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语婕接过林亦然给的李子。然后坐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某个选秀节目，导师是个叫韩北的顶流偶像，年纪不过是比她小了几个月。
她脱鞋窝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沙发，眸光总是不自觉落在厨房里忙碌的林亦然身上。他熟练的切菜，耳边传来刀触木质切板的响声，猪油被热火烧得四处乱蹦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的歌声。
交织着，刘语婕觉得这就足够了。
热闹非凡，是她想要的家的感觉。
林亦然把做好的成品端到餐桌上。刘语婕看到，便走过来，乖乖的入座。
"尝一下。"林亦然为她切好，用叉子弄了一块递给刘语婕，她饿得要死，也懒得矫情。林亦然给她，她就吃。
“还不错。”刘语婕挤出一个微笑道，“自己做的东西就是好吃。”
她已经好久没有在一个像家的地方吃一顿晚餐了。
以前在普海的家里，刘志宏的家里。保姆做好了饭菜，然后一个一个主子的叫下来吃，每次吃晚饭，刘语婕总是会和刘志宏起争执，在刘志宏和程音的家里，刘语婕是外人。
所以后来，她很少呆在家吃饭。
一下课，立马跑去酒吧，随便吃些东西，晚餐便算是应付过去了。像今天这样，坐在一个叫“家”的地方，桌子上摆着自己做的菜。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生活，久违。
“你很会做饭？” 刘语婕问。她很好奇。
“还好。"
“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刘语婕吃着，感觉这手艺还挺成熟的。
“十二岁吧。”林亦然道。
“那么早？”
“一个人久了，自然要学会照顾自己。”
林亦然经常是自个呆在家的，家里的阿姨也不是天天都会给他做菜，有的时候，自己饿着饿着，也便慢慢去学会了，而且他做什么都有天赋，过年的时候，回老家看着爷爷做菜，他自个就能领悟。
刘语婕咬了咬叉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想起刚来那天，林亦然家里冷清的感觉。
很相似。
原来，老天爷依旧是公平的，每一个人，在别人所看不到的背后，都有一个被光耀照得看不到的黑洞。那个黑洞，会把所有的光芒都稀释，在内心深处，在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深处。
他们都有。
“你家以前也是这样，只有你一个人？”刘语婕小心翼翼地问，一边用余光关注他的情绪。
“嗯。”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动不动哭鼻子，动不动就需要父母的年纪了吧。
“我还以为，你是男孩子，得到的重视会多一些。没想到，我们还挺同病相怜。“刘语婕冷笑，“那你会不会怪他们没有时间陪你。“
林亦然放下刀叉，背靠着椅子，眸光真挚而骄傲起来：“我理解的。”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刘语婕又问。
“我爸是军人，我妈是军医。”林亦然语气轻快。
林亦然的母亲奕暖和父亲林敬初每年都会去很多地方。他们年轻时，携手去战火纷飞的战乱之地，为了不负青春，也为了祖辈早已根深蒂固的为世界和平的理想与信念。他们步入中年，退居二线，他做了A大军校校长，只为了培养更好的政治，军事人才。她依旧是医生，是他的白衣天使，拯救着数不胜数的生命。
一年到头，他们能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的人，视家庭，儿女为重点；有的人，视事业，个人为重点；而有的人，为了大家忽略了小家，在他们的世界里，一生奉献才是理想。
林亦然常年留守，刘语婕常年一个人在家，他们一样孤独。但是，他们又不一样。
“我还挺羡慕你的。”刘语婕坦言，他们不一样。
“那你也要学着羡慕自己。“林亦然注意到她眸中的失落，喝了口冰水，冷静之后才认真道。
“也对，毕竟我从小天生丽质，长得貌美如花吧又偏偏才华横溢。再加上家世好，不愁没钱花。是挺让人羡慕的。”刘语婕没有半点炫耀之气，布满的反而是隐约自嘲。
你也该羡慕羡慕自己。
