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前尘旧事·五
已经暴露了行踪,君玖再不能意气用事,眼下带着菱儿逃出去才是第一要事。
于是君玖当机立断,从袖中摸出两颗信号弹。若是好运被夜倾瞧见了,起码有个增员之说。
这番小动作被途老瞧个正着,途老可是什么善茬?他可是个曾真枪真枪上过战场的响当当人物,这人落到他手上,必定讨不了好。
途老双眼圆睁:“宵小贼人也敢在我族内造次?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说罢,只见老人一身紫袍,真气雄厚应声而起,只见空中一道残影,途老的掌向着二人沾衣而上,身形迷踪。
其速度之快,令身边族人大开眼界,口中满是唏嘘。
君玖定睛一看,袖中滑出一把冷扇执手,他护着菱儿躲开一击:“小心!”随即当空放出一枚信号弹。
“哼。”途老通过二人动作就认出了伪装,他眯起眼来,气场大盛,“你二人伪装我族内模样混进烟渚,究竟有何目的!”
君玖不言,与菱儿对视一眼,途老看准时机又是掌风来袭。
君玖不善攻击,更别提如今还带着菱儿,不多时便冷汗津津。君玖只动着扇子防御,躲不过便以背牢牢受住。
不论如何,菱儿不可再因自己受伤。
途老掌风凛冽,仅一掌就打得君玖丹田汇聚的真气,尽数散了。
君玖只觉嗓子眼一阵铁锈甜腻,心神都跟着受了震颤。他站跪在屋檐之上,挡在菱儿身前,定要护住菱儿。
菱儿焦急:“公子!”
君玖闷哼一声,拦住菱儿:“我没事,你别过来。”
君玖死死的盯住对手:“菱儿你听好,等下我去拖住追击,你就趁机快跑,知不知道?”
“菱儿怎么可能丢下公子自己离开?!”她眼一尖,从腰间抽出软鞭挥舞,将爬上屋顶的族人们,统统扫落下去。
底下的灯火朝着这方聚拢,底下满是灯笼火光,好生明亮。
就连墨兮都快按捺不住。
“听话!”君玖斥责,“父亲将我托付与你……你这一生就都在护我,我怎么舍得你再因我而伤!”
不等菱儿说话,却听途老哼笑:“要我说,今日敢来我烟渚,今日一个都别想逃。”
途老挥袖而上,君玖紧随其后,菱儿一旁扶持。
三人在屋顶闪身交战几个来回,平日里甚为空旷的屋顶,都显得拥挤不堪。
墨兮本正与周公嗑嗑瓜子闲聊,现在头上叮叮哐哐,不时掉下灰尘砖屑。
怕不是再放纵情况发展,墨兮别说睡觉了……就连屋都得被人拆了!
墨兮听得噪音烦恼不已,当即就摆了琴,往上头胡乱送去几支暗劲:“吵吵闹闹,你们有完没完?!”
屋檐上,途老瞧底下传来几弦攻击,眼一尖,赶紧避开,恰好为君玖赢得了喘息时间。
菱儿一把扶住君玖。
途老也是个暴脾气,这墨兮都正大光明与他过不去了,当即腿一蹬,瓦片碎了好些,这步子一重,底下就跟废墟似的“噼里啪啦”落了开去。
君玖执扇见缝插针,途老哼声,再对上君玖。
“……我这屋是真要被拆了!”墨兮愤愤,望着满地砖瓦砸下,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没了法子,墨兮抱起琴护着脑袋就跑出了屋,一开门却被吓了一跳,自己屋外灯火通明。
所有族人的目光都朝着屋顶上,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出来了,墨兮便混在人群中看戏。
她从底下望去,只见途老穿着紫衣对上了二人,接着灯火望身形,依稀辨得出是一男一女。
这两人招架不住途老的攻击,连连败退,看样子被抓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墨兮摸着下巴叹:“这二人易容倒是十分精巧,不知是哪门哪派的手艺。”
她在一边观战,看得一时兴起,只觉得嘴里少了点什么。
这不,墨兮左右望了望,就打算去厨房找些什么瓜子核桃来,全然把自己的屋子抛之脑后。
墨兮看得开,屋子毁了就找闫老再要一间。
于是,正当她要去找零嘴,却听屋顶传来女子凄厉叫喊:“公子——”
墨兮闻声抬头,只见那男子受了途老一掌,刚要被抓住。
下一秒,一股精炼的白气袭来,至屋顶而散开,扰乱一众视野。
“且慢。”来人道。
临空一男子以黑甲遮面,他穿着红衣,与途老对上一掌,抢过人缓缓在屋顶下落。
途老定睛:“来者何人!”
底下人头骚动,责难起来:“今日的门院是何人看守,又被外人钻了空子!三番两次放了人进来?!”
