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的笔记中“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脚下一滑,滚了下去。”我合上师父的笔记,想起他曾笑着给我说:“我觉得这辈子所有的幸运都留在了那个雷区,所以,我买彩票从来不中,套圈最高纪录180个圈连边都不沾。”
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我呆呆的看着镜子,透过镜子,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脸:满脸的胡渣,乱糟糟的头发,我已经不知道这种状态我持续了多久,满脑子思考着如何生存,日复一日的生活令我厌烦,我起身走向阳台,看向外面,外面已是大雨倾盆,我找到雨伞,推开门向外面走去,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是夏天,大雨还是让我感到了凉爽,我沿着街边向前走着,明亮的路灯照在亮我前面的路。
现在是2019年8月,我已经颓废一年多了,从给自己一丝希望,然后在绝境中挣扎,到颓废至今,我是一个失败者,很多人经常说:“别人能成功,为什么你不能?”但我始终相信着这句话,我为此而奋斗着,我还有足够的时间。
我蹲在路边,可能是因为大雨原因吧,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偶尔会有几辆车经过,在我稀里糊涂的前几年,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未来的十年,是我最关键的十年,我很明白我未来十年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留在这里多久,我只能用我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我所要做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雨已经渐渐的小了,我起身继续沿着路走去,有的地方路灯已经熄灭了,在这个十八线的小城市里,人们的夜生活也随着路灯的熄灭而结束,我接着走下去,我脑海里回想我师父笔记里的事情,身为一个外人我无法理解从两公里雷区出来之后内心是怎样的恐惧,被树枝插入到腹部然后拔出来看到自己的肠子是怎样的疼痛,我知道的仅有:一次毫无征兆的演习拉练,一个没成年的孩子,一个没有目标的任务,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这个孩子却把猫捉老鼠演成了动画片,追着猫打还骂着龟孙。
我撑着雨伞继续向前走着,我的背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了,后背传来一阵阵凉风,反而消去了夏日的暑气,显得有些凉爽。“回去吧,”我对自己说,到家之后,我洗了一个热水澡,把头发弄了弄干,刮掉了我脸上的胡子,打开电脑,写下了我《四面殊途》的第一篇章。
翻开师父的笔记,又继续开始了他的故事:
我的脚扭伤了,我的背囊被我丢掉了,我也没有力气拿我的背囊,我向前趴着,用我最后的力气,向前爬着,从白天爬到傍晚,我拖着我的下半身爬回了起点,我因为没有了背囊,只能用树枝和灌木做了一个蓑衣,让自己隐蔽起来,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像一个蒜头王八。我已经快没有意识了,寒冷,饥饿,疲惫,疼痛,高烧,这些折磨着我的精神和肉体,我只能提醒着自己不能睡着,不然,我要是死了,这帮龟孙等尸体发臭都不一定能找到。
起点搭建起了临时的补给点,被淘汰的考核人员,返回巡逻队,还有医疗通讯指挥所这里,我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杀一个,算一个,赚一个。
对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的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个上校,“就你吧,老子管你是谁,就看你军衔高,老子一枪毙了你丫的。”
特侦大队神一样的队长,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侦察兵,一个跟着战士一起参加渗透任务,可以混到地方指挥部当炊事班老班长的兵神,被一个迷迷糊糊的小兵给一枪毙了!
临时指挥部炸锅了,我看到巡逻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予以还击,但是没有用,我也不管这些。
”嗯?这个长得真丑,毙了。”
“这个黑,毙了。”
“这个看着挺横?也毙了吧。”
对于我来说,打得到,打不到已经不重要了,最后,一群巡逻队,冲过来,把我按住,我用我最后的力气把我战术背心里唯一一颗手榴弹拉响了,对着他们喊道:“再您妈的见,操爸爸的孙子们!”
当我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白色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我不信鬼神,这是天堂么?我感受到了我身体的疼痛,哦,原来我还活着,我还没死。这是医院,看来我有病。我的床边站着好几个老头,有那个被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毙了的二毛二,还有团炸老战头,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军官,我想向他们敬礼,可是,我抬不起我的胳膊。
上校黑着脸,长得如同黑脸关公,闷闷的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嘿,我他妈都这个样了,你还这个态度,好歹我也是把你给毙了啊,我为什么打你?我就瞅到你军衔高了还。我完全不怕他,但是高烧后的嗓子让我发不出声音,我生硬的从嗓子里把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我打你怎么了,我,能看见军衔最高的人就是你,我不打你打谁?”
说完我就看到黑脸关公气的脸都白了,我想咧嘴笑,但是只要稍微一动浑身都痛。
另一个上校在我旁边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老石也有一天让一个娃娃给毙了,现在,全军区人都知道了哈哈哈。”
等会,全军区?我人傻了,这人那么厉害吗,那战老头给我倒了一杯水,就像照顾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喂了我一口,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他笑着对我说:“你这臭小子现在可火了,反抓捕训练,你不光没被抓到,还反杀了反抓捕部队,横穿了未排雷区,击毙了特侦大队的最高指挥官还宁死不降。”
啥?我承认你说的这些都是我做的,可是那个未排雷区是个意外啊,我他妈要是当时知道那地方是未排雷区老子死都不过去。过去也是死。我当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嘚瑟,但是我得忍住。
我回答说:“主要是党和部队教育我,宁做战死鬼,不做降俘兵。团长和团参谋(我姨夫)教的好,从小就教我爱国,我看那黑脸关公虽然很生气,但是他却对笑话他的那个上校说:”我不管,这娃娃,我要定了。“
啊?啥?为什么我有一种跟菜市场被卖的菜一样,你要我就跟你走了?但是这屋子里每个人都好像很欣慰看到黑脸关公做出这个决定。
为了让我休息,之后也没有在我这里聊太久,他们便走了,那个黑脸关公走前啥也没说,只是送给了我一颗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