因为，以后只要有他在，他就会对她更好。
林亦然执着而隐忍的目光，圈染住她的一颦一笑，“你说得对。”
刘语婕展眼舒眉，整个人轻松起来。
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这话像极了老夫老妻吵架时常用的言语。
“我们俩真像一对乞丐。“刘语婕轻笑道。千方百计乞讨着奢侈的关注和温暖。
还好是一对，不是一个。林亦然眸中的漠落鲜活起来，逐渐从神色中分离，“还好。”
刘语婕喜欢看林亦然的眼睛。与此相当的，莫过于他为数不多的笑了。他笑起来带着一丝禁欲，总是能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和心里的悸动。
“林亦然，话说你家有酒吗？”刘语婕问，“我们必须得庆祝一下。”
喝酒伤身，还影响心情。但是今天不同。她特别想要。庆祝什么呢？庆祝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人，庆祝我们遇到了彼此，庆祝我刘语婕终于有了一个有那么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像家的地方。
“有。”林亦然指着不远处的酒柜，“想喝什么，自己去拿。”
刘语婕走到酒柜前，扫了一眼摆放整齐的酒：“Martell(马爹利)。拉菲，人头马XO。”
“你还挺懂？”林亦然起身，朝她走去。
“我爸喜欢收藏酒。”刘语婕背靠着酒柜，长发披在肩头，“家里有一个和厨房一样大的酒柜。里面的每一瓶酒我都认识。每一个牌子，每一个系列，甚至是它们的味道。我都必须要懂。”
“你也喜欢酒？”林亦然问。
刘语婕想起她从小就要认识那些高档奢侈品。名酒，服装品牌，茶艺，名画……
每要学习一种东西，家里便会来一个老师。学不完，就不能吃饭，学不好，就不能睡觉。
她十岁开画展，很多人夸赞她有天赋。她并没有，至少在这方面没有。她的每一幅画，全是她没日没夜的熬出来的。有时候，会因为压力太大失眠，因为失眠，没能很好的完成一些作品。她的奶奶便会毫无顾忌的骂她，蠢啊，没用啊，学那么久还学不会诸如此类。
那时候，只有苏玥心疼她，可是心疼是一回事。她从来无法阻拦。
刘语婕拿起一瓶拉菲，看了一眼，又笑着放回去。
“我不讨厌它们，但是，也永远喜欢不上来。”刘语婕的那双桃花眼在灯光的衬托下，极其纯净。
“冰箱里有别的。”林亦然带她进厨房。
林亦然打开冰箱，刘语婕就看到了水蜜桃味的玻璃瓶装鸡尾酒格外耀眼，还有那些罐装的啤酒，装满了一大层冰箱。
“你一个人在家也买这么多？”刘语婕随便拿了瓶鸡尾酒。
“别人送的。”
刘语婕不知道怎么开这个瓶盖，这种类型的酒不烈，她不怎么喝过。
林亦然从她手里拿过来，然后从干净的厨柜上拿出开瓶器把酒盖打开。他把酒递给她。
“谢谢。”刘语婕接过，然后转了个身，背靠着厨房中间的桌台。
林亦然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狭小的空间里，柔和的夜色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格外贴近。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喝酒伤身呢，没想到竟然和我一起喝。“刘语婕拿着透明的酒瓶子在眼前晃了晃。
“我说你就会听吗？“林亦然又不是不懂她。倔起来谁都管不住。
“这倒是。“刘语婕把酒放在桌子上，“其实，我并不喜欢喝酒，也知道喝多不好。”
“道理都懂，只是抉择很难做。”林亦然也放下酒。
刘语婕想起经常不回家，然后跑去疯的日子，明明知道这么做会对不起死去的苏玥，也会伤害到自己。可是，她就是无法面对。
她苦笑着一口饮尽，林亦然把喝完的酒罐一扭，扔进垃圾桶，然后出去收拾餐桌。
刘语婕一出厨房就见林亦然在认真的收拾碗筷，动作熟练。
“需不需要我帮你？”刘语婕礼貌性问，她也不会这类活。
“不用。”林亦然没有停下手，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以后家务我做。”
这话说得还真像两个人过日子。刘语婕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红唇微扬，眉眼染花，她就站在他旁边，心想着自个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家务，而且啥也不太会，那这么下去，以后在他心里的形象肯定一落千丈。
