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8岁时喜姐嫁给了燕子哥
喜姐聪慧,善良,燕子哥忠厚,勤快,父亲最是稀罕这俩人
如今他俩结婚,父亲欢喜的很,送给喜姐8亩良田,九床棉被,三匹麻布
“交代燕子哥不许欺负喜姐,又嘱咐喜姐,嫁人了别忘了回来看看恁这三个弟弟啊”
喜姐,燕子哥结婚后搬出了俺家,住在城外30里的阚庄村,燕子哥种着俺爹送的地,日子倒也能过下去的”
“俺最后一次见燕子哥,是1922年,这一年的枪声格外激烈,从4月打到五月。姓张的打姓吴的,姓吴的打赢了,姓赵的却被打跑了”
“1922年4月的一天深夜,俺起夜,看见父亲房间里的灯却是亮着的,里面传来交谈声”
父亲:“恁咋当兵了?”
燕子:“打仗,俺被抓了壮丁”
父亲:“俺有几年没见喜儿了,她怎么样?还好吗?”
燕子哥长久的沉默,然后号啕大哭起来
“喜儿死了,被土匪打死了”
俺冲进房内,一拳打在燕子哥身上,吼道:
“为啥!恁为啥不保护好俺喜姐”
俺一拳一拳挥打着燕子哥
“俺心好痛,那么好的喜姐,怎么就死了!”
俺打累了,看着燕子哥,才发觉燕子哥已经变了模样,半边脸似融化了般,紧紧皱在一起,狰狞可怖,俺惊叫出声
“燕子哥,恁……”
燕子哥看着俺:
“祖,俺……”
父亲上前拉着俺,也伤心的说不出一句话
燕子哥说:
“他要走了,他们打了败仗,要撤走”
父亲问:“去哪里?”
燕子哥:“不知道”
临走时父亲紧紧握着燕子哥,不忍撒手
燕子哥掰开父亲的双手,朝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东家保重”
父亲眼睛湿了,不知何时能在见面了
“保重啊燕子!!!”
这操蛋的世道啊,这块土地被炸了一遍又一遍,活人犹如行尸走肉,死人也不得安生
俺母亲的墓都不知道炸到哪里去了,剩下一个个大坑,想祭拜也无处祭拜”
年年打仗,你打我,我打你,天天抓壮丁,人人都成了兵
这些年庄稼收成倒是喜人,可是能拿到手的粮食却寥寥无几,苛捐杂税收到了“1937”年,县知事天天更换,官逼民反,导致人人又成了土匪
俺家房子越住越少,从8间到3间,只是那颗柏树父亲却是舍不得卖掉,那是他从小种下的!
到最后家里最后一个下人方伯都50岁了也被抓了壮丁
二弟陈令文倒是不在意,他从小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特别喜欢舞刀弄枪,闹着要学武
父亲问:“学武干啥?”
令文:“学武做好汉”
说这话时令文才只有5岁!
父亲无奈
“这给恁起名字是让恁学文的,这可倒好,现在反过来了,令文好动喜刀枪棍棒,令武反而喜清静,读书做学文倒是合适
父亲给令文请了武师,令武上学堂
眨眼间几年过去了,令文武功练的不错,三四个流氓近不了身
因为有一身蛮力令文便去到别家做护院补贴家用
令武去到北平求学,写些文章,每月还能寄回家10多块银圆哩
若不是令武寄回来的银圆救急,俺爹可能就要卖布行了,不然俺去年就被抓壮丁了,令武现在倒成了家里顶梁柱了
有一年令武回家休假,俺便问道:
“恁写的啥文章人们那么爱看,让哥也看看”
令武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不给俺看
俺不死心便问他:
“恁在哪里发表文章”
令武:《觉报》!
俺一直记着弟弟说的《觉报》,所以俺老早便托人帮忙买“觉报”
今天晌午终于送到了俺手上
俺在上面细细的找着,没找到令武的名字,俺却被一篇名叫“燕子”的文章吸引,因为写这篇文章的作者名字很奇怪,名叫“喜燕”
俺想这人一定很喜欢燕子罢
燕子
燕子古人称之为“天命玄鸟”,寓意平安,吉祥。我的家乡老人们常说“抓燕子,瞎眼睛”…………
自打我记事起,我家房檐上便筑满了燕子窝,一代又一代走了又回来,我望着新来的一对燕子,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一代的燕子,你们冲我叽叽喳喳打着招呼,似是在说:“小子又长高了”。
天空电闪雷鸣,我生怕你受伤,我呼唤你赶快回窝,你似是听不到我的呼唤,也不在意雷电是否会伤害你,你时而振翅高飞,时而贴地滑翔,偶或斜一斜身子用翅膀划一下地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害怕你受伤,一只飞蛾终被你吃进嘴里,你吐出飞蛾喂给孩子,我站在下面看着你,“大喊你真棒”!
