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离去
柴荣吩咐吴六去传军医，自己则进了营帐。
婉澄命绿屏放下帐幔，不准任何人掀开。躺在帐幔后边，她难掩伤心之色。柴荣的话如针般扎着她的心。她觉得这是对她的讽刺，更是对如雪的玷污。
“澄儿，刚才是朕不好，你不要生气。如雪对于你我都是特别重要的朋友，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朕不是有意的，朕只是……”
婉澄默不作声。柴荣从来没见她如此生过气，顿时心里发了慌。
“澄儿，你说话呀！别不理朕，好不好？”
“让我去看他！我一定要去看他！”
柴荣无奈，咬了咬牙道：“也罢！朕陪你去看他！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婉澄警觉地问道。
柴荣见瞒不过，便将如雪试药之事和盘托出。婉澄听的目瞪口呆。
“如雪不希望你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所以才不让告诉你。朕刚才也是一时情急，其实在朕心中，一直把他当兄弟。”
无数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如雪如雪，你又让我欠了你一份情，一份我永远也还不上的情。
“皇上替臣妾去看看如雪吧！臣妾突然觉得很累，便不去了！试药之事，只当臣妾不知道。如雪那里随便皇上怎样瞒过去。”
柴荣点头。他明白，婉澄不想让如雪尴尬。这是婉澄的好处，她总是替别人着想。
来至如雪房中，军医正在忙碌。如雪坚持坐起身来。他脸色涨的通红。
“怎么样？”
“没事，可能是药方还有些问题，我再改进一下，看看效果。”
“皇上，柳公子体内多种药物互相抗衡，导致他身体发热，依小人之见，公子今日不宜再试药。”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如雪，你听朕的话，今日暂停试药。婉澄刚才还问起你，你午后若再不出现，只怕她会起疑心了！”
“好吧，若我估计没错，午后就会退热。待退热之后，我去看她。”
午后，如雪身上的炙热果然退去了些。他沐浴更衣后去见婉澄。
“如雪，你辛苦了！”婉澄见他依然那样温婉如玉地站在自己面前，便忍下内心的感动，故作平静地道。
“是有些累了，不过今日已歇了半天，好多了。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
“你放心，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令你恢复健康的药方了，到时候，你还是从前那个婉澄。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婉澄。”
如雪将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那指尖上仍有灼热传过来，他还在发着热。
婉澄的眼泪滴落下来，恰巧落在那只灼热手上。
“怎么了？”
“如雪，我……你为何要这样拼命待我好？我还不起的！我还不起的！”
婉澄掀开他的袖子。那受伤的地方还泛着黑气。
“你都知道了？皇上说不会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不怪皇上。如雪，我本想装作不知，可是我做不到。你知不知道，对于你我心中有多愧疚！我不值得你一次次舍命相救！”
“值不值得，别人说了没有意义，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婉澄，别难过，为你做什么都值得。不仅我是这样的。皇上也是。你知道吗？你的快乐和健康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不要哭了，每次见你伤心，我都会心痛。“
婉澄渐渐止住悲声。她用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还在发热。”
“已经开始退热了。明天，最迟明天，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方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嗅觉已在恢复中，师父的药还是有用的。”
“如雪，别再为我冒险了，不值得。你要为你自己活着！”
“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才算。”
“你怎么这么傻？”
“你还不是一样？我们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傻。这份傻却让我们的人生更加精彩。你好好休息吧！最迟后日，你一定会闻到花香，相信我！”
第二日，如雪又让人按自己的新方子煎了药，这次，药温和了许多，他喝下去，不再难受。等了大约半天时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能闻到室内淡淡的药香了！如雪大喜。这次他确定，这药不但有效，且不太凶猛，婉澄也可以吃下去。
他煎好了一碗药，让婉澄分两次喝下。果然，婉澄并没有像他那样痛苦。
“睡一觉吧！明天醒来，一切都好了！”
婉澄乖巧的合上眼。如雪因担心她，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柴荣亦是。两个男人挑灯夜坐，直至天明。
婉澄转醒，见他们直挺挺坐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
如雪伸手为她搭了搭脉，满意地点点头。
“如雪，我……我……沉香，沉香……”婉澄的声音透着激动。原来，她闻到了挂在如雪腰间的香包散发出的沉香的味道。
“太好了！太好了！”柴荣也发出惊喜的叫声。
“今日再服两剂药，明日便好了。”如雪笑道。
柴荣命人准备了饭菜，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虽然味觉尚且迟顿，但三个仍然吃的很开心。
饭后，绿屏为如雪和婉澄煎了药来，两人喝下。如雪果然妙手回春，不出三日，两人皆已全愈。
“如雪，说说要朕如何谢你吧！”
“皇上，草民不求回报，只求皇上皇后娘娘能够永远健康、快乐！”
“如雪，你医术高明，不如随朕入京，做个御医吧！”
“草民闲云野鹤惯了，且家中有年迈双亲要照顾，实在不便入京。明日一早，便回去了。”
“好吧！你既有志，朕也不便勉强。今晚朕设宴为你送行。”
“多谢皇上。草民不愿惊扰他人，还请皇上不必为草民饯行。就让我悄悄他走掉好了。”
柴荣不再勉强他。
第二日天刚破晓，如雪牵了自己那匹宝马，悄悄离了营帐。他本想悄然走掉。却见婉澄伫立在晨风中，衣袂飘飘，挡住他的去路。
“如雪，你真的不愿与我们回京吗？”
“婉澄，皇上待你情深似海，你和皇上在一起，我很放心。”
“可是我们周围总是危机四伏，如雪，皇上需要你！”
“你呢？你需要我吗？”
“我……”
如雪长叹一声。“让我走吧，我随你入京，只会增加我们三人的烦恼。”
如雪飞身上马，不再看婉澄。那马儿扬起一路尘土，载着如雪远去了。
“澄儿，早晨风凉，回去吧。如雪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皇宫太小，没有他翱翔的天地。”
“皇上，臣妾只是有些舍不得他。他这几年为了我，几次涉险，几乎赔上性命。对他我总是心中有愧。”
“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补尝他。起风了，仿佛要下雨，回去吧。明日我们便回京了。以后朕绝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苦。”
“臣妾不苦。皇上，您知道吗？臣妾还是愿意和皇上在军营中的。在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后宫锁事，臣妾觉得心中特别快乐！”
“朕答应你，即使在宫里，朕也会每天陪着你。等天下太平了。朕便带你游山玩水，只有咱们两个人。”
头顶上闪过一道道光，紧接着便是几声炸雷，柴荣忙扶着婉澄回了营帐。
“也不知道如雪如何避雨？”婉澄道。
“放心吧，他带了蓑衣，斗笠。而且沿途多有人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如雪正在雨中前行，他本可以找一户人家避雨，然而他却只想让这天上的雨狠狠浇在自己的身上，来吧，浇灭他心中的那团火，浇灭他所有的热情和希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