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侍卫打开宫门，莫煊玘的身影赫然出行在尹行素的视线里，他穿着白衣牵着马，在偏西的太阳下显得格外伟岸。
“璕儿。”
“兄长。”尹行素走向前说。
“母亲不放心你所以让我来接你。”
“啊？有劳了，兄长日理万机怕是忘了璕儿不会骑马，如此兄长请骑马先行璕儿御剑随后跟上。”
莫煊玘笑了笑说：“为兄怎会忘记呢？今日为兄牵马，璕儿只管放心。”说完莫煊玘将马牵到她面前并示意她上马。尹行素有些犹豫但还是在莫煊玘的鼓动下上了马。
“走喽，璕儿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赏一赏朱雀大街的风景。”
尹行素笑了笑感叹道：“许是我闭关久了不通人间烟火，骑马出行竟成了新风尚。”
“璕儿真爱说笑，璕儿何时通过人间烟火。”
马儿在莫府门前停了下来，一小厮走过来牵住了马，莫煊玘将胳膊伸向尹行素扶她下马。
“少爷、小姐，侯爷和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下去吧。”莫煊玘说道。
尹行素定情地望着莫府，眼角发酸。莫煊玘牵住她的手腕说：“走吧，不用担心。”
尹行素没有说话，忧虑却写满了脸。尹行素和莫煊玘走进莫府，府中随从丫鬟兴奋极了连忙跑去回报。
在丫鬟的陪同带领下莫侯夫人走了过来，她眼角含着泪注视着尹行素“璕儿。”
尹行素立即跪了下来说：“母亲。”莫夫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哽咽着说：“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莫夫人打量着她眼角一直闪着泪花，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小声说：“小姐，侯爷请您过去。”
“好。”尹行素跟着管家走向莫侯爷的书房，莫煊玘想跟上去却被莫夫人制止了“别担心。”
“父亲一向严厉，璕儿好不容易…我担心…”
“不会的，相信你父亲罢。”
莫侯的书房门敞开着，管家请尹行素进去然后自己就离开了。书房里，莫侯正在观赏一副字画，尹行素走了进去。
“女儿知错，请父亲责罚。”尹行素跪下后说道。
莫侯转过身严肃地说：“知错，错在哪儿？”
“璕儿不该不顾父亲教诲，擅自参与党争险些给莫家带来灾难。”
“还有呢？”
“罔顾师父嘱托没有尽到灵阁阁主的责任。”
“还有呢？”
“还有…还有…请父亲赐教。”
“你最大的错是：不敢面对自己犯的错。你以为藏在望峰就万事大吉了。”
“父亲教训地是，请父亲责罚。”
“你是朝廷命官应当独当一面，即然是自己犯的错那就你自己面对。”
“谨遵父亲教诲。”
随后莫侯爷和尹行素又交谈了几句。
“你去吧，你母亲也很想你，让煊玘过来。”
“是，女儿退下了。”
尹行素离开书房，刚走两步就看到了莫煊玘。“还好吗？父亲一向严肃若说了什么严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兄长，你多虑了，父亲让你进去。”
“那就好，母亲在花园等你。”
“好，你快去吧莫让父亲久等。”
走在莫府的石子路上，尹行素四处张望着，莫府这两年真是一点没变。
“璕儿，这儿。”
尹行素小跑着过去，莫夫人牵着尹行素的手再一次打量了她一番。“还是廋了，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前些天还和兄长比试了一番呢？”
莫夫人笑了一下说：“那便好，离晚饭还有一会儿璕儿陪母亲走走吧。”
“是，母亲。”太阳偏西，花园的石子路上撒满了金色的光点，莫夫人停在一株牡丹前抚摸着牡丹说：“牡丹开得正好璕儿可喜欢？”
尹行素迟疑了一会儿说：“挺好看的。”
“璕儿，时隔两年，有些事你想明白了吗？”
“母亲，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莫夫人稍有迟疑说：“皇族之人最不能随心所欲的便是情爱，正卿身边早有妃嫔，纵然他可以心许一人，可璕儿生来傲骨又怎会甘愿与她人共侍一夫，况且璕儿官居二品灵阁又兹事体大岂可因年少无知而误了终身。”
“母亲您误会了，男女之间并非只有情爱，璕儿与圣上虽曾是知己，可现在不过是君臣断然不会有丝毫越界。”
“不要怪母亲多嘴，两年前你突然闭关，母亲不免会担心你。”
“抱歉母亲，许多事不方便告诉你。”尹行素心里想着，然后说：“有劳母亲牵挂，母亲不必担心，璕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凡事可以自己解决。”
“璕儿，母亲奉劝你一句：莫与皇族之人交心，即便是知己、兄长。”莫夫人露出一丝苦笑说。
尹行素沉思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的全是母亲的经历，她扶着莫夫人的手腕温柔地说：“母亲，女儿明白。”
莫夫人抚摸着尹行素的脸颊眼角含着泪说：“璕儿，你很幸运，能够自己决定很多事，母亲希望你不要做第二个萧皇后，你应该更自由更快乐地活着而不是让高耸的宫墙困住你自己，正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和先帝太像了，你明白吗？”
“母亲，您多虑了。我与圣上曾是知己之义而现在就只有君臣之道，璕儿断然不会有丝毫僭越。”
莫夫人迟疑了一会儿拍了拍尹行素的手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那边花开得正好璕儿陪母亲看看。”