“就是说啊!这也太粗心了!”有人附议。
族人议论纷纷,妇女怕引来危机,早早的先回了房。
在嘈杂之中,只有墨兮的目光倏然盯住了那红衣男子,那脸上由呆怔到挂满惊疑。
墨兮唇畔无声开合。
“……夜倾?”
屋檐上。
红衣男子撂下师弟,站在途老面前。夜倾道:“在下无名小辈,老者何须大动怒火。今日我与师弟三人无意冒犯,不知老者,可否行个方便?”
此红衣人摆明了来救人,却说得一本正经。
“倒不问问我这是什么地方,烟渚畔可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途老并不买账,“既然都来了,那就都给我留下罢!”
夜倾窄起双眼:“如此,就得罪了。”
途老作势而出,却见夜倾腰上佩剑出鞘,锋芒大涨。
剑身附着一层灰色鳞甲,剑柄通体黑红,妖邪至极。
剑已出鞘。
瞬息间,呼啸剑气满是煞意,一瞬凝结了空气。底下族人本想去再叫来内阁中人,却被这等剑意锢得动弹不得!
众人惊疑不定。
途老白眉一竖:“如此邪气之物,你等果然绝非善类!”
夜倾微微一笑。
余鸢剑出,夜倾功力大涨,夜色之中更衬身法鬼魅。
只见他黑甲之下薄唇轻勾,笑意清浅,与途老掌风相对,更显从容。
“长老接剑!”宸戊堂中弟子,赶紧当空把途老武器丢了上去。
途老脚步一旋,当空接剑,而后稳稳落下。
夜倾随即退至君玖菱儿身前,夜倾压低了声音:“待时机,冲出去。”
“那你又如何?”
君玖急急问出一句,没等回答途老又是穷追不舍,夜倾挥剑而出。
夜倾留下一色背影,他道:“别再给我添麻烦,便是助我。”
此言好不狂妄,但君玖知道,夜倾作为杳嫣重点栽培对象,手上定是有着不少底牌的。
“叮——”
两剑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令人齿酸的声响。
夜倾与途老交锋,缠斗不下,为君玖二人创造了逃跑机会。
内院祁老终于赶来相助,双脚一蹬跳上屋顶,赶去封死后路:“让我这老头子来会会你等小辈!”
夜倾余光一瞥,只见他手腕一动:“喝——”指尖剑气凛冽,一道无形气墙将众人阻隔开来。
“就是现在!”夜倾顺势蓄力将二人左右一架,当空抛出老远,“走——”
君玖搀住菱儿,二人化作两道白影拼了命逃窜而出,夜倾旋以即剑气砍倒院内两棵大树。
葱茏粗壮的大树倒落在地,恰好堵在院落大门,阻拦住追赶的人群。
君玖听得声响回头看,见夜倾为救自己如此,再不敢停留,拼着最后的气力逃去余梦。
途老昔日战场上战功显赫,如今却被小辈投机取巧,途老觉得自己受到了戏弄。
当下,见逃出的两个身影越跑越远,途老竖眉大怒:“竖子岂敢!”
“老者见谅。”夜倾唇畔勾起,语句之中却不带歉意。
如是,夜倾一人执剑余鸢,以一敌二,与途老祁老缠斗起来。
途老冷笑:“无名小儿,你真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左右我烟渚畔了?可笑!狂妄!”
“在下本并无意叨扰,确是各位老者盛情难却。”夜倾作答。
一眼不合,三人又交战开去了。
高手对决,看不到出招,只瞧见光影、色彩、以及兵器铿锵声。族人驻足观看,压根不敢插手。
这时间一长,耽搁越久越危险,对于夜倾就不利起来。眼下还要计较着脱身,去寻君玖,思量过后决定再不留后手。
祁老定睛窄眸:“小子你天赋甚矣,用在妖邪歪道上真是可惜了。”
“前辈言重。”夜倾凤眸一撇,剑花百般招数不敢怠慢。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旁看去,只见红衣倏然功力大涨,只余鸢一剑,就击退途老。
红衣虽受了祁老一击,却仍有余力闪躲。
夜倾不再恋战,找准时机纵身跃起,只见瞬息之间,如鬼魅般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途老气愤得要着火:“追!都给我追!”
这场战局中,所有人都在为这三个贼人受伤而叫好不已……除了墨兮看得心惊胆战。
夜倾为何要来救人?因为他与那两人是旧相识。
墨兮想起自己泄愤一己私欲,而间接害得夜倾无故加入战局,内疚不已。
她确是不知,即便没有自己,夜倾终有一日也是要来烟渚畔的。
他要取的镜子,名为方天。
“追?追追追!”一声惊醒了墨兮,她也立刻趁乱而出。
夜色与火光之中,一道白影背上琴,离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