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男装,面具遮颜,淡定的大步朝正厅走去,云清背着小背篓紧跟其后。
正厅里齐刷刷的坐了一堂,站了一圈,地上还跪着两人,正是云风和乐仪。整个国公府的主子们全都来了,这是要三堂会审啊!
胥凝站定在厅内,对上云兮若深邃的眼眸,似有担忧也有怒气,又心虚的移开,撞上二夫人冒着火苗的眼神。
她双膝跪地,掩去丹唇勾起的那一抹冷笑,“灼华未事先告知父亲母亲,私自岀府,还夜未归家,让父亲、母亲担忧,是灼华之错,请父亲、母亲责罚。”
同时,云清也跟着一起跪到了乐仪和云风身边。
二夫人‘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你还知道自己错了?私自岀府,夜不归家,别忘了你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你看看你这身穿的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这个面具,真是不要脸了!别以为得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厚爱,我就管不了你,违反家规,败坏家风,传出去还不得骂定国公府的女儿没规矩,没教养。
你不想嫁人了,不要名声了,别连累府里其他的姑娘,我看是时候让人教教你定国公府的规矩,来人,上家法。”
云兮若上前一步,喊道:“母亲~”
“你又护她,你看她现在还有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苏氏责备。
同时,“噗通~”一声跪在她身前,“母亲,妹妹一定是有原因的。”
胥凝:“大哥~”
“没事。”
自家儿子如此袒护,二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上家法。”
云兮若:“母亲,是我没看好妹妹,连我也一起罚吧!”
“你……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好,两个一块儿打。”
定国公一怔,“夫人,先问清楚再罚。”转头望向胥凝,声音里有怒气,“华儿,你为何岀府?”
“启禀父亲,昨日翻看医书时,偶然看到了一个可以养颜生肌的古方,便带着云清去了荒山采药,下山时迷路了,等走出来的时候夜已深,就去桃林歇息了一晚。
女儿走得急,忘了告知,是女儿的错。害得父亲母亲担心是女儿不孝,女儿甘愿领罚。可云风和乐仪昨日被我支出去买东西了,他们不知情,不是有意隐瞒,还望父亲母亲从轻处罚,也请父亲看在云清保护我的份儿上,从轻处罚。”
她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认错,她不愿意看到他们三个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而遭罪。
“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心急,有没有伤着哪里?下次多派两个人跟着,为父也放心!”定国公一听,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为父已经派人去打听无荒大师的踪迹了,再等等~”斜目瞥向二夫人,又道,“夫人,那这家法....?”
“好,好,你们都护着她,我不管了。”话毕,二夫人便摔袖离开了正厅。
厅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安静了。
“……”
云灼墨挑事问:“大姐,既然是出去采药,药呢?”
云清顺势拿过一旁的药娄子,里面放着三株有点奄儿的草药,胥凝黑眸里透出丝丝寒意,“别看了,你又不认识,放心,这不是杂草。”
“四妹这不是关心你嘛,毕竟你才刚学医,怕你采着有毒的草药。我们是不认识,可大夫认识啊!还是让大夫来瞧瞧,放心些。”云灼琪素指绕弄绣帕,秋眸轻瞟了胥凝一眼,点点笑意微漾。
“行了,既事出有因,那就不必请家法了。灼华,下次出去,得先告知我们一声。这次就去祠堂跪满半个月,罚抄百遍家规,引以为戒。”定国公一开口,免了家法,嘴上关心着,可眼底渐生猜疑,“你采的草药还是拿给大夫看看,放心些。”
“是。”胥凝也不担心她们叫大夫来验查,这本就是药草。
“老爷,不重重的罚她,她记得住吗?一个女孩子出门穿男子的衣裳,没长辈的允许私自岀府,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举止作态,真是有损国公府的颜面。”安姨娘挑眉道。
“我看现在是病好了,胆子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从那穷乡僻壤出来的,既然住在国公府里就该守国公府的规矩。”柳姨娘道。
“这要是人人都有样学样,那国公府可就要成京都的笑柄了。”齐姨娘接道。
定国公:“够了,都给我闭嘴。”
胥凝跪着往定国公面前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一副做错事积极认错的样子,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定国公,“爹,我自请罚跪一月,他们三个都是听令行事,错在我,与他们无关。”
见状,云风和云清齐齐开口:“属下自请领罚。”
“行了,你们三个罚俸一月,以后好生伺候着,该劝诫时就劝着点。”定国公有点头痛,揉了揉眉心,望着胥凝,“你......”