“是，母亲。”
夕阳的光辉撒在正在赏花的莫夫人和尹行素身上也撒在莫侯爷书房门前，书房门紧闭，莫侯爷从书架上的暗格里取出一卷文书递给莫煊玘。“这是今早荆州来的，就交给你了。”
“是，父亲放心。”
莫侯爷凝望了莫煊玘一会儿深沉地说：“一转眼就这个岁数了。”随后拍了拍莫煊玘的肩膀。
“父亲，您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荆州之事已过去多年，现在也不像当年那般你行事大可宽松些。”
莫煊玘似乎早就知道然后轻松地说：“父亲放心，煊玘自有分寸。”
莫大人顿了一会儿说道：“大禹太子东方朔的事你怎么看？”
“来者不善。”
“你要多加小心，东方朔此行虽明面上是商量两朝结盟之事但大禹真实目的尚不明确，切莫掉以轻心。”
“是。”随后在心里嘀咕着：“毕竟我跟他算是同行。”
“父亲可还有交代？”
“说完了公事就来说说家事，听说璕儿出关前你特意去了趟望峰。”
“父亲可有什么顾虑？”
“顾虑谈不上，不过璕儿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过了两年可她就真的放下了吗？”
“父亲怕是误会了，璕儿说过现在她与圣上之间只有君臣之道。”
莫侯爷叹了一口气说：“我说的不是他，而是—萧胤，璕儿与萧胤之间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清楚。”
“萧先生声名远播是举世无双的才子，不过现在萧先生身归黄土我想璕儿应该不会再为此忧心了。”
“是吗？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在世间找不到踪迹才会牢牢记在心里。”
“父亲所言极是，不过牢牢记在心里的人有很多种，我相信璕儿。”
“也好，你自己心里有想法。璕儿虽说是我的义女可这些年我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日后有你在身边为父也放心。”
“谢父亲成全。”
“话先别说满，等璕儿应允了再说吧。”
莫煊玘憨憨地笑了笑说：“父亲说得是。”
正当尴尬时管家敲了敲书房门。
“进来。”莫侯爷说。
“侯爷，晚膳已经备齐，夫人请您移步正厅。”
“好，你先退下吧。”
“是。”随后管家就轻声退下了。
“走吧，先吃饭。”
“是，父亲。”
尹行素闭关两年，今日回来莫夫人话也就比平时多了些，晚膳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直到亥时才结束。晚膳结束后莫夫人就回房诵经了，莫侯爷和莫煊玘还有些公事去了书房，尹行素也早早地到西厢休息了。
西厢的陈设丝毫没变和两年前一样，尹行素从书架上拿了本《大禹政论》倚着墙慢慢地翻看着，就这样足足看了半个时辰，这时从房顶上传来一声稀碎的声音，尹行素合上书把书放在原处然后轻叹了一声。
房顶上的莫煊玘朝下看了一眼心想：“怎么这么慢，璕儿怕不是睡了。”与此同时莫煊玘身边银光一闪尹行素赫然地出现在了屋顶上。“兄长若是想上房揭瓦大可去自己房上，到璕儿这儿兄长是几个意思？”
莫煊玘没有回头只是悠哉游哉地变出酒来放在瓦片上。“饭桌上不便插话，为兄此行不过是想和璕儿对酒赏月罢了，璕儿妹妹可否赏光给在下个面子。”
尹行素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打开久瓶喝了一口“今日父亲在书房和你说了什么？”
莫煊玘顿了一会儿故做深沉地说：“父亲说等奕王兄结束战事回京就要考虑和言姝的婚事了，再看看与奕王兄同岁的我，唉！所以…”
“所以父亲是向你催婚了。”
莫煊玘没有说话只是定情地看着月亮，尹行素接着说：“兄长今年二十有七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可我今年才二十二母亲这催婚架势也已经拿捏起来了。”说完尹行素又饮了一口酒。
“不知道母亲有没有什么人选？”
“父亲呢？父亲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莫煊玘迟疑了一会儿说：“好了，说说正事，东方朔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来者不善，我们要格外小心，大禹这几年领土不断扩大兵力财力也大有提升，此时提出要与祈顺结盟这其中有几分真心还有待考证，何况此行派来的使臣还是大禹当朝太子，大禹虽没有三阁这样的机构可这几年东方朔一直负责着大禹的一些私密公事，东方朔此行只怕会演变成与三阁之间的暗战，兄长怎么看。”
莫煊玘嘿嘿一笑说：“璕儿这也不像是闭关两年的人啊！对大禹的事倒是了解的不少。”
“我这也是刚刚看的，兄长倒是说说对大禹的看法啊？”
“是真有心还是假有意还要等东方朔进京后才能下定论，不过我听闻东方朔可是大禹第一才子也是第一高手，若是有机会我倒想和他比试一番。”
“东方朔也算是声名远播，毕竟是和阿胤并称“双壁”的人物，这样想想我也有几分期待了。”
“璕儿。”
“怎么了？”尹行素嗓音有些沙哑地接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明天还要去拜祭言师叔，璕儿就先回去休息了，兄长也少喝点。”
莫煊玘看着她施法离开，他静静地盯着月亮，眉头一皱，看了看西厢院后也施法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