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胥凝已在祠堂里待了二十天,灼华也消失了二十天......
门外响起‘啪嗒啪嗒’脚步声,她赶紧藏好乱画的纸,将垫子摆正,规规矩矩的跪在上面,一手执笔,一手抚纸。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看清来人后,她也恢复了原样,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垫子上,将手中的毛笔随手一扔,也不知毁了几张好纸,欣喜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乞巧节。”
云兮若看着桌案上还没来及藏好的胡乱画的纸张,乱七八糟摆放的家规,只得摇头窃笑,这个妹妹倒也有几分她的影子,没了规矩礼数的束缚,至少有人气了。
胥凝从垫子上跳起来,尖叫道:“乞巧节?”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么快,都七月七了!”
她这是快在祠堂里待傻了,连今日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随即,扑闪着一双清澈又可怜的大眼睛,不停的摇晃着云兮若的胳膊,撒娇道:“大哥,晚上是不是有灯会,带我去吧!我也想去。大……哥,你去求求爹,让他放我一晚。”
“行了,头都让你摇晕了。”云兮若轻拿开她的素手,笑道:“我来就是告诉你,父亲同意你晚上出去了。现在回去好好沐浴打扮一番,晚上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出去赏灯。”
“大哥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吗?”她问道。
“不了,皇上在重华楼举办宴饮,我要和父亲一起去。”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出祠堂,顿了顿,低语道,“妹妹她还好吗?”
胥凝脚步一顿,点头:“嗯,很好!”
“那为何......”不出现?
话未尽,意已明。他每问一次,胥凝就心塞一次,她知道,灼华一定不希望大哥知道真相,可十年相处.....
云华,替她护好这个唯一爱她的哥哥!
胥凝:“她还想再偷偷懒——”
云兮若:“嗯,只要没事就好!”
天朗气清,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抬头望去,久未见过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手挡在额前,感受着阳光的炽热,静享清风带来的凉意,吹散心中的那丝抑郁之气。
“可算是重见天日了。”
‘噗呲’一声笑,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乐仪踏着小碎步奔来,“小姐,慎言。”
她欣喜道:“嘿嘿,乐仪,你怎么也过来了?”
“见过世子。”乐仪福身行礼,又转身笑道,“看小姐迟迟未归,便过来看看。”
“好了,快回去吧。”云兮若挥手,看着主仆二人消失在拐角处方离开。
华灯初上,零落于亭台楼阁上的烛火被一盏一盏的点亮,天边最后一丝阳光落下时,世界也是亮的,斑斑驳驳的光影穿插其中,满城的灯火驱散了黑夜的寒意。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灯会,真真是十里长街,万家灯火,街边小摊子上挂满了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可爱灵巧的兔子灯,鲜活逼真的荷花灯......
颜色炫目的灯火,点缀着一条条繁华多彩的街道,宛如零零点点的繁星,亦或是迎接牛郎织女的璀璨银河,置身其中,感受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夹杂着店家的吆喝声,少男少女的嬉笑声以及各种杂耍表演的叫好声。
“小姐,你慢点,今日人太多,别被挤散了。”乐仪一手拉着前面玩得不亦乐乎的胥凝,一手挡着挤上来的人群。
“唉,没事的,这不是有云风和云清在嘛。跟着我在国公府里待了二十多天都没出来过,你也好好玩玩,要是有喜欢的灯,让云清买给你。”她闪着戏谑的眸子,看得乐仪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乐仪羞红了脸,气急的瞪着胥凝,“小姐,你......”
“我这不是怕你出门太急,没带银子嘛!想什么呢?”胥凝若无其事的忍着笑。
同时,乐仪一摸荷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诧异又惊慌的结巴着:“小姐,真...真的忘带了。”
这回轮到胥凝直勾勾的看着乐仪,取过她的荷包,里面是真的一两银子都没有,“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咋还真没带银子,这......我......”眉头蹙起,一手指着一盏心心念念的兔子灯,咬牙喃喃道,“我的小兔兔。”
“主子,我和云清带了银子,先用我们的吧!”云风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拿给乐仪。
“行,总算带了两个靠谱的,回头补给你们。”胥凝回头轻拍乐仪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叹道,“唉,乐仪,长点心吧!要是让你家小姐知道你这么不靠谱,你看她下次还带你出来不。”
四人一行来到一个小摊子处,她拿起一个兔子灯,左左右右看了半天,甚是喜爱,“老板,这个怎么卖?”