食物的匮乏让你不得不学习这种本领,不得不让你冒险,因为下一代就是希望!……………………
是你教会了我勇敢面对一切,无所畏惧。
我愿学燕子,把一生交给天空,永不停歇的飞翔,这是我的无奈,也是我的顽强
还没看完 眼泪已经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俺想喜姐、燕子哥了!
父亲见了问俺
“咋啦”?
俺把这篇文章给父亲,父亲看完叹口气
“不知道燕子咋样了”
父亲又问:”令文最近怎么老是早出晚归的,恁看到他问问,再忙啥!“
父亲说罢叹了口气,弓着腰进了房间
俺回道:”知道了“
因为连年军阀乱战,土匪横行,弄的民不聊生。
俺家的布行也只是勉强能够维持下去
俺一天到晚也是闲着无事可做,想起父亲交代的事情,俺便注意起令文的动向
一天看见令文早早的便出门去了,俺便悄悄跟在令文身后,这小子倒机灵,七拐八拐的俺跟丢了
俺也不气馁,一次不成俺多跟几次,俺就每天跟着令文,终于他甩不掉俺了
俺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城南虎丘寺
这虎丘寺现在死气沉沉的,虎丘寺本来香火旺盛大家都来上香祈福的,后来被那姓冯的给拆了,现在这里倒是连个人毛都没有,这令文来这里干啥来了?
俺猫在石头后面偷偷看着令文,只见一女人腰间斜挎着两把盒子枪走了出来跟令文热情的打着招呼
文哥,柳妹
令文朝俺这边看着,叫到:
“哥出来吧,俺知道恁从城里一直跟着俺哩”
听见令文叫俺,俺硬着头皮走过去,低着头把令文拉到一边:
“恁这是干啥?这女的啥人还挎两把枪”
陈令文:
“土匪”
俺看见这女人时已经猜了出来,可从陈令文嘴里说出,俺依旧震惊的大张着嘴
陈令文拉着一脸惊恐的俺,走到女土匪面前,介绍道:
“柳妹这是俺哥,俺亲大哥
”大哥,这是柳妹”
俺拉着陈令文就要走
“不能跟土匪来往,这被县知事知道了咱家都活不了”
俺死命的拉着陈令文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这女人远远的,可俺怎么也拉不动令文
令文常年习武力气是比我大的,令文一用力俺反被他拉到女土匪面前。
令文:
“哥,你来都来了,俺实话给恁讲吧,俺要娶她进门,她以后就是恁弟媳了”
俺呆立在原地,惊的说不出任何话,俺瞪大眼睛看着陈令文
陈令文:
“哥,恁别激动,俺跟柳妹早就相识“
她虽是土匪,可她们从来不抢穷苦人家,她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俺急得啪一巴掌扇了过去,却被令文抬手挡住了
俺怒吼道:
“土匪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喜姐就让土匪杀了呀,恁奶娘全家都让土匪杀了,恁怎么能娶一个女匪为妻”
陈令文:
“哥,俺都说了,他们不一样,喜姐又不是她杀的,奶娘全家跟柳妹就更没关系了”
“俺不管,俺非他不娶”
柳妹:
“哥,恁别激动,俺给恁说罢”
俺激动道:
“恁别叫俺哥,俺没恁这种妹子”
柳妹:
“恁是令文的哥就是俺哥”
“俺也是被逼的,俺哥、俺爹全被抓了壮丁,音信全无,是生是死俺也不知道,留下俺跟母亲相依为命”
“俺10岁时家里交不起地租,母亲让马德桎活活打死了,俺一个人在要饿死的时候,是吕当家的救了俺,俺就做了土匪,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俺发誓谁帮俺杀了马德桎俺就嫁给谁”!
俺大叫一声:
“令文恁…疯了,原来是恁”(令文以前就在马德桎家做护院,马德桎死后令文便又去了县知事家做护院)。
“俺明白了,是令文助她杀了马德桎。恁……怎能如此啊!!!俺惊恐的往后退着,这还是俺弟弟吗?”
陈令文:
“哥,那马德桎草菅人命,他是畜牲啊,俺杀他是替天行道,俺没错”
柳妹:
“事情就这么个事情,俺非文哥不嫁,恁们不同意,文哥就跟俺上山做土匪!”
俺气急怒吼道:
“令文跟俺回去,恁不走,俺一头撞死在恁面前!!”
陈令文还劝
“哥恁咋这样啊,从小到大,俺说啥恁都同意,俺做啥恁都帮着俺的,恁这次也要帮俺跟爹说”
俺骂道:“说个球,是土匪就没得说!恁现在跟俺回去,哥求恁了!”
最终令文还是妥协跟俺回去了。
临走时令文跟柳妹约定,三天后不论什么结果还是在此地见面
三天后不是令文娶她,就是令文上山当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