不行，怎么能有公主殿下不会的事情呢。起码得表示自己会，但以后做不做无所谓。
“我也可以。”刘语婕过去，拿起洗洁精，“倒这个对吧，然后再冲洗几遍。我也会的。”
林亦然看着她的小眼神，轻笑道，“那倒吧。”
刘语婕小心翼翼地按着，眼看着洗洁精落在白皙的碗碟上，冰凉的水一开，林亦然手上的泡沫也变得愈加晶莹纯白。
刘语婕回到房间，蓝色窗帘乘着窗子缝隙越过的风飞舞，屋子灯光切换成暖色调，她打开衣柜，里面都是她的衣服，而隔着这面墙的那边，就是林亦然的衣柜了。
她洗完澡，安静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缘分真是难以言说啊，林亦然就住在她的隔壁，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已经躺下了，还是在床上捧着电脑跟唐少打游戏，亦或者笔直的坐在书桌前写习题，一墙之隔，把思绪与距离倒是拉得很近。
这座城市，没有印象中那么冷漠了。
......
众所周知，比考试更让人煎熬的，就是等待成绩排名的日子，以及上课讲解答案的瞬间。周三前，每节课都用来对答案，分析试卷。
语文试卷相对来说批改时间最久，但是程妖总会盗用晚自习时间来讲答案。
周日晚点名之后，舒雅悄悄给刘语婕写字条。
“六公主，快说说那男的帅不帅？”
“什么？”
舒雅转过头，拼命使眼色，小声道，“就那个那个。”
又写下字条扔过去。“就是你周末见的那个男的啊，就你住他家的那个。”
“那个啊。”刘语婕侧头看了眼林亦然他们班，眉目染笑道，“还行啊。”
“你们女生说话怎么这么奇葩，什么那个这个这个那个的。”唐少没忍住，插了句。
关你屁事，话没说出口，程妖高跟鞋的声音便出现了。
程妖一进教室，所有人就开始紧绷起来。
“拿出语文试卷，对一下选择题答案。”程妖直接拿起白色粉笔，每写一个字母，下面就接着一片哀嚎。
“诗歌填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几个都是常考的，我几乎每次都提醒，要是谁还错真是不应该。”程妖高跟鞋哒哒哒响着，像工匠用锤子钉木头，一轮一落敲击着下面同学的心。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我写错了，我竟然写错了。"舒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惹得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这个是最常考的啊。"沉默的蓝依依突然来了句。
"我写成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流。"舒雅耷拉着脸，圆溜溜的大眼睛暗淡下来。
“哈哈哈哈哈。”唐少正喝着水，结果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
“滚蛋。”舒雅顿时暴躁起来。
“为了安慰你幼小的心灵。来吧，本少爷大发慈悲，给你个礼物。”唐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娱乐杂志。
“卧槽，可以啊少爷。”舒雅拿起杂志简直跟活过来似的，“我男神苏昂，我去，还有韩北。韩北也好帅啊啊啊啊。”
韩北？刘语婕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乐了起来，倒是好久没有听到有人提及这个名字了。韩北是顶流偶像，全能唱作歌手，年纪不过是比刘语婕小几个月而已。刘语婕有个干妈欧阳莱汐，干妈是个大牌国际设计师，她的独生儿子就是韩北。
按道理来说，韩北还得叫刘语婕姐姐呢，但这破小孩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刘语婕看着舒雅拿起杂志冲附近的李敏仪还有几个女生炫耀，而后听到几个女生对着韩北花痴。
追星的模样，原来如此没道理可言。
可惜舒雅喜欢的是苏昂而不是韩北。
刘语婕琢磨着，貌似听韩北说，苏昂这两个月会在湘市开演唱会。
这是个好机会，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唤醒天地热情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