话还没说完,云兮若抢先说道:“父亲,妹妹这次情有可原,从轻处罚吧!”
“父亲,大姐这也是想治好脸,做事没有想周全,就放过她这一次吧。”云兮煊还没有变声,声音中带着稚气。
“都别求情了,就应了你,去祠堂罚跪一月吧。以后谁要敢有样学样,处罚翻倍。”定国公说完,大甩衣袖离开院子。
“是,谢父亲成全。”胥凝一头磕到地上,转头给了跪在地上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和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戏落幕,屋内的人相继都散了,云兮若经过她身边时,倾身附在耳边,低语道:“我会打好招呼,多垫个垫子,不用一直跪着。”
她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扑闪着黝黑明亮的大眼睛,“呵呵,还是大哥好。”
云兮若:“被罚了还笑得出来,明明只让你跪半月,为何还要......”
“二夫人看在父亲和大哥的份儿上不会重罚我,我若是不向父亲求情,事后她肯定会重罚云风他们,挨个几十板子,还不得再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反正我都跪了半个月,再跪半个月也没什么。而且百遍家规半个月我也抄不完啊!”胥凝笑道,脸上没有半点被罚的沮丧。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他们,下次做事注意点,别被人抓到把柄。”云兮若看了四周一眼,小声提醒道,“回去换身衣裳,再去祠堂。”
“好,谢谢大哥。”
看着他走出院子,胥凝神色立变:云灼琪和云灼墨怎么知道我不在府里?
“主子,你不用为我们求情的,我和云清挨几鞭子,过几天就好了。”云风耷拉着一张脸。
胥凝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为了乐仪才求情的,你们两个是顺带的。二夫人在我身上没法出气,她不得全撒你们身上,你们身体结实抗打,乐仪那个小身板挨得了几板子,二夫人一个叮嘱下去,她可能连命都没了。我就多跪半个月,又不会掉块肉,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几人回到静雨阁,她换回女装后又吩咐道:“你们去查一下,云灼琪和云灼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接下来一个月,有事的话,就悄悄去祠堂找我。”
说完,就颠颠儿的去祠堂罚跪了,似去春游,悠闲自在。
*
夜深了,屋外有明月清风,屋内有美酒美人。
“主子,对面那座小楼就是思梦姑娘的住处,暗桩传回消息,今夜思梦接待了兵部一个叫吴守的,谈话中好像涉及到了在边关的二皇子。”
坐在怡香院二楼雅间的君洛桑和夜筝二人,易容成一个长相清秀、一个长相端正的公子哥,喝着手中的清泉酿,甘香扑鼻,却不带酒气。
清泉酿,这是独属怡香院的酒,也是怡香院能立足京都十余年不倒的一个原因。
有的世家公子来怡香院只为了喝一杯清泉酿,解解烦恼;有的世家公子选择怡香院,是因为在这里既可以喝花酒,又不会被发现身上有酒味,一举两得。
君洛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视线直直的盯着前方的小楼,似无感无想,又似沉思冥想,“让暗桩打探清楚后来见本王,脱身换人。”
“是。”也不知主子今夜为何会亲自来此,难道就为了喝酒?
“在这里坐了这么一会儿,看见的熟面孔还不少。”君洛桑喝完最后一口,微摇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清唇微挑,玩味道,“查查这些人当中有哪些是常客。走吧,回府。”
“是,主子。可为何要查他们?在朝为官的有几个不来这种地方。”夜筝想不明白,也猜不到主子的用意。
君洛桑眉峰轻挑,“闲来无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消息。”语罢,只留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
闲来无事?
夜筝现在确定他家主子今夜一定是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