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到时只看到了孤身一人站在杂乱地面上的司徒文矣,并不见其他人在,空气中也充斥着许多杂乱的魂力,便急忙向他走去,“文矣,只有你一个人?”
“嗯,就我一个人……”司徒文矣整理下衣衫才看他说,“怎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发生了何事?”
“我以为是进了贼人……”罗一收起长剑,忽然发觉什么,“不对啊,我刚才确实是感受到了有另一股魂力在的,而且……这里也有打斗的痕迹的。”
司徒文矣怔了一下,然后说,“啊,对!我确实动过手,不过不是什么贼人,而是只青屿山里的妖兽,我看他长得温顺,却不想性情十分暴戾,打过之后自知不是对手便就逃走了。”
罗一说,“奥,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还真是个特例,换做平常人的话,对那些妖兽不是喊打喊杀,就是仓皇而逃,只有你愿意和那些妖兽和平共处。”
“人也好,妖兽也好,都是生命的构成,我只是觉得万物有灵,妖兽的心照比人而简单许多,你不也养了小虎这么多年吗?”二人会心一笑,司徒文矣接着说,“不过,你刚才说的贼人是怎么一回事?”
罗一说,“老爷子告诉我,有人惦记上了归冢里的剑器,也不知道是哪个贼,要是让我知道非得断了他两只手!让他以后再也动不了这个歪心思!”
“文矣,你一直在外面,你知道是谁吗?”罗一问着他,却发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并没听见他的话便招手呼喊,“文矣!文矣!”
“啊?”司徒文矣回过神,“怎么了?”
罗一说,“文矣,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好。”
司徒文矣笑了下,“或许吧,也可能是刚才有所损耗……”
罗一说,“那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呢?”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司徒文矣摇了摇头,“还是说说你吧,你去得早,回来的也早,宗主除了和你说过有贼人,还说了什么呢?”
罗一说,“文矣,那你可就要好好恭喜我了,我!能进归冢啦——!”
司徒文矣说,“真的,那可真要好好恭喜你了,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要达成了。”
罗一激动地点着头,又看到地面上的狼藉,眼眸一沉,“就是这个贼人太可恨了,着实坏了我的好心情。”
司徒文矣说,“不说剑宗弟子众多,单是八长老,每一位都可独当一面,现皆都在剑宗城内,更何况东方宗主的“穹光”可是能够媲美帝器的存在,无论是何贼人若想进犯剑宗城恐怕都是有去无回,你啊,就专心过归冢试炼,其他的不必忧心。”
听此,罗一面露傲色,“那是,要知道我们剑宗发展已经千年了,怎么会被一个贼人动了?”他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算了算了,我不想他了,明早就要进去归冢了,我可得好好养精蓄锐,要知道每个弟子只有一次进入归冢的机会,要是我进去了却得不到一柄剑器,那我不是亏大了,呃~~~~不划算不划算,文矣,我先回去啦。”
他晃了晃脑袋,便回去了,司徒文矣则是看着青屿山的方向若有所思,“拳宗与他关系匪浅,加入其中也无可厚非,但武兵堂……”
他走到一棵树边,看着一片摇摇欲坠的叶片,伸手将其拂下,又捏上了另一片叶片,他的眼眸忽然冷下,浑身上下好似透着寒气一般叫人不敢直视,全然没了平常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这棵树要连根拔起,恐怕要费很多功夫了!”
……
罗一回到房,正要准备休息,那被风吹得作响的铃铛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便是两眼含情地望着铃铛,呆呆一笑后,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这一觉睡的倒也安稳,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暮,他半天睁不开眼睛,鼻子倒是闻见一股香气,便不自觉地爬起身,像个将士一样循着香味飘了过去,却好像撞到了什么,“谁……谁啊?”
忽然,头上一阵尖痛袭来,他便是捂着头嗷嗷直叫,“哎呦——!我的头!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敲我的头!”他猛然睁开眼,刚想破口大骂一通,看清那人之后顿时呆住,然后僵僵一笑,“素……素姨。”
怀素冷眼看着他,勾起手指欲要敲打下去,“说我什么?讨打!”
