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那小梨妖去留只在一念皆差。
在人界逗留了些时候,云枝的历练明天也该提上行程。
夜穹之上一轮明月当空悬挂,静柔的清照在云枝窈窕的身姿上,让她的肌肤白得晃眼,她坐在山峰的崖边,手里捧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夜明珠照耀下,显现出脚下陡峭的几千丈绝壁深渊,山林苍翠隐入云雾间,令人望而生畏。
但云枝丝毫不畏惧,只惬意沐浴着月光,一双玲珑玉足在半空中来回荡悠,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人界哪处学来的小曲儿。
佀檠则躺在一方石头上,他单手枕于脑后,胸膛平稳起伏,身下的石头遍体都是坑坑洼洼的小坑,彰显着它在许多岁月中经历的风吹雨打。
云枝这会静下来心来,便想起那柔弱的梨树妖,她歪头看了看躺在一旁绝华般的佀檠,心中百感交织,犹犹豫豫问:“师父……”
佀檠动都懒得动一下,白袍一角垂坠在石边,只露出上面银线编织的绣边在月光下绽光,飘渺虚幻般的声音响起:“你说”
“那小梨妖以后会如何?”
佀檠微微侧了侧身,那一截袍角也跟着缩回石上:“她本该沉浮在那日日浇灌之恩中,然后被人心甘情愿伐去树身变卖,就此消弥”
话锋又一转:“但由于我们本是超越其余四界的存在,此行又一番插手,无意之中干涉改变了她原本的命运,与我们之间大约会牵扯些关系”
云枝面容浮现出一丝欣喜:“那她就能活得久一些啦”
她笑得合不拢嘴:“这样可太好了,我还挺喜欢这个小梨妖的”
佀檠平淡扯了下嘴角,侧头看瞥向旁边的万丈深渊,目上符印淡淡流转,似在睥睨凝视深渊之中的生物。
……
笠日。
师徒二人御剑飞行至人界与鬼界交界之处的小村庄。
村庄坐落于群山环绕之中,这里与世隔绝甚至贫穷深受鬼族戮掠,只因位置所处不佳。
师徒二人轻稳落下,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枯败疮痍摧立便倒的房屋,树木枯萎折垂,植物焦黄凋零,土地干涸皲裂遍是灰败黯沉之色,整个村庄死气沉沉,剩几间完好的小屋孤零零立着,但大都门窗紧闭。
云枝上前敲了其中一户的门:“有人么?”
等了半晌没人应,云枝又敲了敲还是毫无动静。
只能转头问佀檠:“师父,里面的人根本不应我们,要不然我们换一户?”
佀檠缓步走上去轻叩窗沿,轻声道:“我师徒乃修仙之人,途经此地见村庄被一股黑气所覆盖……”
还不待他说完,木窗便“吱呀”打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探出一双爬满皱纹含着警惕的双眼,看清来人后,里面的人才响起沙哑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们是修仙之人?”
云枝点点头凑近窗户笑眯眯道:“是啊是啊”
里面的人看着云枝突然凑过来的脸,惊恐不安的后退,连忙慌张的扣关上窗户。
云枝眼疾手快的一把卡住窗户,不满道:“我有那么吓人么?”
那人看不清这自称师徒的脸,以为是鬼族藏匿了身形来蛊惑哄骗吃人来了。
他恐惧发作,颤颤巍巍道:“求求你别吃我”
云枝火冒三丈,手一翻大力撑开窗户,揪住里面人的衣领子,将他半边身子都扯出来,索性化去罩在脸上的雾气,一下揭下面纱,娇尤的脸庞盛满愠怒:“你好好看看我长得像是要吃了你么?”
佀檠绷着一张脸:“给我松手”
云枝气愤的将他提溜出来,委屈般控诉:“师父,这老东西说我长得像鬼”
那年迈老者被云枝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伏在地上求饶:“是我老朽有眼无珠,求求你别吃我”
云枝更气了,指着那老者叫道:“谁要吃你啦,我明明是来救你们的!”
佀檠一把扶起那老者,正色道:“我们已辟谷,不吃人,况且修仙之人本就肩负除魔卫道之责”
老者听后才顺着佀檠的搀扶爬起来:“你们真的是修仙人么?”
云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要是吃人,我还在这里跟你啰嗦什么,直接一口生吞了你”
佀檠微微皱眉:“聒噪”
云枝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开腔。
然后他才又问那老者:“我观此处人迹稀少,是发生何事了”
老者如树皮般枯皱的脸上爬满紧张,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二位仙长快先随我进屋”
云枝先把那老东西从窗户外扔了进去,然后才和佀檠翻了进去。
那老者见他们都进来后,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才道:“二位仙长快请坐”
云枝坐下来才发现屋内挂满了各种避邪物,什么黄符啊、铜钱、桃木剑,还有大蒜都来了。
老者端上一壶茶替两人倒上,然后颤颤巍巍的坐下,脸上都是回忆的后怕:“我们村虽与世隔绝与外界联系甚少,但一切吃用都自给自足”
他叹口气才道:“如果不是三年前那件事……”
从老者口中两人大致得知,他们村是人界和鬼界的交界地带,因位置特殊,在一百多年前不知为何交界之处出现了一道鬼界通往人界的裂缝,裂缝狭小到没人注意,后来那裂缝里时不时出来一些境界低微靠吃人为食的饿雏,但那实力弱小的饿雏却也不是平常老百姓能对付得了的,因此便经常遭受鬼族的侵害,后来一位仙长游历至此,才拯救他们如水火之中。
裂缝不大,只能容许实力最为低弱的饿雏出入,那位仙长斩杀完村里游荡的饿雏,又在后山一处设下法阵,将缝隙封住,才使饿雏出不来作恶,可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打破了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他们村有个女子叫知微,是个从小脑子就不太好的姑娘,但模样偏又生得好,越长大那容貌也越渐出色,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平凡人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村里不少男人都觊觎知微,可知微有愿意护着她的一双父母,而且知微的父母以打猎为生,她的父亲更是孔武有力有着一身矫健敏捷的身手,因此那些人也只能暗想着,不敢有什么逾矩的动作。
一天夜晚,知微的父母照常去后山狩猎,将她暂行交给邻居的大娘照顾。
却不想,那对令人村里男人忌惮的夫妻这一去便也没有活着回来,只留下孤立无援智力如同三岁小孩的知微。