头出现幻觉了吗?
他们居然看到那牢如钢铁之笼的铁板缓缓掀起一条缝隙,透出一丝希冀微弱救赎之光。
他们猛的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急不可耐狠狠的扳开那铁板。
“嘎吱嘎吱”地窖口彻底打开了。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黑沉,无尽的漫天黄沙之声在幽深夜色下呼啸而过,熟悉又陌生,平时对他们如恶咒催命的黄沙,此刻而言就是生命之光。
人潮涌动,黑压乌泱的似群兽蛰伏躁动般要漫出!
下一刻他们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似入目的是催命符咒一般。
那是什么呢?!
满天星河璀璨下,是知微清丽脱俗的脸庞,她脸圆润白皙如月莹,带着些肉嘟软乎的奶膘挂在两腮边。
这雏颜粉黛如羞娥,她低下头脸上带着恼怒,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醇浓染春烟,玉颈螓首宛若游龙,却像旱魃过境般慑人心魂。
知微指着这些人鼻子叱骂道:“乱跑什么?害我姐姐劳累还要一个一个找!”
她语罢便提起裙摆,伸出细长的腿毫不犹豫就对这些人的面门踢去。
这些人便如下锅的饺子滚下石阶,然后哀嚎惨叫落入黑洞洞的地窖中。
知微好整以暇的拍拍手,气焰娇嚣叉腰冲着地窖里道:“哼!有本事你们再爬上来啊!”
“看我不把你们的臭脸踢烂!”
……
长夜漫漫,低沉的暮夜像蛰伏着未知的恐惧。
苍穹之下豁然连天都点缀着繁星,呈滚烫星河源源不绝的铺出。
云枝坐在山包上,已然摘下帷帽,她素衫在黄沙中掀动飞卷,像羽翼丰满傲雪的云鹭欲飞。
云枝远眺着远处的连绵起伏的山峦叠嶂,眼眸清波灿若星辰。
为何她要屠尽这些看起来柔弱无助的人。
她嘲讽一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微睇绵藐,却又透出慵懒来。
譬如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化销尽见天真。
源源不断的平原,在苍穹下扩展。
她忽的起身立起,携着一旁迷迷瞪瞪的知微像只冷饮清河的白鹤自这枯败平原跃然而起,向着那远山飞掠。
……
知微落在这山中时,便已愕讶惊呆了。
这满目疮痍的山脉处处都是枯败腐土,这里息壤浊恶腥臭,难闻极了,一片混乱死寂灭岭皆是灰蒙的沉沉死气。
她的脚甚至无处安放,因为遍地都是动物的森森白骨,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堆砌成小山。
黑压压的乌漆墨煞扑面而袭,皆是死去生灵的戚怆怨气,叫人吸入一口便可身中剧毒暴毙而亡。
恍惚间天地回荡着生灵涂炭凄哀悲凉。
这些依附这山脉而生的无辜生灵万物皆是死不瞑目。
知微自山间水涧复苏,怎能感知不出这里的悲桑气息,她胸腔轰鸣“隆隆”发疯般涌进莽莽苍苍的无尽恸戚泣响,直直沉至她心间,思绪难平难宁间她眼眶中蓄满水雾,骤然如崩岸溃堤溢出数不清的泪光。
知微后知后觉的抚摸眼睑下缘,一触之下都是氤氲清雾凝作的水露。
云枝眉宇之间盛满怜悯悲切,伸出纤薄的手掌遮掩住知微泪流不止的双眼,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可她依旧泪崩如泉,如何也忍不住。
“我从那屠杀凡人的男子身上触知……”云枝轻声细语中带着一丝不忍。
“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央城百姓亲手抽取了这里的供养万物之灵的龙脉”
她虽并未有师父那般触人衣袖便读取人的记忆的能力,但她的祌契却是师父亲手锻造。
这祌契的刀刃只要破皮入血一寸便可窃取自己想要的一段记忆。
祌契刀桠没入那人身体的一瞬间,那残酷无情的记忆便像潮水一样涌进她心中。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央城在一夜之间沦为死城恶地的来龙去脉,居然出自这些看似无辜却实则贪婪无知平民之手。
他们只知一味的贪得无厌索取。
龙脉五百年才成形,五千年才大成化人守护滋养万物,这一方文尺州在这龙脉化人修为大成时才得这庞阔的爱意馈赠。
龙脉包容万物生长,号称最是温善纯净,他苦修五千年只为馈赠爱意,却遭如此噩耗恶意。
文尺州也历来也有朝代更迭,不过他们却在百年来一直只有一位神秘怜爱世人的国师,名为乌鞠。
他心怀文尺州,不知疲惫的守护这一方天地,心无留舍的馈赠自己的心血,挥洒自己的灵力,这些让他仔仔细细如一呵护的百姓却不仁不义背叛于他,将他的命门死穴公诸于世,扒开他本体藏身的山脉,捆住他的身躯,钉住他的四肢龙爪,剥开他的层层龙鳞,削掉他的龙角,抽取他的龙筋,把他浑身上下戳割得没有一处好肉。
这些人却只为了荣华富贵,将这残酷厉刑施于他身。
为什么!!!是他给得不够多,还是对他们不够掏心掏肺的好,让他们如此得寸进尺的刨取自己的血肉。
他毫无保留的付出,却换来如此下场,叫他落得个肝肠寸断,他的神魂夜夜响彻悲鸣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