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
熹微晨光柔和洒满山间,群山连绵巍峨,睹目的云层雾气笼罩上远处的雪峰山巅,使得其神秘孤高、纤尘不染。
神界代表光明所以白昼永驻,没有极夜。
长芲院中,也就是佀檠的居所。
树干乃至枝桠都是通透的色泽,那一簇簇冰晶棱花缤纷得繁茂结满,将细长的枝桠压得弯下,被风吹得扑簌簌乱坠下起雪白晶莹剔透的花雨来。
佀檠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他熟稔的躺在长生树下乘凉小憩,身下是一株株绿意盎然的花草,然后生机盈盈从他身侧拱出。
但他时不时反复辗转反侧,仿佛难以入憩,佀檠眉间皱出难以消融的冰山沟壑,那沟壑使他玉琢般的脸庞蓦然上捎上月韵的霜色愁锁。
不知几何时辰,蓝袍白边的潜渊半蹲自佀檠身侧。
潜渊清隽的脸庞如玉般无双,他墨发高挽进白珑玉冠中,显得十分清舒端和。
他笑笑:“怎么,是那小丫头又惹我的好师弟生气了?”
他乌色的眸光温和可掬,目中都是了然之色。
别人都道他这师弟天资卓越,造化神诣乃神族千古第一人,别人都道师弟是神袛世无双最是孤傲疏离,可只有他最清楚佀檠是最重感情最是念旧也最是心软。
佀檠似置气幽幽道:“养了这么久还不如认识不到一会儿的的外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枝虽是贪玩了点,却也是心地善良之人”
潜渊嘴角噙着笑意:“她做事向来难调众口,却也应了你的遗传,你当年年幼时无知孤掷做的行为只怕比小丫头有过之而不及”
“当年你那么难管,我们受了那么久”
“怎么?小丫头作一作你就受不了啦?”
佀檠有些恼:“好端端的提以前做什么”
潜渊不可置否道:“好好好,不提就是”
佀檠觉得潜渊师兄一如既往的话多唠叨,让他想起了以前神族繁荣的景象,甚是怀念啊,可那些人在神魔大战中身魂殒灭,此情此景早已物是人非。
潜渊见佀檠神色黯淡下来,他心细如发怎能不懂他想什么,只得转移话题:“对了,你前脚刚回来,雾凇后脚就走了”
潜渊无趣幽怨道:“她倒是心系苍生,连面都没来得及见上就又跑下去了”
佀檠早已习惯,平淡问道:“雾凇又急匆匆干什么去了”
“她这次听说好像要去下界瞧什么旱灾去,好像听她说旱灾挺严重的”
复又提醒道:“你要下去守着徒弟就抓紧时间哦”
佀檠不明所以:“为何”
潜渊撑着下巴:“乔叙过些时候要与雾凇会合,可能有些时候不会回来,怕有些人到时候想去下界都不行呢”
佀檠蹙眉不悦,幽幽冷沉道:“那小白眼狼怎样都与我无关”
潜渊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衣物褶皱,随意道:“那行吧,那我就去摘茶芽了”
潜渊走了老远,方才随意一瞥,余光中是一抹修长缓缓不疾不徐起身的白衣玉影。
潜渊目色狡黠,只暗自窃笑,他这师弟真是别扭到不行。看来他只得一人无聊踩踩山间雪地、摘摘茶叶子咯。
……
天上一日人界一年,佀檠不过才回天上半天,人界却已过了半年之久。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般。
神界在天上九重天之上,神界极神秘难测,且被众多因素所约束。因此不轻易离开神界,神族之人本就稀少,尤其是那场大战中,更是渺渺只余十几人,所以更是行踪飘忽不定。
九重天之下乃仙界。
仙界是修仙者所求之境界,对于修仙者来说是绝对领域。
仙界其实虽在天上,却是与下界连接极为紧密的地方,这些地方又区分为一重华麓天、二重华祝天、三重华勿天、四重华洮天、五重华隅天、六重华颐天、七重华昀天、八重华毖天、九重华昭天。
一到三重天是妖仙所居聚处、四到六重天是人仙所居聚处、七到八重天是鬼仙居聚处。
而九重天是高仙政者议会所及召众仙宣会处。
九重天华昭殿中。
云雾自虚无飘渺而至,无处不在的覆在严密的地砖上,肃穆而典雅的庄严金碧宫殿自拔地而起,工艺精湛堪称鬼斧神工造就的玉壁上整齐排列镶嵌着发光玉石,那玉石颗颗如龙眼大小般天然浑成,散发着淡淡的辉煌金光。
此刻殿中气氛诡异平静,显得十分严肃拘谨。
一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辞严义正拍案而起道:“尔等猖獗之徒尔敢!”
一旁平和面容的年轻男子轻声正色道:“凌老,您别冲动”
“是啊凌老,雪青本就实力不俗,屠杀他那人必是实力不在我们之下”
说话的是一清秀可人的女子,那清秀的女子眉宇带愁又道:“那人出手狠辣,此次雪青遭此厄运,我们必是要全力找出凶手的”
被唤作凌老的中年男子捶胸顿足:“不用你们说我也绝不会放过那杀青儿之人”
复又目露悲伤:“只是可惜了我青儿,刚成仙不久便丧命于此!”
“您节哀!”
人界文尺州。
云枝和知微头带帷帽,薄薄的白纱被风沙掀起,露出一角云枝精致的下颌线。
知微望望天上那炙热燃烧的火焰太阳,那太阳温度高烈照在大地上,直晒得知微香汗淋漓。
她拿手做扇子扇风:“姐姐,好热啊,不是说文尺州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吗,怎么…这么热啊……”
云枝闻言伸出手掌覆上知微头顶上方,一股沁凉清意像甘露般传入她体内。
知微身上的暑气顿消,满足的蹭蹭云枝的手臂:“还是姐姐体贴”
云枝收回手臂,只温和娇嗔:“少贫嘴,我们还要赶路呢”
目视前方所到之处黄沙漫天飞舞,道路周围都是干涸皲裂的土地,河流湖泊早已干枯露出狼藉的河床,河床上遍布不计其数的褐竭裂缝,显得颓焦灰暗,树木枯朽折垂在风中凋尽,地面蜿蜿蜒蜒露出一节节空干树根,像一根根没有鲜活血液循环的枯竭坏死血管,干腐的的树桩如槁木死灰一般。
这里处处都透出死气沉沉和枯败。
这里到底多久没下过雨了。
云枝两人看着不停路过的人,这些人风尘仆仆身着破布烂衫,无一不是面色萎黄肌滞、骨瘦如柴。
他们形销骨立像行尸走肉般与云枝擦肩而过。
一眼望去是成群结队的百姓,他们都是面黄肌瘦,走的方向也是与两人相反。
这些人面色晦暗、两眼无神,只艰难的一步步挪动步子。
云枝神色淡淡的望着这惨淡凄凉的情景。
下一刻,一人直面撞上知微。
那人晃晃悠悠脚步虚浮,然后直立立的便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知微娇声指着那人大叫,语气毫不畏惧道:“你怎么自己撞上来了…你别碰我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