“姑娘好眼光,这个一两银子。”小摊贩笑嘻嘻的说道。
乐仪捂紧钱袋子,“这么贵?”一脸太贵不想买的表情。
“姑娘有所不知,这盏兔子灯是小的父亲做的,今年他就做了这一盏。你看这做工和画工,和其他灯没法比的。”小摊贩认真解释着。
胥凝仔细比对了这盏灯和其他灯的区别,这盏兔子灯用的不是纸,手感更像布。
小摊贩接着说道:“小的父亲是制作花灯有名的罗大师的徒弟。只不过,这两年他老人家眼睛不太好使了,每年就做一盏灯。”
哦~
胥凝:“原来如此,那给你二两,另一两就当是辛苦老人家了,我很喜欢这盏灯,希望来年还能看见他制的灯。”
“呵,那可真是太好了,”小摊贩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着,“谢谢姑娘。来年一定等着姑娘再来看灯。”
“好。”说完便提着兔子灯朝人群中走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姐,听说今夜还有烟火呢!”
“是吗?什么时候放啊!”
“不知,只知道是在靠近小河那边。”
......
两人一人提了一盏花灯走在前面,嘀嘀咕咕的说了一路。云风和云清紧跟其后,手里提着各种糕点、小玩意,完全由一名暗卫转变成了提东西的小厮。
胥姑娘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使唤起人来也这么顺手!云风腹诽道。
“小姐,你看,是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还有和两位少爷。”乐仪眼尖,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朝她们走来的几人。
云灼墨瞥了胥凝一眼,抱怨道:“大姐,出门前,母亲叮嘱过让我们一起的,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害得我们好找。”
“呃...刚刚这不小心被人群冲散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便自己逛了逛。”胥凝堆着一脸假笑,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云灼音一上来就看中了这盏灯,笑道:“大姐,你这兔子灯真好看!”
“是,我也觉得挺好看的,不过就这一盏。”胥凝转着手里的灯,欢喜的眼神里全是星星,眼睛不知觉的弯成了月牙。
“哦,是嘛!那还真是可惜了。”她语气里添了几分嫉妒,多了几分厌恶,余了几分惋惜。
“可惜什么?”胥凝一心只顾着把玩手里的兔子灯,没看到她眼里的神色变换,也没听出她的话外之意。
云灼音轻轻的玩弄着手里的绣帕,漫不经心的答道:“没什么,就是可惜那位小摊贩挣不到我手里的银子了。”
云兮沐:“大姐,你们这是要去看烟火?”
“是啊,听说今年的烟火很好看的。别在这儿聊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说完拉着乐仪就往前走,留下一群人独自凌乱着。
“这就走了?”云灼墨懵逼道。
“不然呢,还请你走啊!”云兮煊怼着,“别忘了,她是大姐,快跟上吧!”
看着弟弟帮云灼华说话,云灼音没好气的冷言道:“别忘了,我还是你亲姐。”
他只看了亲姐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的走了。
“妹妹,你和大姐说话别那么冲,她毕竟是大姐,要有点礼数。”云兮沐也提醒着自家妹妹,他和三弟都能看出他们对大姐的敌意,也不明白这敌意是从哪儿来的。
云灼墨圆鼓着的腮帮子,气得不轻,“他们......到底谁才是亲的,不帮就算了,还奚落我。哼...”
“走吧,再晚就没好位置了。”云灼琪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
另一边,河对岸站着两名男子,似是在吹风,又似在欣赏这满河顺水而下的河灯,穿着侍卫服侍说话的正是夜筝。
“主子,我们就这么出来了,真的可以吗?皇上要是知道了,会......”
“无事,有四哥在。”
君洛桑脸上有一抹浅浅的红晕,靠近还能闻到一股清淡的酒香,眼神格外的清明有神,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眉间的一抹愁思怎么也舒展不开。
“是。”
夜筝心里是真的很同情四皇子,主子从小到大不想参加宴席或中途悄悄离开,都会拉出四皇子做挡箭牌,瞎编各种理由,唉。
“主子,有心事?”夜筝问道。
他知道主子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全都是因为云小姐,查来的消息里,明明白白的记载着云小姐没有孪生姐妹,几乎是在桃林长大的,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有7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为何生病,查不出来,生了什么病,也查不出来。
这件事要么知情人都被灭了口,要么知情人是他们碰不到的。
可定国公府那位叫胥凝的女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