罗一紧忙捂住头,“素姨,素姨,是我的错,我眼瞎心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吧。”
“哼!”怀素转过身,指着桌面说,“看你明天就要进了归冢,好心好意给你做了莲花酥,看你也不太领情,我便端走了。”
“哎哎哎,别啊素姨,都是我的错,”罗一赶忙上前用手护住莲花酥,然后一副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说,“素姨,别拿走,求求了……”
怀素噗的一笑,便坐在一旁说,“你呀,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泼皮耍赖的功夫越来越见长了,行了,快吃吧。”
罗一嘿嘿一笑,便就吃了起来,怀素看着他说,“小一,明日进入归冢,你须得记得,必须诚心诚意,不可对先祖不敬!”
罗一说,“那是自然的。”
怀素淡淡的瞧着他,忽的一笑,手掌轻轻在他头顶一摸,“你还记得以前宗主是如何诓骗你的?”
罗一吞咽着食物,说,“当然记得了,跟我说那是死人去的地方,还跟我说闹鬼,这算什么,你说他平日里为老不尊也就罢了,为宗主也不尊,不尊那些先祖先辈,他也不怕遭报应!”
怀素笑出声,轻掐了他的脸庞一下说,“你怎么敢说宗主为老不尊呢?不过若说这报应他确实也遭受了,听说自那以后好像是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罗一两手一拍,“你看,果然遭报应了。”
怀素便是无奈一笑,抬手倒下一杯水,将要送入口中,却见那杯中倒映出的两只眼中满是落寞,神情一怔,便将那水杯放下,静默良久,便是看向罗一说,“等你从归冢出来后,你就会离开宗门了,你要记得,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你要永远记得,只有让自己活着,那就什么事情都是有希望的。”
罗一听着她的话,却是发现怀素的眼睛忽然泛起红光,“素姨,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怀素便是强挤着一抹笑容,“不过就是你就要走了,多少都有些不舍得就是了。”
罗一随意一笑,“素姨若是不舍得,大可同我一起出去就是了,咱们二人游走天下,游山过水,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名堂呢!”
眼看着罗一眉飞色舞,怀素心里不由得怅然若失,若是可以,罗一所说她又何乐不为呢?只是,她即为剑宗长老,万事都要当以剑宗为先。
人总是容易被自己束缚住,所以人有高低贵贱之别。
便是一声叹息,怀素望着罗一,勾起手指轻轻在他头上一弹,“素姨我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素姨陪不了你的,往后的路,你要习惯自己一个人走。”
罗一说,“就算是一个人走,我也不会孤单的,因为有素姨,老爷子你们一直在……”
怀素听着他的话,默然无声。
罗一说,“我已经习惯了你们的陪伴,所以素姨让我习惯一个人走,我是做不到的……即便你们不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知道,不论我去到哪里,走了多远……只要向着东方望去,我就能感受到你们的陪伴。”
如何沉默,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份不舍与担忧,一滴泪恰好从她的眼中落下,碎落在碧色青衫上。
“素姨?”
罗一眼瞧着那滴泪,心里总是觉得素姨今天哪里不对劲。
怀素泪痕拭去便是轻笑一声,“瞧你,才多大个人就会说些酸话,你看,都把你素姨我弄哭了。”
“酸……酸话?”罗一眉头一皱,回忆着自己刚才说的话,眼睛一眨,“好像是有点酸啊。”
怀素缓缓起身,摸着他的头说,“明日你就要进入归冢了,今天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我还有一些事务,明天我会在古石那里等你。”
怀素说完便要离开,罗一起身想送,却被她按在原地,对他一笑过后便直接走了,而他舔着嘴角上的残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后,便又开始低头吃上了。
不过一会,司徒文矣抱着小虎从门外进来,看见罗一说,“你起来了,怀素长老不在吗?”
“刚刚才走,快来尝尝……”罗一话说一半却看见小虎神色不太对劲,便把它抱入怀里,明显能感到它的身躯微颤颤抖,似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便紧张问,“文矣,你们这是去哪了?小虎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司徒文矣微微一笑,“下午看你睡得熟,我便和小虎在青屿山里转了转,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东方少主,但不知为何,自那之后小虎就这样一副害怕的样子。”
罗一一怔,旋即呆呆一笑,“你见到珏了啊,没……没出什么事吧……”
司徒文矣说,“少不了要寒暄两句,出事……这是从何说起啊?”
罗一微微摇头,一只手安抚着小虎的后背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素姨的莲花酥你快尝尝,以前你都没有机会吃的,可千万别错过了。”
司徒文矣上前拿起一块,吃下一口过后赞叹说,“怪不得你每次都要提及,这莲花酥果然别致,以前我吃过的莲花酥一般都是香甜细腻,但这莲花酥内里不是莲蓉,却是鲜肉,辛香味道十足,果然不错。”
罗一说,“是吧,你喜欢就多吃两块,要知道一般人我都是不愿意分出去的。”
司徒文矣一笑,又要入口时看到小虎,动作一停,“小一啊,你可还记得……北冥珑?”
罗一直起眼睛,直感脊背一阵发凉,“当然记得,拳宗的三小姐嘛,那真的是……记忆深刻!”
司徒文矣说,“我听说,她一直对三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一直想要找你报仇呢。”
罗一说,“怎么还记着啊?那事情又不能怪我,是她自己胡冲乱撞的,我怕伤了她才把剑撤走,哪想到会……会划破她的衣服……”说着他便看向自己怀里的小虎,“说到底,其实都怪你!那个时候要不是你现了真身,又哪里会被被那个疯丫头给盯上?”
小虎嫌弃的看他一眼,便埋头大睡起来。
罗一嘴角一撇,“还圣兽白虎呢,不是吃就是睡……”把它在怀里晃醒后继续说,“多大一只虎了,自己上床睡去!”
小虎白着眼,叫了一声便离开他的怀里,爬上床上继续呼呼大睡着,罗一眉毛一抬继续吃着莲花酥,“不过,文矣,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突然想起来罢了……”司徒文矣将最后一口吃完,似有一些倦意,“小一,你吃完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进入归冢,熬夜会影响你明日的状态。”
罗一说,“哎呀,我今天又睡一天,今晚铁定是睡不着了。”
司徒文矣翻出一张纸符出来,“我倒是研习过一种魂术,可以让人瞬间入睡,你要不要试试?”
但见他好奇的点着头,司徒文矣便念词起咒,只见一些古怪纹路跃入纸上,一阵光华过后,他睁开眼说,“此符已经完成,用时只需放在胸口,心里默想睡得时间长短,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睡着。”
罗一接过符说,“这么厉害啊,一会我就试试去。”看到司徒文矣向门外走去便问,“文矣,你不是要睡觉,这是要去哪啊?”
司徒文矣说,“怀素长老已经另外安排住处了,今夜你就好好休息,勿想他事,养精蓄锐才对,明日一早我便会过来,与你一同前去归冢处。”
罗一点着头,便看着司徒文矣离开,只剩下他一人后便觉得寂寥无比,吃也吃饱了,便熄了灯躺在床上按照司徒文矣所说的用了符纸,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睡着了。
……
风吟游在水面上,小心翼翼地撞在石桥身上,散到河岸上的几棵芦苇,一滴露水恰好顺着芦苇摇曳的细叶而落入隆隆作响的河水之中。
雾气有意无意的四处弥漫,正乘着天色将明之时,几丝微雨悄悄打着地面,司徒文矣站在门前,下摆随微风而动,抬头望着天说,“下雨了。”
那早已收拾干净,刚刚披上一层黑色外衣的罗一,走到床头将那铃铛系在腰间,顺手又将那柄放在一边的锈剑握在手间,便是向着门外走去,见到一早便等候在外的司徒文矣说,“文矣,你来的好早。”
司徒文矣说,“看来那符纸果然有用,看你一副精神俱佳的样子我便也放心许多。”
罗一笑说,“认识这么久,我可是有什么不让你放心的么?”
那白色的小毛球在床上滚了一滚,摊着身子瞧着从门外透进屋内的两道黑影逐渐淡下,便是一张那摆着几颗尖牙的血盆小口,一个激灵跳下床去,追着那两道人影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